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感覺自己有些白癡，諾諾的跟在克裏斯身後。
    “我想你應該帶著你父親的親筆手稿了吧？”還沒有走出大門，克裏斯突然轉身問道。
    “沒有，我以為你不需要了。”
    “不，親愛的，我需要。去拿著，另外，你應該有隨身帶著你父親傳給你的匕首吧？”
    “是的。”
    “我想你今天也應該能用到它，你父親應該給過你一個十字架之類的飾品，一起帶著。”
    “你怎麼知道？”亞爾像是在看無所不知的天神一樣看著克裏斯，他敢發誓，那個東西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我猜的，因為斯杜爾特局長是個非常愛家的男人。快去吧，我們趕時間。”克裏斯一邊思索一邊催促亞爾，他在屋子中間轉了一圈，空曠的房子，陰暗，寂靜，到處充滿了孤獨的氣息。
    他還是第一次踏入亞爾的家，一想到亞爾就是在這裏長大的，終於明白他眼神裏時常流露出的孤獨是從何而來了。
    亞爾從樓上下來，邊走邊將一個十字架項鏈帶在脖子上。這是父親硬塞給他的東西，亞爾並不是虔誠的基督徒，而且這十字架的樣子有些女氣，亞爾不喜歡，因此一直都沒有戴過。
    “你認為我們待會兒還會遇到……吸血鬼？”現在連說出那個單詞都有些膽顫，亞爾真害怕自己如果再見到那些東西會直接暈過去。
    銀匕首，十字架，似乎還不足夠，“我是不是應該再帶上大蒜和木樁？”
    “那倒不必，你隻要記住‘主時刻與我們同在，他們應該回到他們該去的地方’。”克裏斯被亞爾的想法逗樂了，從他的衣領下拿出十字架看了一眼。十字架也是銀質的，有手掌那麼長，十字架交叉的中心有一顆長長的紅寶石，“很不錯，你父親確實很愛你。這個東西有最後保命的作用，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使用。”
    “保命？”亞爾低頭摸了摸十字架，“難道這東西對付它們很管用？”
    “確實是，不過，我以後再教你使用方法。”
    “前提是我還有命能等到‘以後’。”亞爾翻了個白眼，這個家夥是在欺負他對吸血鬼一竅不通嗎？
    走出門，克裏斯望了望天空。今天沒有下雨，天空依舊陰沉著，沒有太陽。
    他朝路口招了招手，一輛馬車‘嘚嘚’的趕過來。
    “我們坐馬車去？”亞爾鎖上大門，回頭就看到克裏斯已經打開車門在等他上車。
    “親愛的，打消你的念頭，現在是大白天，雖然沒有太陽。”克裏斯在亞爾的腰上推了一把，動作有些粗魯的將他塞進車裏，自己坐在了他的對麵。
    亞爾扁著嘴，“你為什麼每次都能知道我在想什麼？”他隻不過以為克裏斯那麼趕時間，會選擇昨天晚上那種更快捷的方式，雖然他對於那種方式有些不適應。
    “嗬嗬，親愛的，要知道你的想法太簡單，光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
    “是嗎？猜？會每次都猜對？”亞爾不相信克裏斯的理由，他的眼神總是透出一股難以捉摸的光彩，而且他的眼神太深沉，讓人無法看透，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
    其實亞爾不是沒有注意到，剛剛克裏斯沒有懼怕自己的十字架，他就已經相信克裏斯不是吸血鬼了，可是，他總有種感覺，事情不應該這麼簡單。
    克裏斯一隻手抵著下巴，微笑著。這個小家夥都不問一下要去哪裏，就敢鑽進馬車，是他太信任自己呢？還是警惕性過於低呢？
    馬車在火車站停了下來，克裏斯迅速去買了兩張火車票，拉著亞爾就登上了一輛即將開動的列車。
    火車上人不多，亞爾和克裏斯在靠近門的座位坐下。亞爾望著窗外飛速向後閃過的樹木，終於開口問道：“我們要去哪兒？”
    “去你父親告訴我們的地方，你沒有從他留給你的信息裏找到線索？”
    “很抱歉，完全沒有。”亞爾的語氣非常不客氣，他能忍住不對克裏斯發火已經很不錯了，隻因為這裏是公共場所。
    克裏斯不打算再逗弄他，“你和父親搬去倫敦住時，你幾歲？”
    “十二，怎麼了？”這個問題的跳躍性有些大，跟現在的狀況有什麼關係嗎？
