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難堪，反而出乎意料。
    “出門的時候阿姨忘記提醒你帶傘了。”
    看到一身窘迫的軒，我媽當機立斷從頭疼而費神的談話中抽身而出，恢複平常的神態。
    “我不要緊，洗個澡就好，狄愷出去了？”
    由於客廳裏隻開了一盞小燈，坐在沙發角落的我的身影沒有被軒立刻看到。
    軒隻是擔心這麼大的雨天，我不在家。
    可是他的問話和表情更加提高了真相在我媽心中的確信度。
    “他還能去哪，在沙發歇著呢。”我媽笑著找來幹毛巾給軒：“快去洗澡吧，一會要感冒了。”
    說完我媽打開客廳的大燈，簡單交代幾句話便回房去了。
    白熾燈光的刺激下，我雙眼微微眯著，撞上軒困惑的眼神。
    “阿嚏！”
    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你的感冒怎麼還沒有好？”軒擔心的問。
    我望著他不說話，直接把他拉到房間，順手把門一帶。
    “怎麼辦。和我媽說了。”
    “說什麼？”軒的頭發還滴著水珠。
    窗外的雨聲唰唰作響，而我們的對話仿佛也被大雨洗刷過一般，很通透。
    “我們兩個的一切。”
    軒定睛望著我，一言不發。
    我拿手在他眼前晃啊晃的：“喂？傻了？”
    他突然抱著我：“傻瓜，你應該不說的，我們會不會被分開？阿姨那麼相信我們。”
    我的心一陣酸楚，是經過什麼事情，導致曾經自信的軒變得如此害怕，而原本擔心怕事的我變成了他的勇氣支柱？
    不，軒本來就不堅強，隻是弱小的我誤以為罷了。
    “我媽，她沒有反對。”我小聲在他耳邊說：“她真的很喜歡你，一直嚷著你做幹兒子呢。”
    “……”軒一聽此話，抱著我的手力道加重了。
    “你以為我在安慰你？我也覺得難以置信，不是應該所有的家長都反對自己的孩子同性戀麼？不是應該所有人都排斥我們感情的存在麼？不是應該被驅逐和厭惡麼？”
    軒的身體比我高大，抱著我的時候他衣服上的雨珠不斷浸濕我單薄的襯衣。
    阿嚏。
    忍不住又一個噴嚏。
    咚咚咚
    我媽這個時候突然在外麵敲門。
    軒放開我，有些勞神。
    “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好。”我借機提醒他。
    “鴻軒”，此時我媽在門外叫喚道：“我煮了一些麵條，一會洗完澡你和狄愷一起吃點，不要感冒了。”
    我給軒使了一個眼色。
    軒果斷地大大應了一聲：“知道了。”
    隨後我們聽到我媽的腳步聲遠去。
    鬆了一口氣，我聳聳肩，故作輕鬆安慰他：“船到橋頭自然直咯。”
    軒歎了一口氣：“有時候定律不一定是真的。你知道我剛才是去見流叔吧。”
    “怎麼了？”
    “流叔竟然是我的叔叔，和我爸同父異母。”
    說話的同時，軒難掩一臉的倦怠。
    “軒，先去洗澡吧，一會我們再談，省的我媽又來叫你。”
    “恩。”
    直到現在都不明白那一個滂沱大雨的夜晚我們是如何度過的，一切來得雖然突然，但卻平靜得不起任何波瀾，讓人為之緊張握拳的機會都沒有。
    屋內的平靜，窗外的大雨，一片天空下，我們的世界和外麵的世界格格不入。
    我媽的不反抗原則令我和軒都手足無措，如果扛起反對的大旗對我們進行拆分，或許會好一些？人家都說越反對越要在一起，感情會越搓越堅固，我媽卻背水一戰，反其道行之，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慌不擇路。
    媽，你是在利用我們愧對於家長的心態來懲治我們麼？
    對不起老媽，我要和軒在一起，這個事實就好像上天注定一樣。
    還有流叔，為什麼偏偏在那個時候告訴軒你和軒爸爸之間的事情呢？
    我們的思緒越來越混亂，就好似手無寸鐵闖入一場混戰裏，道不明。
    明天快醒來，希望能看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