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黑衣人還來不及抬頭看，一束銀光閃過，瞳孔頓時放大，恐懼還來不及傳到四肢，眉心處便有一股熱流湧出，順著鼻子流到下巴，然後滴在襯衣領子上。
    嘴巴猶自大張著，聲音卡在喉嚨處已經再也發不出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一陣風吹過，一個黑影以完美的姿勢落地，撣了撣身上的灰，抬起鞋子檢查了一下，嗯，沒有損壞。
    邁開紳士步伐，大踏步離開這陰暗潮濕的小道，這裏讓人很不舒服。
    一個狹窄的小巷口，黑色身影隱在暗處，視線落在前方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馬車停在一棟三層樓房前麵。
    馬兒無聊的用厚厚的馬蹄踏著地麵，發出‘撻撻’的聲音，從鼻子裏噴著熱氣，遇到清冷的空氣，形成一團團白霧。
    車夫坐在駕駛位上，從懷裏掏出一小瓶酒。
    過了一會兒，從樓裏走出一個人，向兩邊兒張望了一下，便匆匆跳上馬車啟程。耐心地又等了一會兒，從剛才那人走出的大門裏又出現一個身影，也是向兩邊張望了一下。鎖上門，小跑著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完美的唇線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拉了拉衣領，隱沒在黑暗中。
    “你的動作好快，我們甩掉他們了嗎？”亞爾從馬車中探出頭，朝著遠處的克裏斯揮了揮手。
    克裏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細長的手指頭擋在嘴唇上，看起來有些煽情，再加上他那雙漂亮的藍色眸子，亞爾的心髒不爭氣地漏跳了半拍。
    “我們去哪裏？”亞爾跳下馬車，詢問克裏斯。
    “接下來該由你給我帶路了，雖然我可以猜到是蘇格蘭，但是我並不是萬能的，具體地址需要你來告訴我。”克裏斯推著亞爾重新登上馬車，敲了敲前方的車壁。
    小窗口再次打開，亞爾朝著窗口說道：“巴斯大街一百三十號。”
    克裏斯靜靜的望著窗外，若有所思。亞爾扒住車門向外張望了一下，“你確定他們沒有再跟著我們？我們是不是稍微繞一下路？”
    “繞路？”克裏斯突然恍然大悟，“噢，對，我們是需要繞一下。”敲了敲車壁，“麻煩繞一下遠路再去巴斯大街，我們不是很著急趕路。”
    坐直身子，克裏斯繼續望著窗外喃喃地說道：“看來今天的車費會很貴。”
    馬車‘嘚嘚’行駛在整齊的街道上，幹淨的石板路貌似剛剛被雨衝洗過，還有幾處積水。車上的兩個人一直保持沉默，各自朝各自的一側車門歪頭。
    亞爾有些煩悶，他其實已經習慣了克裏斯的諱莫如深，但今天他的沉默有些讓人煩躁。他在想什麼？
    “剛才有幾個人跟蹤我們？是吸血鬼嗎？你怎麼甩掉他們的？”
    亞爾開口詢問，克裏斯微微一笑，“親愛的，我們在外麵，盡量不要提到那個字眼，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要知道，他們與我們長期共存了那麼久，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你是在提醒我，他們與我們原本有什麼共存協議嗎？
    “不，隻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在起作用而已。”
    “你接下來是不是又要提到食物鏈？”
    “嗬嗬……”克裏斯擺了擺手，依舊望著窗外。亞爾看著他的側臉，異常安靜的他，猶如一座雕像，完美的側臉，線條柔和，絕對是上帝最傑出的作品，如果他是由上帝創造的話。
    亞爾突然不想移開視線，就這樣愣愣的看著他。有些戀戀不舍，再多看一眼吧，也許沒有機會了……
    伸手探入懷裏，手指觸到匕首，安心的確認它還在。
    馬車繞了個不遠不近的路，終於在目的地停下。
    “車費該由你來付，你比我坐的時間久。”克裏斯笑的一臉狡黠，打開車門走下去。
    亞爾翻了個白眼給他，“又沒說讓你付。”
    這是一棟普通的住宅，帶著前後院，老舊的籬笆牆已經有斷裂的地方，該修理了。
    克裏斯深吸一口氣，做好一切準備。
    門被輕輕打開，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黴味撲麵而來，混合著塵土，灰蒙蒙一片。克裏斯和亞爾不停地揮手以減少灰塵吸入肺中的危險，“祖宅無人居住了？”克裏斯忍不住問道。