    克裏斯沉默的看了看窗外，亞爾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
    突然，亞爾醒悟到，這是回祖父家的方向，“你怎麼知道那個地方？”亞爾開始感覺這個男人有些恐怖了，難道這個男人曾經在暗地裏調查過自己？
    “我猜的。你自己也許不注意，你的口音帶了一點兒蘇格蘭風笛的味道。而你父親書房裏掛的那幅畫，是巴克盧家族1756年收藏的名畫仿製品。真品被巴克盧公爵收藏在蘇格蘭的一處古堡內。我就猜，你們家原本應該是世居在蘇格蘭，‘回到最初的地方’應該是什麼地方呢？”
    克裏斯一派輕鬆的模樣，亞爾聽完他的解釋卻有些惱火——這麼不著邊際的聯係也虧他想得出來！
    “真是非常抱歉，我的口音沒有那麼純正，與您交流的時候，沒有造成您的困擾吧？”
    “還好，其實我的口音也不純，你能猜出我的口音是哪裏嗎？”克裏斯繼續玩味地瞅著亞爾生氣的臉，這果然是無聊旅行中一種很不錯的調劑。
    亞爾猜不出克裏斯的口音是屬於哪裏，確實，他的口音不是純正的英式口音，似乎帶了些法國佬的味道，又像是意大利口音……反正有些複雜，他分辨不出來。這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亞爾就已經注意到了。“很抱歉，我經驗尚淺。”亞爾大方的承認，他沒能聽出男人的口音，自然就無法判斷他的來曆。
    “嗯，猜不出就對了。”克裏斯竊喜起來，亞爾發現自己又被他耍了，以為他會給自己解惑，卻隻得到這麼一句話。
    “你……”
    突然，克裏斯臉上的笑容有少許僵硬，亞爾發現他的表情變化，閉上了嘴。
    克裏斯的目光正落在亞爾身後的某處，他知道克裏斯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他沒有著急開口詢問，也沒有回頭觀望，安靜地等待克裏斯的反應。
    “待會兒出了車站，我們分頭行動，你出車站就上馬車，不要等我，最後在聖路易大街彙合。”克裏斯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向亞爾傳達指令。亞爾也不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很快，火車靠站了，亞爾被克裏斯輕輕推著走出車廂，迅速出了車站。站外很多馬車，亞爾隨手招了一個，跳上去就關門啟程了。
    克裏斯朝他擺了擺手，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
    亞爾敲了敲前方車壁，車夫打開一個小窗口，亞爾對著窗口說道：“霍利大街，要快。”
    克裏斯送亞爾上了馬車後，一閃身就躲到一個角落裏觀察從車站裏走出的人。
    兩個人影落入視線範圍，他們向兩個方向張望，低頭嘀咕了一下，就兵分兩路行動。
    克裏斯看了一眼朝自己這邊方向走的家夥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張望找尋自己的身影。克裏斯冷笑一聲，向相反的方向前進。
    今天的愛丁堡也是陰天，隻是空氣更加潮濕一些。突然，一個黑影從房頂躥過，幾下跳躍便有幾十米遠。他的速度很快，走在街道上的人沒有注意房頂的動靜。
    終於，黑影在一處房頂停住，匍匐在屋脊上，朝街道上張望。
    一輛馬車落入視線範圍，黑影躥下房頂，改在地麵追蹤，看來他並不想急於對馬車上的人下手。
    馬車在經過岔路口時停頓了一下，然後轉了方向。黑衣人沒有直接跟隨在馬車後麵，而是閃身進入旁邊兒的小路，打算比馬車先一步趕到下一個路口。
    陰暗的小路夾在兩棟二層樓中間，道路有些濕滑，還有水不斷從頭頂落下。
    寂靜的狹窄空間裏，隻有水滴滴落的聲音，黑衣人躍起抓住一根橫杆，輕輕一蕩，身體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向下一個借力點飛去。
    “對不起，前方修路請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