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統壓製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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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了五天的總部負一層再次迎來準新人的雞飛狗跳。畢業試煉帶來數量龐大的傷員，救護科醫務室的床位一時間供不應求，連走廊都擠滿吊著手腳或綁著白紗布的年輕人，在呲牙咧嘴接受治療的同時，他們唾沫橫飛地互相叫罵，情緒非常激動。
    “你是怎麼出局的？”
    “別提了，完全沒有印象，那混蛋趁我睡著了下手的，一睜眼就在臨時治療所了，哥們你呢？”
    “我操！老子是在下河時被暗算了！”
    “你們有我慘嗎？咱是被藥倒的，混帳啊居然夾帶！我一定要告他！”
    “兄弟你怎麼一直不說話？”
    “……那個魔鬼偽裝成我們的人，結果……”
    “太慘了……”
    “嗬嗬，一群老鼠大白天衝進我們營地，爺被咬了幾口，居然就被判定傷勢過重，直接遣送回來的。”
    “你更慘！”
    “尼瑪！我跟他都抽到破洞降落傘空投……那個混蛋讓我還沒著陸就出局了啊！”
    “……”
    近百個準新人吼聲如雷，直把玻璃門都震得嗡嗡響，每個人臉上都是混合了悲憤和敬佩的詭異神情。
    同時，C區019宿舍。
    洗澡間水聲嘩嘩，冷水從花灑中噴出，濺在稍嫌單薄的雙肩，順著脊骨流下。君滄溟攏了攏頭發，一邊揚起臉仍水流衝刷，一邊在冰冷的水中舒展酸痛的關節。
    十三歲的少年人，身體仍在抽條發育，因此顯得過於清瘦，但就是這一副瘦弱小身板，卻蘊藏著驚人的潛力。連君滄溟這次也看走了眼，正主的身體盡管被常年無節製的生活弄得虧損發虛，但底子竟是非常好，各項指數平均，是個可塑性極佳的好苗子。最好的一點是，正主很健康，因為從來沒有鍛煉過，這具身體的生氣潛力乃至血脈中的天生靈氣都未經發掘，被好好地封存著。不像伊溟寒，因為少年時期急於求成，在發育階段便近乎自虐地挖掘潛力，身體留下了幾乎不可治愈的暗傷，這也是當年將他攔在法則之下的重要原因。
    關上花灑，君滄溟抽出鐵架上的毛巾擦了擦身體，換上製服，把髒兮兮的迷彩服扔進水盆裏。等他推門而出，宿舍裏已經多了一個人。還穿著迷彩服的少年臉上有幾塊紫紅色的藥痕，顯然剛從醫務室回來，正靜靜地看著他。
    君滄溟輕輕點了點頭，他臉上還都是水珠，眼睫毛濕漉漉的，被胡亂擦拭過的頭發看起來毛茸茸亂糟糟，整個人像隻濕了毛的幼獸。他挪開位置，讓楚夕走進洗澡間。
    現在是曆練第五天晚上七點，畢業曆練在下午五點前已經結束，準新人被統一帶回總部休整治療，在明天之前他們將以實習生的身份編入刃部名冊。而今晚是例行的培訓結業大會，也就是所謂的‘畢業典禮’。
    君滄溟沒有等楚夕，他整理好自己便自行去了大會議室，再次坐在這裏，他收到的不再是好奇和淡淡的排斥，當然也不是看英雄的敬佩，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暴怒下麵隱藏著深深的恐懼。盡管隻是一場處於嚴格控製下的野外競賽，但森林裏神出鬼沒的獨行客帶來的驚悚危機感令這些剛剛成年的年輕人產生發自內心的恐懼。
    “很高興在這裏看到你們，因為你們都合格了。”白山站在講台後方，背著手，臉上浮現出一個混雜著淡淡戲謔的笑容，“當然也很遺憾，因為這一屆隻有一個人通過畢業試煉，讓我的執教經曆再創新低，恐怕將來不會有人打破這個記錄。”
    全場靜默。
