正文  第十八章 終點又回到起點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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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碰巧,沒想到世子殿下也在這裏?”朱高焱一句話,就掩飾了我們一早上的忙亂與刻意,千裏奔波,隻為遊玩?
    但他說的那樣真實誠肯,喜悅也是實實在在的,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臉,那麼燦爛陽光。
    世子朱允文麵色白淨,生就一副文弱之像,圓圓的臉蛋看起來比朱高焱還要年輕許多,真看不出來他要比朱高焱大出五六歲。
    “妾身見過世子。”我屈腰一禮,朱允文便笑起來:“早知賢弟你近日新婚,我還在想,何時才能見到弟妹。”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高焱隨常讀經書,卻也還有一事不明,須向殿下請教。”朱高焱身材高大,朱允文到了他的身邊,簡直如還未長大的孩子一般。他倆相攜走遠,鐵山忙過來挽挽我過長的袖子:“要說打獵也不早通知一聲,我好賣套合身的來。我身量要比你長了許多,險些讓世子看穿。”
    她笑笑說:“昨晚錯怪你了,我的好姑娘,媽媽就知道,你是最聽話的。”
    我心裏還不能忘記她昨晚那凶狠的一瞪,配著現在這張粗笨醜陋的臉,著實嚇人。連忙點頭表示同意。
    她又歎口氣說:“你也放心,等小姐找到了,咱還回泗水樓,那劉官人是不能再見了,小姐把他整的太慘,他估計有一估時間不能出門。但媽媽保證給你找一個長的又好看,銀子又多的恩客好不好?”
    過一會兒,她又歎口氣:“但不管怎麼樣,我也找不到一個能像小王爺這樣好看的男人給你了!”
    我連忙握住她的手:“雖然直到現在,我都弄不明白我究竟為什麼會在這兒,與你們有什麼關係,但我相信鐵山你一定是好人。”
    她用力握握我的手:“咱天生不是貴人的命,這個咱要認,好麼?”
    未幾,朱高焱一陣風般刮過來:“上馬,回客棧。”
    有那麼一陣,他勒住馬韁,看著鐵山等人走遠了,才問:“剛才那便是我們大明朝未來的皇帝,你覺得他怎麼樣?”
    不及他混然問上這一句,我努力思索朱允文留在我腦海裏的影響,圓圓的臉上濃密但又柔鐵的眉,便忍不住脫口而出:“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
    “人君,又該是什麼樣?”
    “不知道,我沒見過。”
    客棧裏,他又搬把凳子座在我對麵,盯著我,良久才說:“真的趙家小姐要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早該想到的,但不承想來的這樣快,以他昨天的語氣,我以為至還還要三五天,一時間無言以對,我隻有搖頭。
    “你想去那兒?”他又問。
    我又搖頭。
    “趙家?泗水樓?還是那個哭河鎮?”
    “這要看趙夫人和鐵山的意思。”林纓還在趙府。
    這些天我費盡心思才理出些頭續:趙媽是趙夫人的下人,林纓與她的關係中止主仆那麼簡單,而當初在哭河鎮林纓突然願意放我走,顯然也有我不知道的理由,而她和趙夫人之間,鐵定有什麼過節,倘若我不回趙府,她又豈能放過垂死的林纓。
    “我是問你願意去那裏?”他皺眉,認為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我不能確定的事。”
    “你今年多大?”他突然轉個話題。
    “十三。”我挺挺腰,能讓我自信的,惟有年齡,這東西對女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那你還是個孩子,當然不能決定自己要去那裏。”他突然一笑,又凝住臉:“我已派了人去找趙家小姐,她大概一個時辰就會回來,在此之前,如果你能考慮好自己要去那裏,就馬上告訴我。”
    “記住,是你自己願意去的地方。”他加重語氣重複一遍,又去讀書。
    我屏住呼吸,因為時間會隨呼吸一下下溜走,溜走一點,就離趙靜回來的時間又短一點,又那麼一刻,我甚至希望他們隻是撲一場空,找不到趙靜,那樣我就仍然可以這樣安穩的呆一會兒,而不用去麵對任何我意想不到或者會讓我痛苦的事情。
    麵前的這個男人,有著象牙白的臉,若不是那一抹青須,我會疑心,他不該是存在於這世上的男人,藍石說李尋歡是這個世界上她所見過生的最漂亮的男子,我不曾見過李尋歡,但漂亮二字於朱高焱,實在有些輕薄,他不止是麵色俊美,最重要的是,從不曾有任何男子,有他充滿著一切,但又空無一物的目光與神情。
    鐵山輕扣幾下門,便推門進來:“這是給小姐賣的衣裳首飾。”
    她故意大聲的說,以免引起猜疑,我仿如被釘在床沿上一般無法起身,眼看著鐵山輕輕掀開箱子,心止不住要從喉頭跳出來。裏麵躺的正是趙靜,仍是那身從我身上換走的丫頭服飾,襟間袖口卻沾了紅的褐的斑斑點點,才不過幾天功夫,她看起來已經瘦了一圈,眼眶又黑又大,整個人蜷縮在箱子裏,眼晴也不眨一下的望著前方。
    “小姐看來受了很大的驚嚇。”鐵山壓低嗓子:“仙兒快準備一下,隨我出去。”
    朱高焱走過來躬下身去,細細的看了一番趙靜,方才起身問我:“你有無想好願意去的地方?”
