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訂的鬧鍾都還沒響連岸就迫不及待地從床上起來洗漱換衣服，鬧鍾響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帽子一戴興衝衝地去敲楚勒的門了。
    楚勒看起來剛醒，身上還穿著睡衣，開門看見是連岸還愣了一下，而後沒好氣地問：“幹什麼？你對象聯係你了？終於開始理別人了？”
    “哈？”連岸大嘴一張，眉頭一皺問道：“怎麼搞得像我不理人一樣？明明是你自己不理人！楚小翠你不用這麼不講道理吧？”
    “哦。”楚勒眉頭一挑，身子往門框上一倚雙手一抱，“那你大早上地頂著個黑眼圈來找我幹什麼？”
    連岸一個深呼吸，抬眼問他：“我說，你真打算那麼長時間不理我？我們那麼多年情誼，你還喝過我那麼多罐奶，我們一起挨過那麼罵……”
    “閉嘴。”楚勒白眼一翻把他拽進了公寓裏關上了門才說道：“你小子真是……那奶是不是你自己要喝拿我當擋箭牌，那個罵是不是你非要去惹事結果敗露了就拿我吸引火力，還說我不理你，我就那天說了你一句，你快一個星期不理我現在反過來說我不理你，你說我冤不冤？”
    連岸仔細一想，除了這幾天的事他不確定以外，以前的事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他縮了縮腦袋，氣勢弱了一大半：“這幾天真是我不理你啊？”
    “不然呢？”楚勒瞥了他一眼，“你不怕丟人你就去問其他教官啊，到底是誰這幾天對誰都愛答不理，是誰這幾天吃個飯都能對著飯粒子發呆。”
    連岸的脖子縮了起來，訕訕的說：“那，對，對不起嘛。楚小翠，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不會真的生那麼久的氣吧……”
    “打——住！”楚勒忍不了了，抬手就是對著連岸那張麵團子一樣的娃娃臉一頓搓，“你小子還挺會道德綁架的，行了，饒了你，下次再敢跟爸爸甩臉你試試。”
    連岸張開嘴，差點就咬住了楚勒的手，楚勒眼疾手快，不僅躲過了他那兩排牙還趁機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楚勒進洗手間洗漱和換衣服，連岸就偷吃著他茶幾上的堅果，不一會兒楚勒出來的時候茶幾上的堅果殼已經堆成了小山。
    楚勒把睡衣丟進衣櫃，又問：“黃毛這幾天聯係過你嗎？”
    提到夏質，連岸腮幫子上的動作停了，手裏的幾顆沒剝開的堅果也被他丟回了果盤裏：“沒有，我剛剛還試著給他發消息，他還把我拉黑著呢。”
    “嗯。”楚勒招呼他跟上，自己則朝門外走去，“不要管他。他這個人就是那麼別扭。”
    “我想管也管不了啊。”連岸歎著氣，“我真挺想跟他聊聊的，雖然他對我那種心思但是我也不想討厭他，我又沒有那麼多朋友，真挺珍惜他的。”
    “你朋友還不多？”楚勒聽著這話就隻想笑，他又扭頭瞥了身後的連岸一眼，“你自己能想開就好，你能想開那黃毛肯定也能。”
    “那不一定，我這是聰明機靈，他這人那麼蠢還愛鑽牛角尖。”連岸小聲嘀咕著。
    楚勒哼笑一聲，又低聲說：“黃毛要跟你表白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我勸過他別來，他問為什麼，我又不能說你跟那個狐狸精結婚了，就隻能說萬一失敗了說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他挺倔的，說不試試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
    “好啊！”連岸直接從後邊撲到了楚勒身上，勒著他的喉嚨問：“知道你不告訴我？害我在黃毛表白的時候魂都要飛出來了？你不會就是想害我吧？”
    這回楚勒沒有反駁：“這確實是我的錯，我當時昏頭了。”
    “老子勒死你！”連岸張著血盆大口恨不得要把楚勒勒死一口吞了，“你早跟我說我說不定能想到點好辦法，我也不用直接跟他說我結婚了，楚小翠你怎麼賠我？”
    這兩人在去餐廳的路上這樣打鬧著，路過的學生們看一眼就笑著趕緊跑了，連岸聽見了笑聲臉上也掛不住了，隻能放了楚勒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楚勒捏著嗓子咳了兩聲，想開口說話，話剛到嘴邊他又開始咳，約摸過了一分多鍾他才能說出話。