    “我知道你們並不滿意這個結果。”白山掃了一圈眾人，他看起來很平靜，臉上沒有慣有的譏誚之色，平靜得近乎冷酷，“你們非常憤怒，因為你們覺得，趙小明學員勝利是因為他手段卑鄙無恥，不留情麵，而你們失敗隻是因為輕敵大意、光明磊落，你們甚至為失敗感到光榮，這讓我覺得惡心。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銀華出來的小家夥，因為他們心裏總是有不實際的幻想，我很早就告訴過你們刃部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然而很可惜，聽進去的隻是少數人。這點我可以理解，卻不能原諒。”
    “從今天起，你們將擁有實習生的身份，編號和製服會在明天內由後勤科發放，接下來的實習期因人而異，我希望你們能盡快想明白，因為冥頑不靈的家夥永遠死得最快。”
    “最後，我宣布，新人培訓結束，合格者二百六十八人，畢業試煉結束，合格者一人。趙小明學員，你的正式職員考核申請已經發出，時間在未來的一個星期內，期待你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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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刃部駐地負六層，深夜，
    ——趙小明，男，身份證年齡十三歲，根據骨骼與牙齒磨損，真實年齡不會超過十五歲，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體重四十八公斤。六大基本素質與普通成年男性相仿，沒有出彩的地方，手掌沒有練習槍械及任意冷兵器的痕跡，骨骼肌肉沒有常年鍛煉痕跡，且心肺功能較弱，不適合進行深潛及相關極限任務，心髒可能做過手術。
    這是後勤科最初上傳的報告。
    紅裙美人仿佛不知疲倦為何物，一遍遍地瀏覽幾個視頻文件，身側的蕭楚老老實實地坐著，連呼吸也盡量放到最輕。
    “完美，完美。”迪露喃喃自語，驀地側過臉凝視蕭楚，“告訴我你的看法。”
    “他很強。”蕭楚老實道。
    “大錯特錯。從身體素質上看，你比他強不知多少，但若是對戰，你在他手下絕對撐不過三分鍾。他在力量的控製上登峰造極，如果說他是個混跡地下世界的老手我也不會吃驚，隻是很奇怪，既然他能夠磨練出如此老辣的手段，為何自身體質弱成這樣。”
    “……”
    “首先，這是一個心思細膩，非常精於布局的人，他善於借助一切力量，哪怕處於絕境，也能絕地反擊！”
    屏幕上一身迷彩裝的少年背著破洞降落傘，歪歪斜斜地降落，漂亮的藍眼睛冷靜地凝視不遠處一個同樣處於狼狽降落狀態的準新人，鏡頭拉近，少年一個俯衝，幹脆利落地將對手砸暈，然後對著下方的林木比出手勢，臉上的笑容近乎囂張。
    “他很可能在原始森林中生活過一段時間。”
    黑發少年在林間穿梭，轉移挪閃，他的速度實在太詭異多變，攝像頭捕捉到的大多是零碎的片段。從專業角度看他的動作並不完美，效果卻好得不可思議，那不是通過刻板訓練得到的經驗，而是真正融於森林，靈巧得仿佛猿猴。
    “他從一開始就把所有人視作敵人，刻意挑釁，挑了善於團隊合作的高中部下手。這是他計劃裏最關鍵的一步，正是因為這一步勝了，他之後的行動才會如此順利。”
    一次次出擊，少年毫不留情地淘汰掉敵人，然後隱回森林等待下一個機會。他用奇怪的方法逼出森林中的鼠群，令它們衝進了高中部的隊伍，導致過半人出局。
    “最團結也最不穩重的高中部果然上當，聯合其餘兩方設計，這又如了他的願。”
    少年用聲東擊西輕易地騙過大學部和外來者，用精妙的偽裝術混入大學部的隊伍，再用臨時配置的麻痹毒素放倒了整個隊伍。
    “他的藥學很厲害，心也夠狠。”
    利用位置顯示，少年令外來者的隊伍人心全散，一個個全部落入他手中，除了首領楚夕，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反抗。
    “這並不是多難的局，但一環扣一環，高中部善於合作但不夠穩重，大學部多技術天才但缺乏戰鬥常識，外來者各自為政難以整合，他針對這些弱點布下局，然後……一網打盡。很漂亮的手筆，狠辣且不擇手段。但如果隻是這樣，我隻會拉攏利用他，而不會起了接納的心思。”
