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闖蕩江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5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捕快驅散開人群,把揚州景行客棧圍得水泄不通。總捕快不時嚴肅的喊幾句一隻蒼蠅也別放過一邊用眼神警告好事者不要隨意接近,人群在一旁聚集起來爭相觀望,想要打聽打聽客棧裏發生了什麼。
    客棧的小廝在街邊臨時搭起來的涼棚裏繼續給客人上茶,心有餘悸的回憶著客棧裏發生的事。
    “可不是!死的是個江湖人喱!”
    如果有人舍得多花幾紋錢小廝就會多說點什麼,“小的隻是添著茶水,打了個盹,就見那人被隨身的佩劍割了脖子!”
    遊湖時節,按理說早該座無虛席的臨湖的上好茶座因著一樁血案被官府扣下,客棧老板愁上加愁,隻得在街邊搭起茶棚。
    客棧老板正歎著氣,麵前出現一管家模樣的男子突然對他一行禮。客棧老板一抹眼睛,這人衣著十分樸素的素色棉絲,放在人群裏實屬找不到人的類型,但是器宇軒昂,讓掌櫃的還是端正看了他幾眼。
    “掌櫃的,這客棧近日被官家扣著,怕是做不成生意,我家爺特讓我來賠償一二。”
    說罷,命人奉上銀兩。
    男子走了之後掌櫃的愣了很久,夥計問,“掌櫃的,那是官家的人麼?”
    掌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官府既然如此重視這事,便不要再向打聽此事的人泄露消息了。”
    江湖能打聽到情報的地方一是客棧再是賭場,自斷財路讓夥計很迷惑,“咋的了掌櫃的?為啥要這麼做?”
    掌櫃的露出高深的笑,摸著銀兩底部的刻印,滿是敬畏的吐出兩個字來,“仁王。”
    夥計立刻會意,恭敬的抹了袖,將嘴管嚴實了。
    花溪童蓬頭垢麵的坐在衙門裏,心想自己怎麼運氣那麼背。
    原本想找個客棧好好洗一洗,沒想到剛到客棧這客棧就出了人命,官府的人來來往往,江湖的人也來來往往,圍觀的人更來來往往。
    花溪童隻好哭兮兮的往衙門一坐,這衙門大老爺一看,居然是花家小公子,趕忙好東西招待著,可是花溪童壓根不領情,一大個人坐在衙門口就嚎啕大哭起來,急得官府老爺團團轉。
    花溪童他委屈呀,從餘杭到揚州的這兩個月裏,他先是淋雨,又是過河,還走錯了路,吃的不好睡得不好,這不好那不好,尤其不能洗澡,最後那幾天更是在荒山野嶺過夜,連家店都見不著,他算是受夠了,什麼大俠快意江湖,都是騙小孩的!
    等花溪童哭夠了,一旁遞過一條手絹,花溪童抬頭,看到正主,眼淚又花花的往外淌。
    他撲上去,大喊。
    “蘇魔頭!”
    隨後,花溪童撲了個空,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微微側身而笑,舉止像是帶著一股子書卷味,穿著白衣,用白絲帶束發的年輕人,正是花溪童十多年的好友蘇行芷。
    花溪童發誓蘇行芷是個品行端正的讀書人,這輩子花溪童甚至都沒見過蘇行芷和人說話稍帶不耐煩,蘇行芷就像是溫和的水,讓人忍不住親近,但是親近了以後,你會發現,這蘇行芷,活脫脫一魔頭,整人都是帶笑的!
    比如此時,活脫脫一泥猴的花溪童,蘇行芷並不想碰他。
    “蘇行芷!我記得你沒潔癖呀!”這回花溪童說的咬牙切齒。
    “我要是有,你現在應該在河裏。”蘇行芷溫和的笑,不過花溪童一抖。
    “抱歉,陳大人,這位花家小公子是在下的好友,便交給我罷?”
    陳大老爺一看有救了,趕緊道,“多謝蘇公子多謝蘇公子!”
