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大藥水，兩瓶小藥水，合起來一共花去兩個多小時的吊針時間，搞得我走出醫院的時候滿身都飄著消毒水的味道，實在不喜歡。
    回到小區附近，隨便吃了點東西，本打算閑逛到棋牌室看看我媽是否在裏頭打麻將，沒想到才一進小區的門口便聽到常坐在門口閑聊的三姑六婆叫住我。
    “喲，那不是狄愷嘛？”
    其中一個鶴發童顏的老奶奶神秘兮兮叫喚道：“你們家這下子可要發財了吧？”
    發財？嚇我一跳，怎麼回事？
    “啊？”
    “你還不知道？你媽媽最近賣了一套十字繡成品圖，據說買了幾十萬呢！”
    其中一個插嘴道。
    “是啊是啊，剛剛你媽媽還在這呢，可能回家了，你快回家看看。”
    又來一個湊熱鬧的。
    “哎喲，手工真的不錯呢。”
    ……
    三五個上年紀的婦女們在我身邊進行了“簡單包圍——簡單疏散”的議論後，終於“放”我回家了。
    其實她們這樣嘁嘁喳喳的討論不帶任何惡意，也不是故意宣揚某件事情，隻是我並不善於在她們的閑聊裏捕捉任何信息，隻當是過耳之語。因為她們認為我應該高興的事情我卻沒有任何反應。
    回到家卻向我媽認證了一件事實。她那天確實賣出了一套十字繡成品圖，不過由於是和其他一個阿姨共同完成的，因此賺到的錢也是平分。
    難怪有一次看見她拿著針線在家裏晃來晃去，原來一直在玩弄那些十字繡。
    “你拿了多少？”
    “都說是平分了。”
    “那也得有個數目啊。”我十分好奇女人們玩的十字繡能買出多少錢，外麵的三姑六婆說十幾萬我不怎麼相信。
    “幹什麼告訴你，給我好好讀書，以後出去賺錢，我和你爸還等著你養老呢。”我媽采取不合作的政策。
    “呐，阿姨，剛才你說賣十字繡圖這件事老狄是不知情的，你看，要不要我告訴他一聲？”
    老狄自然是我爸。
    我媽瞪我一眼，八成是不希望我爸知道她發了小財，小聲說道：“告訴你無妨。”
    隨後她伸出兩隻手，比出一個八五的手勢。
    “八千五？”我問。
    “萬！”
    “八萬五？？”我瞪著眼睛問。
    我媽媽得意地點點頭：“噓，別告訴你爸，這錢我得留著。”
    “真八萬五？”我依舊難以置信，覺得不可思議。
    那些針線活搗鼓出來的東西能買那麼貴？一人八萬五，合計十幾萬？
    “我騙你幹什麼。”我媽斜靠在沙發上：“昨天已經賣掉了，今天我們才轉賬的錢。”
    “臭美死你了。”我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一定寫著“羨慕”兩字。
    “行了你，想要多少？媽悄悄給你點零花，一萬夠沒有？”我媽突然這樣問我。
    著實又把我嚇了一跳。
    我敢說，像我們八十年代這一輩，家裏又不是很富裕的人根本不可能伸手向家裏要到一萬塊錢，有也隻是少數吧？
    至少對於我來說，家裏主動開口要給一萬元做零花？想都沒有想過。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賺錢。”我搖搖手。
    可是。
    轉瞬一想，這錢若是借給軒還債的話，是不是差不多夠了？
    “你長那麼大，雖然學習不好也算懂事，能幫家裏省省錢，今天媽賞你一回，當真不要？”
    難得我媽媽既誇我，還求我要錢？
    行，苦苦打工也是賺錢還債，既然我媽開金口，就不客氣了，多一萬是一萬，錢真的不好賺。
    真的。
    “還有一次機會哦。”
    我媽開始倒數。
    “我要我要，呀，老媽心疼兒子，兒子怎麼能不領情呢，可是，我能不能要，兩、萬？”
    我伸出手指，在她麵前晃呀晃的。
    “你想要兩萬？”
    “恩。”我嗯得十分小聲，也十分小心，要裝的像貪錢的模樣才不被懷疑。
    “行，我考慮考慮，過幾天給你。”說完我媽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方地說，然後走進房間：“我小睡一會，累死了。”
    “OKOK！對了老媽，我爸早上出差去了，他說到那邊再打電話給你。”
    “知道了。”
    不一會，房間裏便傳來我媽睡著後平穩的呼吸聲，她累得睡著了。
    後來回想那一天，早上麵對我爸的詢問，我裝模作樣，下午回家和我媽討錢的時候，我也裝模作樣，裝來裝去，以為演技可以PK奧斯卡的我，終究還是抵不過父母對我的了解。
    在父母眼裏，我們的行為語言，被看得透徹，哪怕他們都不是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