    壺口旁，澎湃的水流衝刷岩石，兩個少年的身影依稀可見，浮在上層的那個正伸手去拉下麵的那個，分層的水流猛地將他們衝開，前者被衝下山澗，後者則被暗漩帶回岸邊。藍眼睛的少年抓住岩石爬了上來，幹脆利落地擊暈了對手，他的一隻手因關節錯位開始紅腫，然而他眉毛也不皺地推回關節，帶著昏迷中的對手踉蹌地爬上岸。
    “你看，那個叫楚夕的小家夥算計他，想讓他被衝下山澗違規出局，他還沒忘記把人從水裏撈出來。”迪露意味深長地說，“也許楚夕小朋友自己也沒想到，他這個計謀能成功，完全是因為他的對手以為他慌亂中遊錯地方，想把他拽回來。我們心狠手辣的317號其實很好心腸嘛。”
    “嗯，他……的確挺好心腸的，雖然脾氣很怪。”蕭楚低聲道，“有時候想想看，當初滿身血昏倒在外麵的時候碰見的人是他，真是運氣。”
    盡管又是抽血又是危言恐嚇，但最終不是保住一條命，渾身零件也沒缺嘛。
    “如果他能在顧東行的小手段下通過正式職員考核，楚楚，你以後可能要多個搭檔了。”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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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咚，咚咚，咚，咚咚……
    緩慢有力的心跳聲在一片死寂裏被無限放大，聽起來竟有些滲人。
    君滄溟眨了眨眼睛，這是一間全封閉的密室，即使經過靈魂溫養，他的視力比常人強很多，但還沒超出人類範圍，在這種根本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他也隻能看到非常模糊的房間輪廓。這間房子不是很大，大概與平常人家一個臥室的麵積相仿，除了他正坐著的凳子，沒有第二件擺設。
    出乎意料，所謂的正式職員考核居然是測試心性，特殊科的顧東行主事上報：317號趙小明學員各項成績優秀，唯獨未曾測試過心性，是非常嚴重的失誤。他嚴肅地建議借此機會修正錯誤。
    於是，君滄溟現在坐在這間黑暗的房子裏。
    據說，處於封閉黑暗的空間裏，脆弱的人要麼被激起內心的暴虐欲，要麼陷入精神崩潰。前者過於嗜血，後者心性軟弱，都不是合格的野戰科職員。但精神力者，哪怕還未達到修煉者範圍，無不是心誌堅毅如磐石的人，到了君滄溟這個境界，環境對他精神的刺激已經微乎其微了。但這是顧東行提出的方案，蕭楚應該不會在這個地方騙他，那麼顧東行一定有後招。
    在黑暗中，時間的流逝很難覺察，君滄溟左手按住右手手腕，無形的精神觸手從指尖侵入體內，沿著血脈遊走全身。
    他來到這個位麵已經八個多月了，尤其是在刃部生活的半年，過著吃得飽睡得香的好日子，這直接縮短了他預計的恢複期。望月一族的養生訣是一門非常玄妙的鍛體術，走的是‘養身’而非‘修體’路線。靈力是很爆裂狂躁的力量，靈修者想要修煉，初期是非常關鍵的時候，大聯邦普通靈修者五歲開始修煉，往往要六到八年才正式踏上靈修之路，這麼漫長的時間全部用來做一件事——靈力啟蒙。這是個艱苦的過程，吸納天地靈氣卻不收為己用，而是一遍遍淬煉身體。而養生訣不同，直接在飲食和日常生活中攫取天地靈氣，無時無刻不在改善體質。正主脆弱的經脈在這麼強悍的改造下也日漸堅韌，相信不久就可以承受靈力運行。
    說起來，不知道正主的靈修天賦是一開始就很好，還是在他奪舍後發生了變異，君滄溟最近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血脈中蓬勃的天生靈氣。
    一個念頭迅速劃過腦海，但立即被壓回腦海深處，仿佛這個念頭令他極為排斥，連思考也不想做。君滄溟定了定神，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他是第一次奪舍，這種偏門邪惡的法術他隻學過如何應對，從未深入了解，但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靈魂共鳴、精神源改造軀體會有這麼徹底迅速的變化嗎？有時候他對著鏡子竟想不起來最開始正主的模樣，這個身體越來越像伊溟寒，包括容貌和天賦。
