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勒把終端上“禮尚往來”四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期間也一次又一次地爆粗口。在他這間小小的宿舍裏，有兩個三維人像，一個盤腿坐在地上的沈恣雲，一個是翹著腿坐在椅子上的夏質。
    夏質這人一頭金黃色的頭發，一雙紫色的眼睛，唇紅齒白的，身上穿著軍裝裏的襯衫和褲子，硬生生有一種帝國王儲蒞臨小屋的即時感。
    “怎麼了？”沈恣雲爬過去想看楚勒的聊天界麵，“他還是不來啊？還是什麼？他這幾天不是都不來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楚勒把屏幕一收，沒讓沈恣雲看見任何一點信息，然後盯著沈恣雲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說：“他來，他還帶人來。”
    “帶人？誰啊？”沈恣雲並沒有看懂楚勒眼神裏的暗示還傻傻地問：“他交新朋友啦？那帶過來一起玩唄，大富翁嘛，人多有意思。”
    楚勒虛假地笑著：“是新朋友，前幾天總執行府認識的那個，就——你一直想認識認識的那個。”
    “臥槽。”沈恣雲反應過來了，下意識地看向在一邊皺著眉打量著他們的夏質，又想起什麼，趕忙收回了目光。
    但一切都晚了，夏質已經大概知道了：“你們什麼事瞞著我？小連子要帶總執行府認識的新朋友來？他動作夠快啊。帶過來就帶過來唄。”
    “這個這個……”沈恣雲不知道怎麼說，求助似地看向楚勒。
    楚勒喉結一滑，一點點地說道：“是，剛認識的，剛認識的特別好的朋友，你確定？那人你可能不太喜歡。”
    “說半天你還沒說是誰。”夏質道。
    楚勒咽了一下，長長地歎了口氣，小聲說：“總執行府秘書處，顏訟。”
    夏質還在回憶這人是誰，沈恣雲已經情不自禁地爆粗口了。沈恣雲難以置信地看向楚勒，仿佛在詢問他是否在開玩笑，楚勒無奈地點了點他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真的很魔幻。
    “哦，他啊，聽過名字，不知道臉。”夏質下巴一抬，說：“來唄。來了就是朋友，不過他這種人竟然會和小連子玩到一起，還和我們一起玩大富翁。”
    楚勒笑而不語，沈恣雲捂著臉不說話。
    夏質忽然想到什麼：“壞了，這家夥不會是總執行府那群老狐狸派來拉攏那個傻子的吧？獲取他的信任，利用它，威脅連上將……”
    “打住！”楚勒真是怕夏質再接著說下去，“不是，黃毛，你爸媽都是總執行府的吧？你這麼說合適嗎？”
    “就因為他們是總執行府的我才這麼覺得的。”夏質抱怨起來似地說道，“楚小翠，你也不幫他看著點，萬一那人圖謀不顧，傻子又是這麼個傻子情況……”
    “再打住。”楚勒強調說：“那個姓顏的做什麼，我攔不住，小連子要幹什麼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官都比他倆低一級，你讓我怎麼管？”
    夏質想想，楚勒說得也沒錯，便說道：“我等會兒幫他看看，萬一真是什麼居心叵測的，你怕總執行府我可不怕。”
    “嗬嗬，嗬嗬嗬。”楚勒又苦澀又無力地笑著：“大人你請。”
    沈恣雲的投影手一撐，站起身來說道：“小翠你等會兒啊，我去你房間啊。這個三維開得我心慌，總感覺我的錢包在叫我打120。”
    “來來來。”楚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他知道沈恣雲這個富家公子不可能為了這麼點通訊費心疼的，他完全是怕一會兒萬一打起架來隻有楚勒一個人拉架拉不過來。
    沈恣雲急匆匆地跑到楚勒的房間，就在剛剛的地方又坐下了。
    “哎呀。”沈恣雲歎著氣，跟著楚勒一起準備著遊戲的卡牌和道具。
    “黃毛。”楚勒忽然問道：“你這兩天怎麼那麼閑？前線怎麼樣？”
    夏質抱著手臂，儼然一副大爺樣：“是沒什麼事。鬆照一過來就拿炮把對麵轟癱瘓了，據說這幾天對麵是一麵搶修他們那個被轟得破破爛爛的防線，一邊修還一邊給鬆照發電報。”
    “發電報？”楚勒沒反應過來。
    “太髒了，聽取嘀聲一片那種。”
    楚勒和沈恣雲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夏質又說道：“鬆照這個人十幾年不見，手段越來越變態了，他那天就拿一個一隻手都能拿住的炮轟的他們，誰想的到一發炮就能拆一個塔，他刷刷刷幾下就打下去一排。”
