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大棘城  大棘城.1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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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線告急,桓源留下其子桓烴代掌金陵,統率北府軍開撥北上。北府軍一路奔波,於嶧城與鮮卑軍遭遇,雙方展開大戰,戰況異常激烈,激戰了五個晝夜,雙方都投入全部兵力,桓相更是在與鮮卑兩軍對壘中中箭落馬。麵對長驅直入氣勢洶洶的鮮卑軍,北府軍不得不收縮防線退守邳州,依托邳州堅固的城牆拒不出兵與蕭琰周旋。
    前線傳來桓相中箭的消息,沒了桓相威壓,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初涉朝政的桓烴鎮懾不住朝內的反對派勢力,晉帝在朝會中同意派出使團前往大棘城議和的提議。
    朝局紛擾中,桓烴權衡利弊亦同意議和,隻是議和的人選需由他桓氏定奪。
    尚未養好傷的謝戡得知桓烴正在挑選出使鮮卑的人選,當日李逍被陸暢擄走的畫麵始終縈繞心頭揮之不散,他知道要尋到逍兒必須先拿住陸暢,若以使團身份進入大棘城,則會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更易接近陸暢,但以他目前戴罪之身來說,成為出使鮮卑隨員純屬癡心妄想,思來想去他不由將念頭轉到了桓慧兒身上。
    當謝戡出現在桓府,果然門房聽說他姓謝,連門都沒讓他進。眼疾手快的他在門房關門前及時將名帖塞了進去,這原是當日桓慧兒所贈,沒想到今日派上用場。門房將門開了條縫上下瞅了他好幾眼,不多時候有桓府下人出來領著他從側門進了桓府。
    他跟在從人身後穿過庭院來到後園,在後園的花廳裏見到了桓慧兒。
    謝戡見到桓慧兒也沒客套,揖禮後開門見山簡述緣由。
    桓慧兒聽後感慨,“我若猜得沒錯,這位李娘子對謝二公子來說是極重要的人。”
    謝戡沒回話,算是默認。
    “二公子有情有義,叫人對那位李娘子好生羨慕。”
    謝戡:“長隨身份難以成為使臣,隻想做個隨員,還請縣主看在往日情份上幫這個忙。”
    桓慧兒笑容溫婉大方,“二公子和李家娘子當年在回金陵的官道上曾救過我,你既找來我豈會不幫。再者世人皆知我對你家兄長的心意,我更沒有不幫忙的道理。隻是……二公子今日來找我,令兄可知?”
    謝戡略一沉吟,不答反問:“縣主可知我家兄長原先訂過親,訂的是鄭家姐姐,他二人年歲相仿一同長大,感情甚深,即便後來鄭家姐姐重病去世,兄長這許多年來也不曾青眼旁顧。”
    桓慧兒默了默,再抬眸時眼中星光點點,“我原是欣賞令兄的學識文采,那年上元燈節遇見後又喜歡上他的談吐風雅。不怕二公子笑話,從此之後,我的一顆芳心早已暗許。令兄對鄭氏的種種,慧娘知道,他若很快忘了鄭氏,是個薄情寡性之人,也配不上慧娘的喜歡。”
    “……如此,家兄便拜托給縣主了。”謝戡起身揖禮。
    桓慧兒一愣,隨即莞爾,“二公子若是不急,不若留下用盞茶吧,順便聊一聊令兄有何喜好。”
    半個時辰後謝戡自桓府出來,轉過街角坐上自家馬車回轉墨羽巷,駕車的謝智忍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公子,出使的事成了嗎?”
    謝戡回道:“桓慧兒同意幫忙。”
    謝智舒了口氣,“桓相翻臉無情,沒想到桓慧兒倒是個好說話的。”
    “也是托了兄長的福,不然也沒如此順利。”
    謝智撇了撇嘴角,“公子,你說我們這回利用大公子,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大哥再過兩年便是而立,我這是為他好,他身邊缺一位噓寒問暖的解語花,而桓慧兒無論家世、相貌、性格、人品都堪與大哥相配。”
    謝智小聲嘀咕,“就怕大公子也為您好,為您也找一朵解語花來,譬如丹陽縣主……”見謝戡蹙眉斜眼瞥過來,他遂閉嘴。
    桓慧兒顯然是位行動派,一旬後朝庭任命謝戡出使鮮卑的文書便下來了,也不知她怎樣遊說的桓烴。桓烴特意將他找去,明確告訴他,無論他去大棘城做什麼有什麼目的,都不可損害晉國的利益,更不能因他而讓使團陷入危險之中。
    謝父咳疾未愈,謝母陪他同回老家休養,三人同日出發。父母知道二郎要出使鮮卑後並沒多說什麼,知子莫若母,多說無益,隻是囑咐他務必保重身體保證安全。
    出發前謝戡收到來自梁溪的家信,信中兄長謝衡將大棘城的現狀一一告之,又將他此行可能遇到的風險一一羅列,但他的性格兄長也知道,也不勸他,在信尾留了其安插於大棘城的間者名單。
