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訖白的笑容愈發張狂，作為顏訟的發小他關心顏訟也了解顏訟。
    “老實說，你跟那個小連上校什麼關係？我看著不像是普通朋友。”
    顏訟麵不改色，拉開杭訖白前邊的椅子便坐下了，自然地疊起雙腿，扶了扶眼鏡，問：“看出來了啊。”
    杭訖白雙眼一眯，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不會是在追他吧？”
    “差不多。”顏訟笑容更盛，雙手交疊勾在上邊的膝蓋上說道：“至少他是知道我喜歡他的，他也對我有好感……應該吧。”
    “應該吧？你還不自信了。”杭訖白歪了歪嘴，又問：“我其實沒想到你會喜歡這款，我以為你會喜歡你爸爸那種類型的。”
    顏訟緩緩地搖了搖頭，反問：“他很可愛不是嗎？我大概一直在找這樣的人吧，畢竟自己就是個比較無聊的人，如果再找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幾百年的人生我要怎麼度過？”
    “可愛？”杭訖白想了想剛剛那個一本正經讓自己給他的腿增長五厘米的小上校，讚同了顏訟的說法：“是很可愛，也確實挺有趣的。不過看起來也太小了吧，像個未成年。我剛剛看見他的時候還以為是軍校的學生跑過來了，結果一看，大名鼎鼎的小連上校。”
    “他本來也不大啊，八十三歲，剛剛成年而已。”
    杭訖白眉頭一挑：“誒，老顏，就他這種人，相處起來像帶孩子吧？我還是難以置信你會喜歡這種。”
    “你還難以置信我會受處分，你為什麼什麼都不信？”
    說到這杭訖白就忍不住別過了臉，吸了口氣又轉回來問：“所以你幹了什麼被處分了？我們猜了一晚上都猜不到。”
    顏訟又是搖頭：“現在不能告訴你，晚點吧，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的，如果現在告訴你你大概又要難以置信了。”
    杭訖白審視了好一陣這個雲淡風輕的人，擺擺手，起身說道：“不管你了。來吧，來治你的眼睛吧，你剛剛不是還讓連上校等你嗎？說起來你被停職也挺好的，這次幫你治完你就好好養養你那個眼睛，說不定能撐個三五年再來找我。”
    “好。”顏訟跟著杭訖白起身去了蛋殼色的簾子後邊。
    而診室外邊，連岸坐在了塑膠的椅子上，他打開了一個簡單的單機遊戲隨便打發時間，遊戲才打到一半顏訟就出來了，他還是頂著一副很精致漂亮的眼鏡，但鏡片已經隻有薄薄的一片。
    顏訟站在連岸麵前，向他投下一片陰影。
    “久等了。”
    連岸動作一頓，趕忙結束了遊戲從椅子上站起來，笑嘻嘻地問：“好了嗎？你的眼鏡……是沒有辦法根治嗎？”
    顏訟扶了扶眼鏡腿，解釋說：“確實沒有辦法根治，不過現在沒有什麼大問題，現在戴的這個是為了保護眼睛的，還有就是，為了好看。很奇怪嗎？奇怪我摘下來。”
    連岸連忙擺手加搖頭：“不不不，好看，特別好看！”
    顏訟輕輕地笑出了聲，問道：“你可以把遊戲打完，我不趕時間。你也知道，我被停職了，現在還挺清閑的。”
    連岸還是隻會搖頭：“不用，不用，單機遊戲，隨時掛斷。哦對，你被停職這事究竟怎麼回事？”
    “在這裏說不太合適，先出去吧，到星際車上。你要回公寓嗎？還是說有別的安排。”
    “回，回公寓。”
    “好。”
    顏訟緩緩地走在前邊，連岸略顯局促地跟著他。
    連岸有些抓狂，他很想衝進去問杭訖白自己的嘴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為什麼這兩天自己說話為什麼不受控製地結結巴巴，實在是太丟臉了。
    兩人上了星際車後顏訟把目的地設置成了二區公寓，坐回椅子上後從西褲的兜裏拿出了一顆糖，又問：“要糖果嗎？杭訖白那裏拿的。”
    “要。”連岸隻是很快地把糖拿到了自己手上，但並沒有拆開送進嘴裏。
    顏訟輕輕舒了口氣，表情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我覺得你今天對我有一點拘束，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哈？有嗎？哪有？”
    連岸從座椅上站起來，雙手不自然地叉著腰，眼珠子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顏訟。
