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瀚海 瀚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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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馨不想讓吳痕為難更不想他受傷,所以她再次對陸暢拋出誘餌,“我知道你滅了北水宮,但龔花花寧死也不會告訴你北方航線的停靠點,可是我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當日離開大棘城時,有龔花花攔住陸暢才讓他們得以走脫。憑龔花花那麼恨陸暢,絕不會讓仇池人得到北方航線。
蘭馨知道停靠點這個誘餌絕對會讓陸暢動心,因為有了停靠點北方航線才算打通,而北方航線的打通意味著陸暢憑借海上貿易便可賺得盆滿缽滿,有錢什麼買不到,包括軍隊、裝備甚至人心。
陸暢自然動心,但他不相信蘭馨知道這個秘密,疑心有詐。他瞧出蘭馨對吳痕格外不同,想來少女懷春已春心蕩漾,所以想要蘭馨說實話,自己隻要拿下吳痕便好。
在仇池人的格外關照下,吳痕境況愈發凶險,數次險象環生,避讓聶五魁之際差點被仇池人的戟戳中。
蘭馨決定加大籌碼,“我與龔花花合作過,停靠點的地圖恰恰見過幾回,世子知道,我被訓練過,見過便要想辦法畫下來。如今除了龔花花,全天下隻有我會告訴你那些停靠點的確切位置。”她嘴上說話手中亦沒停,逼得陸暢離開吳痕。
陸暢將信將疑,不過有一點蘭馨說得沒錯,她本就是間者出身,打探消息是她的天職,真被她見過北方航線的停靠圖也不奇怪。
仇池人都圍著吳痕與蘭馨攻擊,向對麵的石壁上射箭的便隻餘氐人。李逍為躲避箭矢棲身在一處石凹處,但她知道這樣不是長久之計,趁白虹出手,謝智時不時跑出來用彈弓襲擾氐人之際,她從石凹處快速爬出,伸腳踏上一塊突出的大石,深吸一口氣,打算憑輕功躍到對麵崖壁上去。
李逍這一連串的動作看的謝智揪心不已,陸暢停下了對吳痕的攻擊,他發現機會千載難逢,此時不一箭射死李逍還待何時。他從仇池軍身上一把扯過弓箭,轉身向崖邊跑去時將箭矢搭在弦上。
吳痕眼見不好,卻被聶五魁擋住一時去無法阻攔,蘭馨急得大叫:“陸暢,你想知道北方航線的落腳點就隨我來。”說完摸出幾枚六棱鏢,在仇池人的慘叫聲裏她衝破包圍往山下飛奔,“角木蛟、心月狐,陸暢,失了今日機會,你永遠不會知道北方航線的落腳點在哪!”
吳痕知道蘭馨此意為何,他躊躇著想讓蘭馨不必以身犯險,但仇池人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陸暢趕到崖邊,李逍正從對麵懸崖躍起。無論身邊的謝智、張蓉蓉還是飛身趕來的白真、白虹,都沒能阻止陸暢手中的箭矢射出。吳痕一鞭揮空,眼見那隻箭劃破空氣向身在半空的李逍襲去。
時間仿佛靜止,萬物都失去了聲音,謝智驚叫出聲,“不要……”
李逍看著箭鏃旋轉著向自己而來,空中無處遁形,她強提一口真氣,身形猛地再次躍起,謝智弊著的一口氣還沒緩過來,陸暢的第二箭已到,緊接著是第三箭。
謝戡與符鵬正鬥到酣處,鞭長莫及的他用槊刃削斷氐人斫來的斷刀頭,一個倒掛金鉤,那截刀頭直飛向崖邊,堪堪撞歪了第二隻箭,箭矢與李逍擦身而過。
陸暢手中的弓被白真道長的長劍削斷,可陸暢的目的已經達成,他擲出斷弓逼退了白真,扭頭於奔跑中翻身上了馬背,他無需留下查看結果,因為他篤定李逍必死無疑。
吳痕手中的皮鞭揚出,卷住馬上陸暢脖頸,馬兒依然前衝,陸暢整個人被拽下馬來。聶五魁救主心切,飛刀斬向被扯成直線的皮鞭,企圖救下世子。
空中避開第三隻羽箭的李逍整個人失力,身形急速下墜。吳痕放開陸暢想去救師姐,可皮鞭雖長,離李逍仍有距離,危急間吳痕不管不顧地跳了出去,人在空中揮出皮鞭,將李逍腰肢纏繞,在自己下墜之前用力將李逍蕩了上去。
師姐弟二人一上一下,轉瞬身形發生變化,李逍未料到吳痕竟用自己的生命來救她,她根本來不及思考,本能地一把拉住崖邊伸出的雜樹枝,另一手甩出皮鞭卷住了吳痕的右手,慶幸的是他沒有鬆開,下墜之力暫時止住。但崖邊雜樹的根基淺薄,兩人下墜的力度將雜樹在岩縫裏本就沒紮牢的根須拽出。一時碎石紛紛掉落,雜樹搖搖欲墜,千均一發之際謝戡飛奔至崖邊抄手撈住了李逍的手臂。
天空中有獵隼飛過,符鵬的橫刀在頭頂掠過,李逍大驚叫道:“阿戡小心。”
謝戡就地一滾,手上使力,硬生生將李逍和吳痕給拉了上來。李逍看見白真、白虹正對戰符鵬,而媽媽及諸位娘子們和謝智正拿起武器和氐人周旋。