    “沒有，祖父母在十年前去世了。從那以後，我們很少來這裏。”亞爾抬起頭望著對麵牆壁上的畫像，那是祖父六十歲生日時畫的，慈祥的笑容被永遠定格在那一年。
    “抱歉，令你想起傷心事了。”克裏斯輕輕拍了拍亞爾的後背，安慰著他。
    “沒有，我也該學會一個人生活了。”亞爾有些感歎，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亞爾重新精神抖擻起來，“我們該從何處入手？”
    “當然是那首兒歌。”克裏斯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那張信紙，皺眉沉思：“回到最初的地方，這首兒歌你會唱的對吧？”克裏斯反問亞爾。
    亞爾開始哼唱那首兒歌，剛唱了一句，克裏斯就攔住了他，“夠了，我們不需要很多，再重複唱一遍。”
    亞爾很配合，又唱了一遍第一句。
    “好的，我的音樂天分是我最薄弱的軟肋，但是如果我沒有聽錯，節奏應該是DitDahDahDahDiDitDitDahDiDitDahDitDahDahDitDitDahDiDahDahDi。這很顯然是一串摩斯碼，我想這絕不是巧合，連順序都不用換，就可以翻譯成‘at-drawing’。”
    克裏斯停頓一下，觀察著亞爾的臉色，“這是再簡單不過的猜謎遊戲，對於一個警察來說，根本就不用對譯表，你就可以很快知道其中的含義。那麼……這個‘drawing’在哪裏呢？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因為這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也許你不用開燈，就可以閉著眼睛摸到那副畫。那副……你永遠都忘不掉的畫……”
    克裏斯沒有從亞爾的臉上看到任何變化，這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
    “那麼……然後呢？”亞爾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收回視線，與克裏斯對視。
    “然後……就該由你來帶領我去找那副畫，或許，那幅畫後麵根本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或許，那裏有另一個謎團在等著我們。但是不管那裏有什麼，我都希望你與我站在一起。”克裏斯輕輕牽起亞爾的手，領著他走上樓梯，樓梯在中間分成左右兩部分，克裏斯在中間停下，望著牆壁上掛著的畫像。
    畫像上的老人噙著祥和的笑容，可以感染每個看到這笑容的人。
    克裏斯的眼睛裏閃過金光，亞爾清楚的看到了。
    “那麼，你來猜一下，你父親會給我們留下什麼？”說著，克裏斯轉頭朝樓上瞥了一眼。
    “像你說的，另一個線索。”亞爾低下頭，沒有被克裏斯牽著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嗬嗬，你真是個誠實的好孩子，還不快拿出來，我們的朋友已經等不及了。”克裏斯壓低聲音，在亞爾的耳邊說著。
    亞爾睜大了眼睛，“什麼？你不是說已經甩掉他們了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克裏斯挑了挑眉毛，他很誠實，他從沒有說過。
    “卑鄙！”亞爾甩開克裏斯的手，衝出房子。
    剛打開大門，就發現有一個黑影衝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加利，快跑！”亞爾此刻真希望能擁有克裏斯那種騰飛的本領，因為那個黑衣人比他的速度快多了，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馬車裏鑽出，發覺即將麵對的危險，便嘶吼著催促車夫：“快！快走！”
    車夫慌慌張張的牽住韁繩，在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下，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一前一後衝馬車奔過來的人都給出了危險的訊息——此地不宜久留！
    馬兒受驚，箭一般撒腿就跑。
    黑衣人一跳躍起，在一根燈柱上猛蹬一腳，身子就改變了方向，像蝙蝠一樣向擦身而過的馬車飛去。
    亞爾從懷裏掏出匕首，也衝著馬車奮力奔跑，“看在上帝的份上，克裏斯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