    使團正使仍是右主客曹郎中楊謙楊大人,他為人老成幹練,關鍵時刻能抗得住壓力,此次出使不比尋常,鮮卑兵強而晉國勢弱,桓相還被鮮卑軍圍困在邳州,如何談讓鮮卑不能獅子大開口讓晉國不會過多損失,絕對考驗正使大人的能力,且楊謙寒門出身不屬於任何士族集團,是桓烴挑選出使鮮卑的不二人選。
    說來楊謙與謝戡也算舊識,他對謝戡這孩子印象不錯,人長得精神棋下得也好,沒想到仗還打得不錯。但時移勢易,如今局勢不明,桓氏對謝氏的態度曖昧不清,他不敢與謝氏走得過近,誰知道使團裏有沒有桓氏的眼睛,故表麵上對謝戡主仆的態度冷淡不少。
    使團裏有消息靈通的知道謝戡曾挑戰過桓相的北府軍,更曾被桓相下獄,眼見正使大人冷眼旁觀,也心生疏離,擔心沾上謝氏會惹來桓氏的不快和猜忌。
    謝智不由忿忿,謝戡卻囑低調行事,吳痕對俗世的欲望最低,讓他整日窩在車內他都願意。
    車隊繞過邳州又行兩日來到台城,城牆上斑駁的痕跡,城內燒毀的房舍無不顯示不久前這裏剛經過一場大戰,城內百姓夾道目視車隊穿城而過,這裏原是晉國的國土現在已由鮮卑駐軍掌控,使團諸人望著麵無表情的台城百姓免不了唉聲歎氣,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與鮮卑官員見麵,下車一通寒暄,晉國使團在鮮卑官員引導下離開台城往鮮卑國都行進。數日後的傍晚時分使團車隊駛入了大棘城,禮官將他們在館驛安置下來。
    楊謙在驛館忙得腳不沾地之際下人來報,謝二公子乘馬車去了大棘城內最有名的秦樓。他聽後半晌無語,印象裏謝二原不是這樣的人,難道是因戰場失敗而失了心氣,終究是金玉期外敗絮其中,裝亦不裝了麼。在這個流水的皇權鐵打的士族時代,他與延續百年的世家門閥相去甚遠,盡管眼下謝氏勢微,但他也不敢輕意得罪。揮手將手下摒退,心裏將謝二郎自動劃入絝紈一類,隻要他不惹麻煩便隨他去吧。
    謝戡領著吳痕、謝智甫一踏入芙蓉園便吸引了無數目光,一群鶯鶯燕燕自動圍攏過來。吳痕因長相清俊叫人吃了不少豆腐,謝智謹守本份左推右拒,好在媽媽及時趕到,公子無恙他卻因護主被女娘們掐青了胳膊大腿。
    媽媽堆著一臉笑,寸厚的粉也遮不住滿臉的褶子,“三位公子看著眼生得緊,可是頭一回來我這芙蓉園!”
    謝戡四下觀望著,吳痕則是一臉懵懂,謝智擺出一副見慣場麵的模樣大剌剌道:“聽說媽媽這園子在大棘城也屬頭一份,我們這才過來瞧個熱鬧,隻是我瞧廳裏這些甚是普通……”搖了搖頭顯是不屑一顧。
    媽媽掃了三人一眼,聽言語來者口氣不小,她什麼場麵沒見過,心下雖有些惱臉上卻掛著儀式的笑,笑容無懈可擊,隻麵上的粉撲撲地往下掉。
    她仰起頭傲慢道:“聽口音,三位是南方人吧。我芙蓉園的姑娘個個出挑,非別的地方可以比,公子們試過便知什麼叫風情萬種,什麼叫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謝智哈一聲,心想你就吹吧。
    吳痕有些琢磨出此處乃何地,劍眉皺著,將一名試圖偷摸他屁股的娘子一把甩出,那娘子痛呼一聲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趴在地上直哼哼。
    這三人明顯是來砸場子的,芙蓉園可不是吃素的,媽媽瞬間變了臉,“來人,將這三個搗亂的家夥打一頓,攆出去。”
    凶神惡煞的護院圍了過來,謝戡從錢袋裏掏出一錠金子放在媽媽手裏,“媽媽勿惱,我這兄弟有些潔癖,不喜歡別人隨意觸碰,絕對不是故意的。”走過去將摔倒的娘子扶起。
    媽媽用鼻子哼了兩聲,怕人觸碰還來逛窯子,這不是有病嗎!但開門做生意當然不會拒絕銀子,她接過金錠,用手掂了掂份量,這才擠出笑臉,“公子說得是,一場誤會都散了吧。”揮手讓護院退去。
    “公子們頭回來,可以為諸位公子介紹幾位娘子,個個頗具風情,熱情似火,特別適合木訥有潔癖的,保管公子這位兄弟滿意。”
    謝戡笑了笑,媽媽看直了眼睛。
    “不急。”
    媽媽頓住身形,修得整齊的眉毛不由挑起,“公子有何吩咐?”
    謝戡用手指了指庭院裏栽種的幾尾修竹,“那是虎斑吧,想不到這南國的竹子在北方長勢如此喜人,也算難得了。”
    媽媽掃了他一眼,隨意道:“公子好眼光,這竹子是從金陵引來的名品,花費頗多。”
    “源浚者流長,根深者葉茂,長這麼好實屬難得,可見你們是精心培育了。”
    媽媽一愣停了下來,一雙眼睛在三人身上來回轉了兩圈,“除了虎斑,我們這裏還有從金陵引來的蘭花也長勢喜人,公子可想看看?”
    “壁崖上石斛,馥馥伴風吹,如此風雅之物自然要去看看。”
    媽媽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再不直直盯著謝戡看,低眉斂目道:“公子請隨奴家這邊走。”她將人親自送入雅間,喚人擺上茶水果點。
    “公子稍歇,奴這就去喚張娘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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