她看出謝戡腹部傷口又再裂開,輕嘯聲裏抽出冰魄,衝符鵬和身攻去。白真、白虹瞬間感到手上壓力驟減,終於能抽身對付氐軍,將處於危險中的謝智和娘子們救了下來。
這一切發生的不過在轉瞬之間。吳痕不待休整,他手中皮鞭再次向陸暢襲去。此時陸暢心已不在此地,他有更要緊的事去做。隻要能拿下整個北方航線,他何需再依附符鵬這個泥菩薩。
聶五魁護主心切,他攔住吳痕大叫:“世子你先走。”
陸暢翻身上馬,顧不上別人的死活,當下一騎絕塵,同一時間吳痕的皮鞭揚起與聶五魁交上手。
謝戡、李逍聯手,符鵬討不得一絲便宜,幾乎被他二人壓著打。從大棘城剛剛趕到的氐人帶來了一個壞消息,秦王已於三日前駕崩,秦王那些成年的王子,他的侄兒們正快馬加鞭趕往秦都爭奪王位。
時不我予,善於抓住機會的符鵬很快在王位、美人和難啃的骨頭間做出了選擇,天不予之,道阻且長,與其在此糾纏不清不如趕去秦都爭奪王位才是關鍵,今日暫且放過二人,他日再見必是你死我活。
符鵬行動毫不拖泥帶水,氐人瞬間打馬跟隨,下山走得幹淨。沒有氐人的協助,仇池人瞬間成了眾矢之的。
聶五魁困獸猶鬥,李逍不可能讓他跑掉,人劍合一,冰魄心隨意動,吳痕揚出皮鞭纏住聶五魁奔跑中的一隻腿,李逍手挽劍花,欺身一劍封喉。
聶五魁喉間鮮血迸濺,轟然倒下的身體嚇得仇池人瞬間做出反應,正所謂樹倒猢猻散,仇池人失了主心骨,有人慌不擇路跌落懸崖,剩下六、七人跌跌爬爬就近飛身上馬,慌不迭地向山下打馬衝去。
李逍用衣袖擦試冰魄上的血漬,她看向地上躺著的聶五魁,心中並無大仇得報後的欣喜,隻餘平靜,江湖上今後再無害人不淺的金針封穴術。
劫後餘生,張蓉蓉腿軟的不能起身,媽媽亦癱倒在地,被人攙扶半晌才從地上爬起。
眾人多受了傷,好在都未傷及要害,隻有謝戡、吳痕傷口較深。李逍采摘的草藥此時派上大用場,壓碎後用汁液敷在傷口上再行包紮,她保證效果比上好的金創藥還管用。
李逍關心了所有人,卻在路過吳痕時有些躊躕不前。
看著滿身血汙的吳痕,看著他清亮的眼神逐漸黯淡,謝戡拉了拉李逍。
李逍以為他傷口有恙,他搖了搖頭輕聲問:“不疼,你和吳痕怎麼了?他對你這位師姐看的很重。”緩了緩,“你們師姐弟之間有什麼事情不妨說開來的好,溝通好過患得患失和猜忌。”
李逍沒說話,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謝戡並不催她,許久方看她邁步。
李逍緩緩走到吳痕身邊,在他身前站定。
坐在樹下的吳痕低著頭,並不敢去看李逍,他知道師姐不高興,卻不知師姐為何不高興。
“吳痕。”頭頂傳來師姐的聲音,吳痕低低應了一聲,頭卻垂得更低。
“你是不是不想再見到我了?”
當然不是。吳痕抬頭,卻看見師姐眼眶裏晶瑩的淚水落下,他一下慌了,長這麼大,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師姐流淚,記憶中師姐從未哭過,即使師尊當年辭世,師姐亦不過紅了眼眶而已,如今這是怎麼了,“師姐你……你是不是傷到了哪裏?”他慌忙從地上起身,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
李逍感到難過,搖頭,“你怎麼這麼傻,傻到用你的命來救我,你若死了,我怎麼辦?!”
吳痕扯起嘴角,試圖扯出個笑容卻失敗了,他故作輕鬆地說:“師姐一人下山闖蕩,我原是擔心的,可如今您身邊有了謝師兄,有他在,有沒有我已無關緊要。”
李逍著急,一拳打過去正中他胸口,“怎麼可能無關緊要,你是我師弟,你怎麼會是無關緊要的,你是不是故意在氣我。”
胸口中拳吳痕卻沒感覺到疼,他不相信師姐對他會有多深的感情,“我本是映秀鎮上的孤兒,連吳痕這個名字亦是師尊給起的,師門收留我十年,為我遮風避雨,教我武功,為救師姐即使讓吳痕舍去性命亦是甘願的。”
李逍傷心,“你是怪我往日待你不好,對你從來不假以顏色又處處刁難。若我不是母親的女兒,師弟亦不希望有我這個師姐吧。”
吳痕搖頭,“當然不是,我知師姐嘴硬心軟,隻是嫌棄我資質愚鈍,又不喜我性子優柔寡斷,但師姐卻從未吝惜過教導,內功心法亦常點撥,隻是我天賦不夠,常常讓師姐失望。”
李逍說不出話,她心裏感到難過,崖邊生死之際突然發現這世上那麼多人,可她隻有這一個師弟,與吳痕相處的記憶紛至遝來。八歲的她極度討厭突然冒出來的吳痕,長老們越是誇獎他乖巧,她就越覺得他裝的厲害。她曾經將父母離世的原因歸咎到入門半年的吳痕身上,其實那時的她隻是無法接受,需要一個靶子去發泄怨憤,而吳痕就成了那個最好的渲泄口……她真的太傻了,為什麼要在差點失去他時,才體會到親人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