    “有一點，但是也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對我放鬆一點，雖然我們好像剛認識一天，但是我們的關係起點和一般有好感的兩個年輕人不太一樣，所以……”
    “停一下，顏秘書！”連岸覺得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燙了，“先不聊這個，顏秘書，先告訴我你被處罰的事情。”
    “哦，是啊。”顏訟恍然大悟似的，“不好意思。你坐下來吧，我慢慢跟你說。”
    連岸僵硬地坐下來了，但還是感覺有些尷尬，感受到手心裏的糖後腦袋一熱就把糖剝了放進了嘴裏，感受到那一絲的甜在口腔中漾開他才感覺好一點。
    顏訟慢悠悠地講到：“這個我本來想今晚再跟你聊的，不過現在說也沒關係。我昨晚向總執行官補交了結婚申請，他簽字了，但是沒蓋章。本來我們兩個結婚是需要很多材料和申請的，但是昨天我們空著手去也通過了登記係統，很奇怪對吧？”
    顏訟這麼說了連岸才想起來，是了，不光顏訟需要向總執行官打結婚報告，自己好像也要朝自己的上司打一堆報告，根據規定他們需要一堆材料都帶上公章錄入係統以後他們的結婚登記才會成功。
    他一顆心髒直接懸了起來，突突跳個不停：“我，我第一次結婚，忘了還有這事……所以說，我倆那個小紅本起身是廢紙？”
    連岸的語氣有些失落，顏訟聽著卻莫名開心，他搖頭後說道：“並不是，那兩本證件是沒有問題了，我們的申請被人在後台手動通過了。”
    連岸呆呆得眨著眼睛：“誰？誰那麼熱心腸？”
    “鬆照上校。”
    “鬆？照！”連岸差點就又從座椅上彈了起來，“他權限那麼大嗎？不是？”
    他忽然就想起了昨天跟鬆照通話時鬆照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總執行府的顏秘書是個挺好的人，學長你可以好好認識一下哦。
    敢情是因為這？這家夥什麼惡趣味啊？
    “並沒有，鬆照上校是在維護係統的時候操作的，他是係統維護員。總執行官已經去問責了，處罰大概不會比我輕——你和鬆照上校是很好的關係嗎？”
    連岸明白顏訟為什麼這麼問。他想了想，鬆照是自己的直係學弟，在學生時代他們作為各年級的翹楚一起出過很多次任務，有交情，算朋友，但應該也好不到能為了對方冒著丟衣服的風險來違規的程度吧？
    連岸直言：“他是我直係學弟，我們一起出過很多次任務，然後算朋友吧。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我晚點問問他，所以這跟你被免職有什麼聯係？”
    顏訟帶著笑歎了口氣：“那就麻煩你了。其實這麼說不太好……雖然是私自結婚，但總執行官一開始並沒有打算重罰我，沒想到發現了鬆照上校偷偷給我們操作通過以後就生氣了，他覺得平時對我們這些年輕人太溫柔了導致我們也不把聯盟規定當回事了，我就隻好乖乖受罰了，沒有什麼滑頭可以耍的了。”
    他說得很輕鬆，甚至有些俏皮，好像根本沒把處罰當回事。
    “這樣啊。”連岸低下了頭：“怪不好意思的。”
    顏訟沒對此說什麼，舒了口氣又說道：“現在還有一些事要麻煩你了，總執行官說你需要手寫一份兩萬字的結婚報告給他蓋章，其餘的結婚材料也要一起交給他蓋章。我們的結婚證件是可以用的，但是畢竟我們都是公職人員，如果以後他們細查我們這些材料都是缺失的，這樣會很麻煩。本來這些材料你要交給連濤上將蓋章的，但是總執行官擔心連濤上級的脾氣會為難你，也怕我應付不了，所以……抱歉，我們有點自私。”
    “自私個泡泡茶壺！”連岸雙手一拍，說道：“我就說他那個爛脾氣遠近聞名了，總執行官好決策！替我謝謝他！不就是手寫報告和結婚材料嘛！等我回去查查需要什麼，保證以最快速度整理出來交給他。嘿嘿嘿，你舅舅真好。”
    連岸樂了起來，顏訟的愧疚感卻起來了：“他有私心，他其實希望我們兩個結婚，因為……”
    “因為想跟我搞好關係然後把我爹拉去跟他合夥是不是？”連岸一語道破。
    顏訟愣了愣，點下了頭。
    連岸的笑容少了，但是並沒有陰沉下來，而是問：“所以顏秘書你是真心和我結婚的，對吧？”
    顏訟迎著連岸的目光又一次點下了頭：“對，我是真心的。他其實一開始隻是希望我和你做朋友，是我，太貪心了。”
    連岸的臉又熱了，他別過頭小心嘀咕了一句“這樣啊”，而後就換了一副燦爛的笑容說道：“沒關係，不玩我就好。不管他們，我們玩我們的，他們玩他們的。你們把老連想得太人情了，他才不會因為我跟你結婚就影響他的原則。嘿嘿嘿，沒關係。”
    星際車到站了，兩人一起看向打開的車門，轉過頭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