    楚勒也是好笑：“他不是就這樣嗎？他這個人，跟他做的東西一樣，扮豬吃老虎。不過，兵不厭詐，況且是他們先把新武器偽裝成TEE8。0啊。我們這叫以牙還牙。”
    “誰說不是呢？活該，據說喬西安傷得可比小連子重多了，差點腦子被轟爛救不回來了。”夏質哼笑一聲，又感歎說：“這小子還真是他是小連子的狂熱粉，手一點都不帶抖的。說起來，這會兒他應該也有時間，小翠，換個盤，我叫他一起過來放鬆一下。”
    沈恣雲：“不好吧……”兩個人怎麼拉住三個人的架，在線等，特別急。
    楚勒：“我問問小連子能不能再加一個人。”說著楚勒已經迅速抬起手準備發消息。
    奈何，夏質比他更快：“問他幹什麼？他帶人不許我帶人？別管。”說著，邀請的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鬆照那邊幾乎是秒回，可見他現在有多清閑。
    “鬆照他說他要過來，我去給他留門。”夏質說完就先關掉了三維投影。
    沈恣雲一麵換著棋盤一麵幽幽地說道：“這下完蛋嘍。小連子那邊怎麼說，你跟他說鬆照也要過了嗎？”
    “說了，還沒——現在回了。”楚勒翻了個白眼，說道，“他說沒問題，反正顏訟跟鬆照還挺熟的，人多，熱鬧。”
    終端又彈出一條消息，楚勒一看又是一句粗口。
    “咋了？”沈恣雲鋪棋盤地手一抖。
    “他問我們吃飯沒，沒吃趕緊吃，因為他和顏訟在一起，要一起吃晚餐，然後邊吃邊玩。怕吃得太香我們嫉妒。不是，他有病吧？”
    楚勒一拳錘在桌子上，上邊的陶瓷杯都抖了三抖。
    “冷靜，冷靜。”沈恣雲好像已經接受了一切，一遍又一遍地洗著機會牌，安慰楚勒也安慰自己：“沒事，他那邊不是還有顏訟嗎？顏訟這個人，怎麼說也不會鬧到大打出手對吧。”
    “嗬。”楚勒提醒說：“顏訟這人要是真靠譜能跟小連子在一個地方？記起來了？他們可不在羅海瑟公職公寓，而是在茉莉園，跟我們一樣的。”
    沈恣雲沉默片刻，感歎了一句“世風日下”，接著低頭理道具。
    不一會兒，連岸和顏訟就來了，連岸倒是大大咧咧地往地板上盤腿一坐，顏訟微笑地和房間裏的另外兩人個打了招呼：“楚少校，沈上尉。”
    “顏秘書，好久不見啊。”楚勒笑得勉強。
    沈恣雲盯著顏訟，嘖聲道：“顏大秘書。真是你啊，我還以為小翠和小連子開玩笑呢。我爸媽前段時間還拿你跟我說事，說向你好好學習。”
    顏訟還沒說什麼連岸就把沈恣雲的話拆穿了：“得了吧你，你爸媽讓你好好學習的人多了去了，你爸還讓你跟我好好學習呢，我們現在都不照樣挨罰，你這話說得好像你的人生偶像就顏訟一樣。”
    “就你會說話。”沈恣雲小聲嘀咕了一句，又問顏訟：“顏秘書，你平時也玩桌遊啊？我爸媽說你們秘書處成天忙得不行，真的假的？”
    “特殊時期嘛，都挺忙，不過也沒有到忙到不行這種情況，排班製度，算下來一周也是雙休製，跟你們前線比起來我們算是輕鬆的。”顏訟說道。
    沈恣雲擺擺手說道：“謙虛了啊。我記得總執行官出差都是帶你，你的雙休應該沒什麼意義吧？我們這前線沒事的時候還能坐這玩桌遊。”
    連岸眨巴眨巴眼睛：“你怎麼知道總執行官出差帶他？”
    沈恣雲和楚勒嫌棄地瞥了連岸一眼，沈恣雲晃著身子又洗起了機會牌，還挖苦道：“我們怎麼知道，我們隻是在某人翹著二郎腿給他的糊逼愛豆買水軍的時候刷了幾眼新聞，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無奈啊。”
    “沈恣雲你——”連岸從地麵上跳了起來，餘光瞟到顏訟，整個人僵了一下，又悠悠漫漫地坐了下去，狠狠地瞪了沈恣雲一眼。
    沈恣雲笑得不能自已，夏質回來的時候看見他笑那麼開心就問：“怎麼了？你家白璿這次又拿第一了？”
    “沒，第二。”沈恣雲的笑更止不住了，“你不如問問小連子，他家索莉亞這回是不是比上次進步了一名，他是不是要獎勵自己吃頓好的。”
    夏質才發現連岸已經坐在了地上，一張臉氣鼓鼓的瞪著沈恣雲仿佛要錘死沈恣雲一樣，同樣的，他也看見了那位久仰大名的顏訟。
    顏訟對著他點頭，他也就點頭回應。
    鬆照也來了，抱著一隻縮成雞腿樣的大橘貓，一來就跟顏訟打了招呼：“好久不見啊，顏秘書，想不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遇見，說起來我不太敢跟你玩桌遊呢，總怕輸得連褲子也不剩。”
    楚勒和沈恣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叫做“生無可戀”的情緒。
    楚勒就不明白了，他這個小小的臨時公寓是怎麼湊齊一千六百多個心眼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