    “仙兒她當然要同我一起回泗水樓,她是我泗水樓的姑娘。”鐵山突然嫵媚一笑:“真正的趙家小姐在這兒,完璧歸趙,幸不辱命,仙兒快些收拾好走。”說著便來拉我。
    朱高焱伸手擋住她:“先聽她說。”
    鐵山隻是輕輕一個閃身,便已到我跟前:“她這輩子注定是我泗水樓的頭牌,小王爺您還是先想想辦法怎麼讓我家小姐明天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看起來正常一點才好。”
    朱高焱亦是很快的出手,便擒住鐵山伸向我的手:“當過我妻子的女人,她想去那裏,要她自己願意才行。”
    鐵山顯然沒有想到平日裏隻是抱著書本的朱高焱,會有這樣快的速度,隻得做罷,和朱高焱一起,看著我。
    “你想去那裏?”他仍是問那句。
    “大概,也許,趙府,泗水樓,或者哭河鎮。”我話一說完,眼淚便從眼眶湧出來,這是我的人生第一次體味傷心,比之看到秀色被人欺侮是的傷心更甚的是,我感覺自己的心漸漸墜入一個冰冷的深淵,那滋味是第一次嚐試,但一次就足以讓人混身顫抖,終身難忘。
    該是要說,這是我人生中最暢心快意的一次旅行,窗外的風景漸漸遠去,每一眼都是新鮮,比之藍河更喜歡的哭河鎮的陽光與水,這所有的新奇,和身邊這個永遠都不會打擾到我的男子,是這旅行中最讓人難忘的。
    鐵山搬了箱子出門:“既然奶奶不喜歡,那就退了去唄。”
    門外一眾的親兵和兩個婆子自然不會懷疑,朱高焱仍去看書了,趙靜被安放在床上,仍然目望著前方,不說話,不眨眼,我的離開沒有改變任何事,也不會改變任何東西。
    箱子關上的那一刻,我最後看一眼正在案前讀書的男人,他的眉毛似乎跳了一下,但我不能確定。而我也不知道,此刻關上箱子之後的黑暗,我要經曆多久才能重見光明,比之那些每天都要睜開眼睛,去麵對很多自己不情願麵對事情的人,我不知道這該是幸福還是不幸,很多年以後,我也沒能想明白這個問題,但總之,這黑暗也屬於我人生中該要經曆的一部分,必須要經曆了這些黑暗和年月,才能如期趕到那個命中注定的地方,與所有生命中該要相遇的人,彙合。
    黑暗中,我感覺到鐵山將箱子搬上一座馬車:“媽媽請您回去轉告夫人,就說所有事情都辦好了。”
    再開口的,便是我熟悉不過的人,趙媽:“我會跟她說的,夫人也要我轉告你,要好生照顧小姐。”
    “快些讓香兒來換我嘛,我的臉上,現在可全起了痱子。”鐵山顯然有些不情願,半撒嬌半打趣的說。
    “休要胡鬧,快快回去。”趙媽一然話頓時讓鐵山啉若寒蟬。
    馬車駛了不久,卻停了,我聽得有人輕叩幾下箱蓋,仍是趙媽的聲音:“你當初若是不走,又怎麼會生出這麼多事?”
    她輕歎一口氣,箱子緩緩移動,我緊縮在一起,仿佛看到趙媽拉長的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樣子,她要幹什麼?
    “她是做過我妻子的女人。”是朱高焱的聲音,他不是在房裏看書麼?
    “你已經將她扔下懸崖了。”仍是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平淡,事不關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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