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年關的時候，往往是各府各部最忙碌之時。而最最繁忙的就非戶部莫屬了。畢竟春節不比往常的節日——最是家人團聚之時。這禮品喜包的最是少不得，上上下下到處都是得花錢用度。又怎麼能不忙壞了戶部呢？
    這光算算朝臣的俸祿就得花上些時間了，更何況還得估算今年宮中舉辦禦宴的開銷。當真是累壞了一幫戶部的官員。
    而這忙碌之中總是有些得空之人的，比如戶部尚書——錢來悠。
    戶部後院花亭下，錢來悠正懶懶地躺在太師椅上，眯著那雙桃花美目瞧了瞧頂上的太陽。看這日頭，似乎是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了。不知道今兒個會來些什麼菜色。
    貼身侍俾巧靈踩著小碎步，扭著小纖腰朝花亭這邊走來了。
    “喲，這是打算去勾引誰呢？”錢來悠挑眉瞥了一眼自家的小奴婢，玩笑地調侃了一句，順勢捧了茶盞品了一口。
    “小姐就愛笑話我。”巧靈小嘴一撅，襯著那小臉蛋越發可愛，惹得錢來悠忍不住地捏了把。“啊喲，小姐您這下手也忒狠了吧。”
    “成了，快說說今兒個有麼有來送吃食的。”
    “嘻嘻，小姐就是貪吃。”巧靈掩嘴笑了笑，激靈地躲開了錢來悠拍來的一掌。“今天禮部的大人送來了一桌酒宴，還望您早些撥了銀款讓他們打點禦宴呢。”
    “才賄賂了一桌酒席，倒好意思提這些。你去把近日來受賄的銀兩盤點盤點。。。”
    “看哪個送的最多，我們就先發放哪家的俸祿和款銀？”
    “錯，要撿不多不少的。再把受賄太多的款銀給做進帳中。我們得讓這些個錢無從查起的好，若不然這要是被拿了證據，倒是也不容易保命。貪官之道可是門學問啊。”巧靈是聽得有些迷糊了，不過自家小姐怎麼吩咐就怎麼做便是了，倒是不用想得太通透了。
    “是，那奴婢現在就去辦理。”
    “等等，先把菜給上了再去忙這些勞什子的事。”
    “是是是。嗬嗬。。。”巧靈巧笑數聲，忙不迭地去吩咐傳菜了，剛出了院子門就看到了迎麵走來的莫寧荇。“巧靈給莫大人見禮。大人用過膳了嗎？”
    莫寧荇今日穿了一襲淡雅的月白長袍，衣擺一側繡了一株梅花，看起來倒是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這不正趕著來用膳嘛！你快去傳菜吧，我自個兒進去找她。”
    “是，那巧靈告退了。”
    莫寧荇繼續向前走去，剛踏進門口就聽到某人涼涼地調侃，“我倒是哪路神仙下凡呢？沒成想竟是我們風流不羈的六部省上卿莫大人啊。真是眼拙了，今個兒怎麼這身打扮？這是趕著去參加蟠桃會呢？”
    錢來悠一邊調侃著一邊倒是坐起了身，也不忘禮數地替莫寧荇倒了杯茶。莫寧荇也不客氣，自個兒找了張椅子坐下，就取過了茶盞品了口茶。
    “味倒是不錯。什麼茶？”
    “茶倒是普通的普洱茶，就是這水大概不知來自哪個地的。”
    “怎麼，受賄受到都不知出處了啊？”
    “不過是些水又怎麼算得上是賄賂呢？再說了，這莫大人身為朝廷命官，夜夜流連男風倌是不是也有些不妥呢？”
    “哎，倒是有些不妥。隻是再大的不妥，隻要上頭有些關係都是能掩埋下去的。但是有些人就不同了。本就立在了樹大招風的位，又沒什麼人好倚仗，隻能左右逢源地夾縫取生了。”
    “你。。。”錢來悠伸手一指，怒氣一出口又壓了回來，縮回了手順勢舉了茶，牛飲了一杯算是壓了壓火氣，皮笑肉不笑地瞟了莫寧荇一眼。“怎麼不上男倌風流，倒是上我這兒來找茬了？”
    “嗬嗬，別生氣。找你也是為了正事。”看莫寧荇端正了態度，錢來悠大致也猜到她這次來的目的了。
    “怎麼，看出那帳上有問題了？”
    莫寧荇點了點頭，如同閑話家常般說道，“有麼有興趣投靠新主？”
    把玩了幾圈茶盞，錢來悠挑眉看了莫寧荇一眼，又低首思量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問道，“莫非你給舉薦了？”
    “這倒沒有。你不是不愛靠我這關係嘛。我隻是拿了賬冊就事論事而已。”這會話說著，飯菜也陸續上來了。莫寧荇也不客氣，執了筷子就夾了口西湖醋魚。“這鱸魚真宗啊。哪個送來的，下次再送一桌。”
    錢來悠笑眯眯地盯著莫寧荇看了半宿才說道，“這是鯤魚。”聞言，莫寧荇也不覺尷尬繼續吃著。
    待莫寧荇席卷了一桌酒菜摸了摸嘴唇走後，錢來悠淡淡瞥了眼杯盤狼藉的桌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看來這世上有趣的人還有著啊。投靠新君？到底自己該如何抉擇呢？錢來悠這般想著倒是也不見煩惱，隻是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微微抿了口。
    “小姐，工部尚書張大人來了。”巧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還沒到錢來悠跟前就疾呼著說道。
    待錢來悠尋聲看去時，張馨已經一臉笑吟吟地從圓弧拱門外走了進來。
    “原來是張大人來了，真是有失遠迎，莫怪，莫怪啊。”前一刻還在悠然把酒的錢來悠，這一刻已經一臉假笑地打起官腔來了。
    “喲，妹妹何必這般見外。你我又不是外人。”張馨這般說著，就順勢牽過了錢來悠的手，徑自拉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倒是有些如自家般得隨意。錢來悠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卻是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自然而然地抽回了手。
    張馨也不見怪，依舊笑著說道，“妹妹這些時候忙，姐姐本也不該來打擾的，實在是…”
    錢來悠以為她至少會客套幾句，沒成想到真把自己看成是一家人了，一來就是開門要見山的話，幹脆自己開了口打斷道，“張大人放心，撥給工部的款銀俸祿，我適才已經準備了，一會就差人送去。”
    “喲，我就知道妹妹不會虧待了姐姐我的。”錢來悠無意與這女人多費唇舌，與她閑聊了幾句，便假托有要事要忙，打發著其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