    “錯了錯了，我錯了。你隨便說，我補償你。”
    連岸的嘴角一勾，眼珠子一轉：“你請我吃早餐吧，吃到篩選營結束，反正讓你去搞定黃毛也不現實，其他地方你還沒什麼用，還是吃早餐現實。”
    “行。”楚勒沒有像往常一樣討價還價。
    連岸也毫不客氣，當天就獅子大開口點了一堆吃的，當他端著小山一樣的早餐坐到餐桌前的時候鄭蘅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問：“連總教你這……”
    連岸自信地說道：“我今天能吃掉一頭牛。”
    鄭蘅妤笑噴了：“連總教還真的很關心顏秘書啊，顏秘書一安全整個人瞬間就開朗起來了。”
    “啊。”連岸吃早餐的動作一頓，想了想自己總不能說他這幾天光在黃毛的表白了，幾乎沒有擔心過顏訟就隻能順著鄭蘅妤的想法應下了，“哈哈，哈，談戀愛嘛，我這個人還是比較戀愛腦的。”
    其實連岸覺得自己也沒怎麼擔心過顏訟，一來這幾天他每天都雲裏霧裏的，二來他一直覺得顏訟這個人帶來的安全感能讓所有人信任他。
    時間又過了幾天，莫蘭迪亞時間的收尾工作也完成了。而第一基地這邊的篩選訓練也到了尾聲，學生們的晚訓結束後連岸留著幾個教官開了個會，旨在分析每個學生現階段的成績。
    學生的綜合成績在大屏幕上以總分為標準從高到低排列，積分領頭的是江芳雅、石湫薪和凱爾溫，而在上次實訓裏邊一擊定勝負的戴瑞霖的排名在三百名開外。連岸重點看了前一百名，那都是一些熟悉的麵孔，除了第一百名，祝塔。
    他記得這也是個小姑娘，短頭發，性格很冷，在實訓以前的考核成績都是在二百三十名左右徘徊，實訓後就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最近很多次測試的分數都是追在第三名的石湫薪後邊。
    “祝塔是鄭教官那隊的吧？”連岸問。
    “嗯。”鄭蘅妤看出了連岸的疑問主動就說了：“祝塔這孩子天賦其實差一點，前半段也不上心，積分一直不算高，但她家裏出了點事情她就……”
    “哦，我懂了。”連岸及時製止了鄭蘅妤的話，沒讓她在大會上說。
    散會後，連岸留下來鄭蘅妤又問了祝塔的事情他才知道，祝塔的母親是柯林斯區聯軍的焦絡，在幾天前聖天使的突然進攻中焦絡帶領的第十六小隊在防禦過程中死傷慘重，隊長焦絡在戰後四小時確認犧牲。
    焦絡其實和連岸的關係不錯，她帶的第十六小隊，連岸帶的隊是三十七隊，兩隊的合作不多，但開作戰會議的時候作為兩隊隊長難免是有交集的，在連岸的記憶裏，焦絡一直都是他初加入柯林斯聯軍時候那個告訴他們戰爭殘酷的人。
    “她願意告訴你這些你就多和她聊聊吧。”連岸不忘囑咐鄭蘅妤。
    後來的幾天，連岸在訓練時對祝塔的注意就多了很多，他突發奇想試過從這個小姑娘身上找出焦絡的影子，但小姑娘似乎是像她基因的另一方。
    有一天，祝塔在訓練開始前找到了連岸。連岸就像往常一樣坐在通往主席台最高的台階上，女孩站在第一級台階前仰頭看著他，問他：“你能帶我去柯林斯，對吧。”
    連岸欲言又止，想了很久卻沒有給予確切的回答，隻說：“我自己都不一定能回去柯林斯怎麼能給你保證？上前線是很多軍人的願望，等你畢業那年你會填誌願表，你的競爭者大概很多很多，但是你隻要足夠優秀就行，想當年柯林斯可是搶著要我。”
    最後半句話連岸的語氣無比地驕傲和自信。
    祝塔又強調了一遍：“我要去柯林斯。”
    “那我們就去，成為整個聯盟的精英，你會站在你母親曾經站過的位置，繼承她未竟的事業，去保護她所熱愛的人民，高大上的理想有沒有？”
    連岸的語氣並不沉重。
    祝塔對著他輕輕點下了頭，轉身走了。
    連岸笑笑，一拍手站了起來。他已經訓了這些孩子快兩個月了，早就沒了一開始的抗拒，看著這些朝氣蓬勃懷揣著最熱烈理想的學生們他忽然就明白了教育工作的意義。他好像還在前線，隻是這個前線沒有戰火也沒有硝煙。
    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鍾，離原定的集合時間還有十分鍾，但操場上的學生們已經站得整整齊齊地等著他下達指令。他一眼掃過去，隻見這些孩子們都黑了，眼神中的目光也愈發堅毅，就好像下一秒讓他們奔向前線都可以。
    “早上好，軍一校的預備生們，老樣子，先來一小時軍姿，當心點，要動記得打報告，被我抓到就要上撲克牌了。”
    “是。”學生們的應答聲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