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八部草原 八部草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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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逍心道你想我還不願意呢,“是以身報恩。”她糾正道:“我瞧公子身邊隻有一個侍童,且這侍童看著有些不太聰明的樣子,公子身邊尚缺一位侍婢侍侯。一來我心思細膩會將公子的飲食起居照顧妥帖,二來我會些粗淺武功,出門在外難免遇上個劫匪什麼的也不用公子親自出手。”
小圓臉相當不滿,“你說我不聰明,我聽見了啊!”
李逍不給謝戡開口拒絕的機會,使出殺手鐧,“公子您是知道的,小女身上外傷未愈內傷也沒大好,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實在無處可去,公子若不收留,我今夜便要路宿街頭留離失所。”說著以袖掩麵長長歎氣。
小圓臉顯是見慣大場麵,不為所動道:“包袱裏給你留了銀子,你略儉省些足夠用大半年的。”
“可我孤苦無依,又沒有闖蕩江湖的經驗,這些銀兩的結局不過被訛或被人蒙騙走……”
小圓臉切一聲,“就你這樣還敢說我不聰明!”
李逍被他懟得牙癢癢,一直未說話的謝戡突然開口,“上車吧。”
聲音不大,她卻聽得分明,抬頭燦然笑著道聲好,一遛煙躥進了車裏。小圓臉見她本一張苦瓜臉,被她這變臉速度驚到了,“她,她原不會是唱戲的吧,臉變得忒快。”
小圓臉單名一個智字,李逍覺得他與這個名字殊不匹配,不喜歡叫他名字,仍是唉、喂的叫他。
謝智對李逍也不感冒,奈何公子默許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原以為公子身邊多了位侍婢,他每日工作將被分去一半,不想來的卻是位祖宗,他現在不僅要侍奉公子,還得侍候李逍。
雖同為侍從也分個先來後到,他自小跟著公子長大,如何能容忍被李逍欺壓,與其理論卻被李逍一通大道理教訓,“書白讀了,長姐如母知不知道,你還想以下犯上!”
啊呸!不過大他一歲,竟敢自詡長姐,仿佛被她養大般,臉皮能比城牆還厚。可惜拳頭不如對方硬,嘴上功夫和手上功夫都占不到半分便宜,越想越氣,埋怨公子為何收留這樣的麻煩精。
謝戡手不釋卷,閑閑道:“沒她時,這些活計你也做的。”
謝智抱怨,“話雖如此,可她明明應聘侍婢,卻整日大爺一樣,看著屬實令人生厭。”
謝戡:“不看她便是,當她不存在罷了。”
謝智聽勸選擇無視李逍,實則不無視也無法。隻李逍卻不放過他,三不五時逗他一逗,惹得謝智既氣且惱卻偏偏拿她沒有辦法。
謝戡的起居極其規律,按時用餐到點就寢,白日不是打座便是看書。李逍原以為吳痕清冷寡言,卻不想謝戡更是孤傲。連著兩日下來,她與謝戡的對話不過吃了嗎,早點休息之類。看起來他似一個出世之人,對物質無甚要求,這樣的人為何要插手羌族、氐族的紛爭,攪和政局?
這問題她迂回的問過,隻是謝戡的回答有些冠冕堂皇,不忍羌族被氐軍屠戳。她想可能有此原因但肯定不是全部。至於進入昆侖派的道路,他沒有回避,坦言多年前李毅師伯也就是她爹爹曾回過一趟青城山,與他閑聊過沿途風景,故他參照附近山勢及植被生長情況推斷出最有可能入山的路徑,事實果然如此。
他說的輕描淡寫甚是平常,李逍卻聽的目瞪口呆心思幾轉。如果謝戡沒說謊,那他實在太可怕了!她愈發堅定要留下來的心,一來她傷勢未愈,二來她要就近了解觀察謝戡,知已知彼未雨綢繆,她要確定謝戡對昆侖派沒有威脅。
隻是謝戡的生活太過規律,規律到令人發指。同時他這個人的情緒也讓李逍感覺捉摸不透,上一瞬有問必答甚是親和;下一瞬卻表情冷淡愛搭不理。碰了幾回不大不小的軟釘子,李逍也學了乖,加之能問的問過,剩下的私隱即便問了謝戡也不會答,故而她便不再往他眼前湊,轉向謝智軟硬兼使旁敲側擊。
謝智果然沒教她失望,謝戡十歲生日時謝夫人將他送入青城山侍奉,這十年事涉公子事無巨細沒有比他更清楚的。公子練功如何努力,如何被掌門師尊無相子器重,如何被一眾同門愛戴,江湖上說起青城謝戡都要舉起大拇指,誇一句公子無雙。
怕是平日與謝戡待久了,攢了一肚子話無人傾訴,謝智這一誇起謝戡來就淘淘不絕。李逍無聊地咬著果子聽他自吹自擂也不戳破,配合的時不時嗯一聲。
謝智看出她態度敷衍,以為她不信愈發要證明,又將三年前公子下山返鄉之事說與她聽,“三年前公子下山回金陵探親,那日不過尋常,公子陪主母去雞鳴寺上香,也不知怎麼遇見了潯陽縣主。公子被她一眼相中,非要嫁他為妻,當時這事鬧得滿城皆知。瞧見沒有,皇室貴女想嫁,我家公子還不願娶,這不足以說明我家公子文武兼修出類拔萃嗎?”