    貢菩薩一樣把蘇行芷貢著,巴不得趕緊把花溪童這尊大神請走。
    花溪童就像小雞一樣被拎回蘇家,然後被蘇行芷毫不客氣的塞進浴桶裏,硬生生的給他搓掉三層皮。
    花溪童發出死豬一般的哀嚎,依舊逃不過蘇魔頭的魔爪,任由對方折騰他。
    “花家的,你這次玩得哪出?幾天前收到你的飛鴿傳書,把我爹都嚇著了。”
    花溪童嘶牙咧嘴,他身上的汙垢太多,清理起來很不容易,聽蘇行芷這麼問他,忍不住繼續哀嚎。
    “沒玩哪出呀你怎麼和錢真多問一樣的問題,哎喲你輕點!”花溪童叫道,“小爺我就是想出來闖闖,沒想到他娘的光是到這來都快死了,還被你硬生生搓掉層皮。”
    “出口成髒,我要給你好好洗洗。”
    蘇行芷笑著手下用力,花溪童又是哎喲一聲。
    “你曉得我隻是急得時候會說兩句!不說了不說了!”花溪童立刻求饒,在浴桶裏扭來扭去,“不過這回我六姐算是輸了,她總說我出去闖蕩江湖會被人騙得衣服都不剩,一個月保準回家。不過要是回家了我也不想再來一次,蘇魔頭你知道嗎原來虱子比你恐怖。”
    “虱子?”蘇行芷仔細打量他,“我就見你身上沾了泥,沒見有這東西?”
    “不是我,”花溪童道,“我有六姐給的藥,蚊蟲不近的。”
    蘇行芷挑眉,“你身上連點淤青都沒有?”
    “這個,”花溪童神色一窘,“我有暗衛嘛。”
    “這還算出來闖江湖?”蘇行芷笑著搖頭,“算了,你連洗衣服都不會,對你期望不能太高。”
    “這算什麼話!”花溪童哼哼道,“你不也不做飯麼?”
    “我是不做,君子遠皰廚為清心,你是不會,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停停停什麼廚什麼穀的,”花溪童捂住耳朵不聽,“我大老遠浪跡江湖來找你,你就不能先誇誇我吃苦耐勞?”
    蘇行芷溫和道,“想我誇你?”
    花溪童眼睛發光的看著他。
    “那就自己把下麵洗幹淨,乖。”
    花溪童一個驚天霹靂,趕緊捂住自己的下半身,對著蘇行芷點頭哈腰賣力討好。
    “您歇著,我自己來!自己來……”
    蘇行芷笑著看看花溪童的手就知道他啃指甲的壞毛病還是沒改,便叮囑道,“把指甲縫也洗幹淨,知道了嗎?”
    花溪童狂點頭。
    蘇行芷退出去,花溪童鬆了口氣。
    蘇魔頭就是蘇魔頭,真可怕。
    花溪童迷迷糊糊在浴桶裏睡了一覺才爬起來,換上幹淨的衣服,這才出來。
    剛出來,被風一吹,啊啾一聲打了個噴嚏。
    蘇行芷正等著他,一聽他的聲音有異,便去摸他的額頭。
    不摸不要緊,這一摸才發現花溪童額頭滾燙,之前還好好的,可能是神經一放鬆,再不小心著涼就發燒了。
    花溪童吸吸鼻子,迷糊的看蘇行芷,像是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你告訴我,之前淋雨了麼?”
    “唔,”花溪童抬手開始扳手指頭,他已經覺得有些暈,“好像淋了,剛離開江南就下雨了,前幾天在山裏也下了雨,應該是淋了吧,我現在困的慌,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蘇行芷搖搖頭,“原本熬了桂圓羮,但是你發燒了,不能吃。”
    “唔!”花溪童淚眼汪汪,“蘇魔頭!”
    “先去睡一覺,我給你做點其他的。”
    蘇行芷摸摸比他略高的花溪童的頭,好聲好氣的哄了幾句,花溪童嗯了一聲,半夢半醒的摸到床上去睡覺了。
    這是蘇行芷自己住的一所雅致的小院,和蘇家有一定距離,院裏隻有蘇行芷跟在身邊多年的書童,蘇行芷囑咐書童兩句,便出門給花溪童抓藥去了。
    花溪童從小就嬌氣,三天兩頭的吹個風便發燒生病,直到長大些許身子強健些,再加上花家養得小心,才不再稍有風吹草動就發燒,連他都不記得上一次發燒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蘇行芷照顧得當,隻燒了一個晚上燒便退去,雖說發燒不舒服,但花溪童睡得舒服,第二天天亮醒來,精神恢複大半,不過他感覺嘴裏是苦的,一直苦到胃裏,花溪童怕苦,一苦他就想哭,而且現在還餓得慌,四下望沒見蘇行芷,就見書童在一旁打著瞌睡,便把他推醒。
    “蘇行芷呢?”
