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瀚海 瀚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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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順著李逍的臉頰滑落,一顆顆滴進土裏,她不敢想象崖邊她沒抓住吳痕的結果,她責備從前自己的任性,為差點失去他而後怕不已。
她走上前抱住師弟,“師姐以前對你不好,師姐向你道歉!你是我唯一的師弟,是我最親近的人,你在我心裏從來不是無關緊要,你對師姐來說很重要。”
吳痕被師姐抱著,他的心緒波動無法抑製,眼淚忍不住也流了出來,他以為自己是卑微的,是招人厭惡的,原來他理會錯了,“師姐,我一直以為您討厭吳痕。”
“是我的錯,對不起,是師姐沒照顧好你,讓你受了委屈,我向你道歉。”
吳痕搖頭,“沒有,吳痕不委屈。”
“我要叫你知道,對師姐來說你就是我的手足,至關重要。答應我,無論將來如何,任何時候你都不能舍棄生命,即便為救我,你也不可讓自己處於危險中,聽到了嗎?”
吳痕將頭埋在師姐的肩膀,得到肯定的他語音哽咽,哭得像個孩子,“師姐……”
最後的最後,李逍哭紅了眼眶,吳痕抽泣的不能自己,往日種種不愉快亦如日出煙消雲散,李逍慶幸吳痕還在,她還能與他盡釋前嫌,此刻她方體會到生命的珍貴與脆弱,心底暗暗發誓,不會讓自己珍視的人輕易受傷,所以她做了一個決定。
吳痕聽說師姐要陪自己去尋蘭馨,雖然感動卻表示反對,他們好不容易從大棘城跑出來,才衝出重重包圍不能再讓師姐涉險。
李逍卻知道吳痕心裏記掛蘭馨,他一向木訥外人難知喜惡,但李逍卻知道蘭馨已在師弟心裏刻下重重的烙印揮之不去。自己不提他絕不會說起,隻是他的心卻會備受煎熬。她如今有了謝戡也希望師弟能夠圓滿幸福,所以她對蘭馨娘子不可能棄之不理。
吳痕的反對也非無因,天地茫茫,他連蘭馨在哪都不知道,師姐陪自己去找純屬浪費時間,但他說的話被李逍全數駁回。
李逍唯一覺得抱歉的便是謝戡,他傷勢不輕,她卻不能留在他身邊照顧。
謝戡聽後表示,“我和你們同去尋蘭馨娘子,方便你就近照顧我的傷勢。”
李逍原也不想與他分開,“隻是,張娘子她們怎麼辦呢?”
“放心,我會和白真、白虹兩位師兄說好,麻煩兩位師兄將張娘子等送往金陵我兄長處,大哥自會有安排。”
李逍歡喜,伸手摟著他胳膊,卻聽到他淺聲低吟,看他用左手護著右臂,眉頭微微蹙起。
追問之下發現謝戡右臂脫臼,原是危急關頭將她和師弟從崖底拽上所致。她將他右肩及右臂仔細察看了一遍,確定他脫臼的骨頭已正確歸位,抱歉自己的後知後覺,“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粗心任性脾氣又急。”
她說得幽怨,他卻笑的和煦,她舉起拳頭卻舍不得揍他,畢竟他全身的傷口,遂白了他一眼道:“你笑什麼?你笑得讓我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他身上混合著血腥和草藥的味道,她靠他很近,雖然草藥味道很濃,但他身上特有的清洌味道依然若隱若現,他形狀漂亮的眼睛瞟向她道:“無論你是傻子還是完人,我都喜歡你。”
樹後偷聽的謝智大張著嘴巴半晌沒合上,這位嫻熟說情話的還是他印象中那個淡然冷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公子麼!本以為公子不會哄女娘開心,沒想到說起情話來卻無師自通,這絕對算全麵發展。
謝智趁二人心情大好從樹後冒出頭,“公子,逍姐,我也要與你們同去。”怕被拒絕,強調道:“我可替你二人管賬,有我合理安排,你們路上吃喝不用發愁。”
卿卿我我的二人被突然冒出的腦袋打斷嚇了一跳,聽清謝智的要求後二人互相對視一眼,謝戡道:“此行多危險,很可能要去陸暢的老巢探一探,阿智你還是與師兄們先回金陵。”
謝智自然不同意,“公子自十歲上便是阿智陪侍左右,您身邊何時少了我,如今怎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呢。”
路過的白虹道長聞言忍俊不禁,“阿智,你要是吃你逍姐的醋,以後怕不得酸死!”
周圍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浮上了笑意,李逍臉皮再厚也不禁赧然,“去尋人可不是請客吃飯,謝智你得跑得快才行,這樣我和阿智在前麵等你,一刻鍾內你趕到就讓你去。”
“啊?逍姐你是認真的麼?”
隻見李逍拉著公子倏忽奔出老遠,謝智奮起直追,可他兩條小腿短根本追不上,“逍姐別玩我了,公子前麵那棵樹下停住……”
茫茫天地找一個人不啻大海撈針,謝戡建議他們可以去瀚海守株待兔。因為陸暢身邊死的死傷的傷,他左膀右臂盡失必然要回瀚海休整。找到陸暢便可尋到蘭馨,若是蘭馨不在瀚海,則說明她沒被陸暢抓到,暫時沒有危險。
瀚海與金陵一北一南兩個方向,行至岔路口,張蓉蓉站在車下遲遲未上馬車,她望向謝戡依依惜別,“此處一別,蓉蓉不知何時再見公子?”
