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軒出去了。
    天色暗淡得不像話，一朵朵不討喜的烏雲在頭頂漂浮著，一場大雨即將光臨這座城市。
    我媽順手把窗戶關好，一臉嚴肅的表情在轉身看我的時候變得比烏雲還黑暗。
    我一聲不吭坐在沙發上，等候她的責問。
    果不其然。
    “和我從實招來，到底怎麼回事。”她搬來一張椅子雙手抱胸坐在我對麵。
    “哪方麵？”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一個人麵對這件事情的時候，竟然有了更多的勇氣。
    所謂的這件事，是這麼一回事。
    前幾天，我媽把一張新的銀行卡交給我，說裏麵有兩萬塊，還吩咐我省著點用。
    當時我真傻了眼，以為她真是被我逼真的演技所欺騙，隨後我把事情告訴軒，軒也鬼使神差相信了我，於是，我無意間給我媽放了一條長線，讓她把我們兩都鉤住了。
    “說吧，你和鴻軒在隱瞞什麼事情。”
    我媽犀利的措辭本該讓我感到緊張和脅迫，可是我的心裏卻出奇的平靜，嘿，不知怎的，還想和她開起玩笑。
    “你采用訪問式問答，我保準給你正確答案。”
    我媽無奈地瞥我一眼：“你以為自己當主席了？別和我拐彎抹角，就告訴我，你和鴻軒去女子戒毒所幹什麼去！”
    昨天下午，我和軒拿著兩萬塊去了一趟軒媽的公司，一切搞清楚後，我們打了一部的士繞快環道去戒毒所探望軒媽。
    這一切，都被我家那位精明聰慧的老媽瞧在了眼裏。
    是的，昨天下午，她跟蹤我們。
    “軒的媽媽在裏麵戒毒。”我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因為我不想再欺騙，覺得有些累。
    “鴻軒的媽媽？”盡管我媽早有準備，但還是露出了稍微驚訝的表情。
    我點點頭：“你要聽鴻軒家的故事不？我正好奇你為什麼可以接受軒在我們家住那麼久而不起疑心。”
    “我可是你媽，沒那麼小氣，況且鴻軒是個懂事的孩子，該怎麼想是我的事，你好奇什麼。”
    我咧嘴一笑，老媽有時候說話很可愛，第一次覺得和老媽其實是可以溝通的，或許因為她在思想上力求跟上時代的步伐，因此我們之間的鴻溝比我和我爸之間的鴻溝縮小了不少。
    “你笑什麼！”我媽提醒我：“放心說吧，你爸出差還沒有回來。”
    突然，一道閃電劈開天空，我嚇了一跳，待坐穩後，偷偷瞥了一眼老媽，她竟然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盯著我。
    忽的，我的心也似被閃電劈開一般，在雷鳴落下的刹那變得通透，那個時候，就下了一個決定。
    “媽，我和你協商一件事情。”我鼓起勇氣，不含一絲馬虎的、認真嚴肅的說。
    我媽估計沒有見過我這樣嚴謹的態度，望著我半晌，似乎在猜測即將爆料的事情是否在她冷靜接受的範圍內。
    等待頃刻，我媽終於發話：“說。”
    “我願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但是知道真相後，你不能討厭軒。”
    我媽依舊雙手抱胸，目不轉睛看著我：“你是要說你和鴻軒的事情，還是要說鴻軒家庭的事情？”
    真不虧是我媽，她基本上能理清我們到底隱瞞了什麼。
    我不避諱的，簡單明了的告訴她：“兩件事，都要告訴你。”
    我媽不說話，等待著解釋。
    “我和軒在一起，你可以接受嗎？”
    我和軒從高中到現在所經曆的事情，還有軒的家庭故事，所有的一切，我統統不避嫌地告訴她。
    我和老媽的談話，持續了四五個小時。
    很幸運，很驚訝，也十分感激，我媽並不是迂腐之人。
    “你知道媽媽為什麼跟蹤你們嗎？跟蹤別人本來就是不對的，可是我還要選擇那麼做。”
    “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媽媽跟蹤你們，是因為你爸前幾天夜晚看到你們從公安局裏出來，所以我覺得有弄清楚一些事情的必要，不過，媽沒想到你會把什麼事情都抖出來了，看來我最近懷疑你們是有根據的。”
    “軒不希望你們替他擔心，他總覺得你們對他太好了。況且你兒子太老實，我在說出來之前已經做好被踢出門的準備了。”
    那時候，我和老媽能夠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得不說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慶幸的事，她沒有像其他家長一樣完全否決了男人之前的感情。
    “你希望媽媽怎麼辦？雖然我不反對，可是，你有沒有替我和你爸考慮過。”我媽商量一般，想要我放棄？
    “媽，你知道和父母說出自己喜歡的人是一個同性需要多大的勇氣嗎？如果知道真相的人是外人，那麼所有的流言蜚語我們都默默接受了，或許隨波逐流，或許各分東西，可是，若不是感情到了堅如磐石的地步，我們也不會有勇氣說出來。”
    我媽聽了我的話，默不作聲，稍有疲勞的神情早把原有的嚴肅一掃而光，透過她的雙眼，我能看到矛盾，當然我自己也十分矛盾。
    我和我媽的談話該怎麼結束呢？就在我們都陷入無以名狀的思考空間時，被大雨肆虐得濕嗒嗒的軒回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