    花溪童一開口就覺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聲音也啞了。
    “公子他、他在外麵煮藥呢,”書童打著嗬欠,乖巧道,“他照顧您一宿沒合眼了。”
    花溪童隱約記起來昨晚被灌藥的事情,倒抽一口冷氣,他上下看這書童穿的素淨,便讓書童繼續睡著,跑出去找蘇行芷。
    蘇行芷在庭院裏堆起一個小泥灶,一手扇著火一手拿著書坐在藤椅上,一個晚上沒睡也依舊是那個樣子。
    花溪童跑過去蹲在他麵前,終於發現蘇行芷身上的白衣不是什麼白衣,是直接從麻布上扯下來一塊連線頭都沒有修剪做成的粗布衣。
    “蘇魔頭,我沒聽說你家誰去世了呀?”
    蘇行芷抬起頭來打量他,溫和道,“是我小媽。”
    小媽,反正不是蘇行芷的母親。是蘇大老爺納的一房妾侍。
    花溪童驚恐的望著蘇行芷,“你這是打算守幾年喪?”
    “兩年,明年過年前就結束了。”
    “意思是你已經一年多沒吃肉沒回蘇家了?”
    蘇行芷笑著點頭。
    “我的天,”花溪童幾乎要抱頭,“這要是令尊令堂你是不是要死呀!”
    蘇行芷笑著抬手掐了掐花溪童的臉,“說話要適時得體,你在亂說些什麼?”
    花溪童哭喪著臉,“哎喲我哪知道,要是換成我我才不會守喪呢,穿粗布衣就算了還不給吃肉。”
    “不肖子孫,”蘇行芷搖搖頭,“去吃東西,一會出來喝藥。”
    “喝藥不行……”
    蘇行芷溫和道,“嗓子疼就少說話。”
    “哦……”
    蘇行芷如春風般的笑容讓花溪童如同跌入冰窟。
    蘇魔頭的魔爪端著萬惡的藥,分明預示著被灌藥的結果,掙紮失敗的花溪童欲哭無淚的喝下黑乎乎的湯藥,盯著蘇行芷,眨巴眨巴眼睛。
    蘇行芷依舊是那個不徐不急的態度,“不許哭。”
    花溪童把眼淚吸回去。
    “你應該告訴我你此次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花溪童咳嗽一聲,難得正經蹦出句文縐縐的句子,“煙花三月下揚州,我就是來避個暑。”
    “七月流火,需要避暑?”
    花溪童咦了一聲,“都流火了,當然要避暑!”
    蘇行芷笑道,“七月流火指天氣漸涼。”
    被蘇行芷點破的花溪童臉頰一紅,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哦了半天也沒說出自己來了幹嘛。
    蘇行芷怡然道,“如果是為那事的話,我還在服喪期不便奉陪。”
    “不是不是,我不是來逛花樓的,”花溪童使勁擺手解釋道,“我是來找一個男人的。”
    蘇行芷奇道,“什麼男人?”
    “我不清楚他是什麼人,隻是在江南見過他兩麵。”
    “連是什麼人都不清楚,找他做甚?”
    花溪童咂著嘴,扭捏道,“我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蘇行芷笑起來,“原來見了他兩麵是連麵都沒見到。”
    花溪童被這麼一說更加不好意思,“他身上的內力太幹淨,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幹淨內力的人,所以忍不住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見著了又能如何,”蘇行芷悠然的端起涼茶,“如果是個很好看的人,你就能放棄那位夢中人?”
    蘇行芷是為數不多相信花溪童的夢中人確實存在的人。
    花溪童當然不會放棄,這麼一想,找那個男子的想法反倒是在做無用功。
    垮著臉看了蘇行芷快兩盞茶的功夫,蘇行芷神色未變,知道蘇行芷是不吃這一套的人,花溪童啃了一會兒指甲發現裏麵還沾著泥,隻好呸呸兩聲,沒了辦法隻能灑脫的轉身出門了。
    這書童端著給花溪童泡的茶一直杵在門口,見兩人都不說話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但花溪童一言不發就要離開主人的屋子,忍不住想上前攔住這個不懂禮數的人。
    蘇行芷輕咳一聲,“有信,不得無禮。”
    有信瞪著花溪童像隻鬥雞一樣甩手就走,忍不住委屈的看著他家公子。
    當著主人的麵連道別都沒有拂袖而去,不是世仇就是在怒斥主人招待不周,他家公子居然還讓自己不得無禮,到底是誰無禮這不是明擺著嗎。
    蘇行芷哪裏不知有信在想什麼,於是柔聲道。
    “他任性慣了的,氣了做甚?快把茶端進來罷。”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