謝戡從容道別道:“若緣份未盡,自有重逢時。”
“蓉蓉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見公子,公子恩德沒齒難忘……”她用目光將他的容貌描摹下來,刻在腦中。
謝戡揖禮,“張娘子一路順風。”
“祝公子此行多順遂。”張蓉蓉盈盈拜別,她對媽媽承諾過對謝二公子會發乎情止乎禮藏於心,透過帷裳她默默注視著車外芝蘭玉樹一樣的身影越走越遠,心內悵然若失,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丟失了一塊。
坐在馬上的李逍時不時回頭,三輛馬車已經走遠,最後一輛車上的帷裳仍遲遲未落,她看向並肩騎行的謝戡問道:“那張娘子是不是喜歡你?”
謝戡被問的一懵,自然反應道:“可我隻喜歡你。”
這個回答令李逍滿意,她收回目光嘴角含著笑意,揚起頭道:“即便張娘子喜歡你,我也不在意。”
謝戡瞧她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忍不住逗她,“你為何不在意?聽說有許多娘子鍾意我,要嫁我為妻,你都不在意?”
李逍好整以暇地瞥他一眼,“因為我發現喜歡你的娘子都有一個共同點,對我來說不足為慮。”
謝戡歪著頭虛心求教,“什麼共同點?怎麼不足為慮?”
李逍雙手拉住馬韁,“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馬蹬一夾馬腹,身下坐騎率先躥了出去。
二人二騎相繼驅離,一路你追我趕。謝智看的直皺眉,嚴肅地搖頭道:“吳大哥你看看,這二人的表現就像孩子,難道談情說愛後智力便要退步,公子那麼重的傷不疼的嗎?”
吳痕一路心事重重,謝智在他旁邊說話,十有八九他都沒聽進去。
穿過山穀一直往西,他們一路未敢在大的市鎮停留。四人腳程不慢,隨著謝戡傷勢逐漸愈合,行進的速度愈發快速,兩旬後眾人終於來到鮮卑和仇池的邊境。鮮卑境內是座小城,外麵便是仇池,亦是整片的戈壁,旅人選擇在此進行休整並采買裝備。
眾人一路風餐露宿,眼見出城便是戈壁,決定在城裏稍事休整,於是找了處小客棧,和店家要了4間上房。店家一見來了客人甚是歡喜,又見客人出手闊綽高興壞了,奈何店小設施簡陋湊不齊4間上房,最後將自己臥室拿出來方湊上數。
謝智吃過晚飯找店家閑聊,狀似無音地詢問大棘城如今可有什麼新聞。
客棧雖小,店家消息倒是靈通,他當謝智這些人乃是大主顧,自然殷勤,左右看四下無人,湊到謝智耳邊說:“客官你算是問對了人,大棘城最近發生了件天大的事,聽聞景陽侯蕭琰被褫奪爵位流放漠北苦寒之地,蕭太後被人圈禁在冷宮裏,如今衣食都不能保證。”
謝智心裏一跳,看來蕭氏在與慕容恪的鬥法中落敗了。他不動聲色地嗤笑一聲,“店家你胡說的吧,蕭太後是誰,當朝皇帝生母,名門蕭氏之後,慕容恪怎麼敢圈禁她!”
店家見他不相信,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道:“我自然不是胡說,我大舅子在軍中任職,前兩日回來探親透露了此事。我也疑惑來著,景陽侯為何要反?明明皇帝是他外甥,隻要等到皇帝親政……”說完搖了搖頭,“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蕭氏已然富貴若此,還謀什麼反?!”
謝智與店家又東拉西扯了一會,回去便將這個消息告之公子。
謝戡歎了口氣,“想不到慕容恪在鮮卑的根基如此深,待他整合完鮮卑內部,對晉國不是什麼好事。”他吩咐幾人速速整理行裝,安排第二日一早出城。
翌日天剛蒙蒙亮,四人離開客棧來到城門處。此時城門剛剛打開,圍在城門前等待出城的商隊已排起了隊列。
謝智跑去前麵看後回來說,出城的人都被一個個盤查過所,還有兵卒拿著幾張畫影圖形一一比對。
李逍不由與謝戡對視一眼,果然阿戡料得不錯,慕容恪解決完蕭氏,不會甘心讓他們跑出鮮卑。還真被他說中了,不難想像那幾張圖上畫的是誰!好在今日出門前她為幾人略裝扮一二,將幾人眉眼比例些許調整,與原先相貌大相徑庭。
輪到他們,城門處的兵卒將四人的過所接過來回翻看,旁邊拿著畫影圖形的軍士不時看著圖像對比。李逍被瞧得有些緊張,她的眼睛不時瞥向藏在前人車裏的兵器,引得那軍士的眼睛也往前麵柴車上看去,“看什麼呢?”
謝戡上去握住李逍因緊繃握成拳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示意不用擔心,她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謝戡笑著道:“軍爺,我家娘子膽小,她是怕與您直視惹您不快,她能看什麼呢,不過是沒見過世麵到處瞎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