李逍扔掉果核,又拿起一枚果子,“你家公子不是道士嗎?他能成婚?”
“我家公子是俗家弟子……什麼你家公子,說起來像與你無關一般。”
“對對對,你說得都對。咱們公子後來成親了嗎?”
“當然沒成,公子當時才十七歲還未及冠,那縣主年紀更小,不過十三尚未及笄,主君主母回絕了媒人,說過幾年再議,這事冷淡處理,後來便不了了之。”
李逍咬著果子,“這算是咱們公子的花邊,他如何了不起我並沒看到呀!”
謝智翻白眼,“我說了半日白說了,見微知著舉一反三,你還鄙夷我沒學問,你才是不學無術。”
李逍作為昆侖派第七代掌門,最拿手的便是教訓弟弟,怎麼可能讓謝智跳到她頭上,抬手就是一個糖炒栗,“小圓臉你想造反,叫逍姐。”
謝智不想屈服但又打不過,不過兩招就被打回原形,無奈叫姐。
謝戡見馬兒休息得差不多,放下書冊看見二人在樹林裏打鬧,他有些好奇李逍這麼快能與謝智打成一片,憑他的印象,謝智是有些脾氣的,並不容易與人親近。
謝智遠遠聽見公子呼喚,當即應著跑回,再待下去虧吃得更大。
三人一車,打馬上了官道,下午時分跨越邊境花了些時間,天將黑時趕到驛站,遇見出使秦國回程的晉使楊謙。
右主客曹郎中楊謙為兩朝老臣,須發已斑白,他見到謝戡親熱得過來寒暄:“哎呀!這不是陳郡謝氏的謝二公子麼。當真一表人才,謝太傅好福氣,兩位公子皆是人中龍鳳,讓人好生羨慕啊!”
謝戡揖禮,“見過楊大人,聽父親提起過楊大人出使秦國國都,大人為國事奔走,辛苦。”
“談不上談不上,出使秦國為老夫本份,份內之事罷了!哈哈,隻是此處為晉國與哈族國界,謝二公子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謝戡:“不敢瞞楊大人,長隨替我家兄長去談一筆生意。”
提起謝衡,楊謙一臉仰慕。是的,謝戡沒看錯,楊謙對謝衡的溢美之詞不吝言表,“說起謝家大公子,金陵城裏誰不誇一句天縱奇才。天文地理,經史典籍,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去年晉帝不過一句玩笑話,讓謝家大郎去處理受潮的茶葉,他竟超出預期售了好價錢,不僅紓了戶部之困也解了無數茶農之難。可惜如此才華卻隻願棲身學宮做個祭酒,太屈才啦!”
謝戡淡淡一笑,“兄長行事一向但求安心不問前程。”
“高義高義!相逢不如偶遇,既然老夫遇見二公子,不如同回金陵,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謝戡感念對方好意,應允道:“如此多謝大人。”
“謝二公子休與老夫客氣!”
與使團同行,李逍陡覺餐飯住宿的標準提升了好幾個檔次,當然也有壞處,楊謙三不五時來找謝戡,不是談論經史便是拉著對奕。李逍一向以為謝戡傲嬌,沒想到他並未表現出絲毫不奈煩來,賓客言談甚歡。於是李逍得出結論,謝戡也並未不懂人情世故。
與使團同行的另一樣壞處便是人多嘴雜,不知誰將青城謝戡在此的消息傳出,一路上時常出現風聞而來要與謝戡切磋武藝的江湖人士。
這日中午時分使團在一處臨河的淺灘停下歇腳,正當眾人忙著架鍋燒飯烹煮食物之際,又一群江湖人士慕名而來。
“青城派謝戡可是在此?”
使團的人已經見慣不怪,繼續埋首做飯。江湖人士雖然人長得糙點卻極有眼色,順著他人的視線將目光移到了謝戡這邊,為首之人大聲道:“喂,小白臉,青城謝戡是你麼?”
謝智氣得扔掉添火的柴禾,“你們這些人還有完沒完!能不能讓人好好吃個飯!”
聽見謝智接話,為首之人用馬鞭指著謝智問:“如此說來,你是謝戡!”他身後二十餘人呼啦啦一下將馬車圍了一圈。
謝智火大,啐一口痰,“我是你爺爺。”
那人聽了一馬鞭抽下來。謝智知道抽不到他身上,畢竟公子就在旁邊。
下一瞬謝戡拽著鞭尾,“在下青城派謝戡,請問閣下怎麼稱呼?”
李逍眼見馬鞭被扯得筆直,謝戡仿佛沒怎麼用力,而馬鞭那頭之人的臉色緋紅,逐漸變紫,身下馬匹受不住他傳下的大力,腿一軟跪了下來,馬鞭本已拉扯到極限,一下斷裂兩截。
那人就勢翻身下馬,明眼人都能看出勝負已分,偏他初心不改,“在下摩崖山莊居老七特來向謝公子請教一二。”語畢他抽出佩劍先下手為強。
本來是單打獨鬥,可很快摩崖山莊的二十餘人眼見居老七不敵,便也不顧江湖道義,抽出家夥一起上,美其名曰”同氣連枝同仇敵愾”。
李逍感慨,不要臉還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也算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