    君滄溟猛然從晃神中清醒過來，常人無法覺察的精神波動如水麵的漣漪般漾開，這不是屬於他的力量，而是——蟲類生物天生的低頻精神波！
    森冷、嗜血、暴戾……夾雜著冰冷的威嚴，獨一無二屬於黑暗王蟲的精神威壓。
    顧東行，他居然擁有王蟲！
    【臣服！】
    大多數蟲類的精神刻度徘徊在10附近，基本上沒有精神力，然而王蟲是特例，當君滄溟還是年少輕狂的域主弟子時，無數次深入夜幕沼澤，曾見識過那種恐怖的力量。那一次他試圖橫穿沼澤，激怒了王蟲，這天生的蟲族王者在一瞬間呼喚了所有子民，那鋪天蓋地的蟲類近乎毀滅性的攻擊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是‘那個人’出手夠快，他說不定就要葬身在那片蟲海之下了。王蟲沒有精神力者那般花樣多出的手段，它唯一的攻擊手段就是粗暴的威壓。
    君滄溟沒有遲疑，精神網瞬間張開。
    一往無回，決然無生！
    淡淡的銀白在深藍的瞳仁中炸開，一個未完成的精神域隱隱展開。
    君滄溟的血液近乎沸騰，來自那片土地的氣息彌漫在周身，時隔多年，再次麵對同屬黑暗陣營金字塔上層的族類，暴虐的戰鬥欲幾乎粉碎他的理智。
    殺了它！
    同類？兩個黑暗生物在異鄉重逢，絕不會有敘舊感概的情緒，他們隻會決戰，決一勝負，因為一塊領地不可以有兩個王者！這是從血脈裏帶出來的領地意識。在這種情緒下，君滄溟忘了顧東行，忘了刃部，隻記得要把對手徹底殺死來捍衛主權。
    【滾開，幼生種！】
    君滄溟挑釁似的發出精神信號。
    他的對手是個沒有成年的王蟲，這一點從剛才的交手可以看出。
    【……殺……撕裂……】
    一段雜亂的精神波傳了回來，充滿狂亂的情緒，領地意識是每個黑暗生物與生俱來的情緒，被影響的不止君滄溟一個。
    更加狂躁的情緒從心底生出，君滄溟的瞳孔徹底拉伸成菱形，充滿嗜血的獸性。
    黑暗生物是以血統論實力的種族，等級金字塔非常嚴格，下位挑釁是莫大的恥辱，黑暗王蟲屬於金字塔上層，但伊溟寒曾站在頂峰！
    【卑賤的小蟲子！】
    血液沸騰，屬於血脈的威壓一瞬間迸發，那片土地最尊榮古老的極位之血，擁有蔑視金字塔所有階級的權力。精神波如海嘯般向四周迸射，宣告主人的無上權威。
    【臣服！】
    +++
    “恭喜。”白山說出這話時，臉上的笑容流露著淡淡的愉悅，顯然心情不錯，“你以後就是野戰科正式職員，初始兩星權限開放，相關訊息會發到你的郵箱裏，注意接收。”
    “我合格了？”
    “你合格了。”白山加重語氣。
    雙方相視一笑，君滄溟帶著不掩飾的興味，白山則是審視。
    “你曾經在哪裏任職？不用介意，幫職員收拾尾巴是正常程序。”白山突然道。
    君滄溟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我從未在這個世界上任何組織任職，刃部是我第一個東家，希望一切順利。”
    “是嗎？”白山臉色平靜，半響又笑了笑，“那麼，有麻煩可以去找蕭楚，就是那個被你救過的小家夥。”
    “謝謝。”
    在這番對話進行的同時，六樓屬於特殊科的地盤，顧主事翻到在冰冷的地板上，細細的血絲從他眼耳口鼻中溢出，煞是恐怖。而他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的黑色條紋，仿佛從他身體裏長出來的似得，微微凸起，仿佛裏麵有血液在流動。
    他看起來，已經不像個人了。
    “是誰？是誰！是……你嗎？”
    “不！求求你……求求你！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沒有違反契約！”
    “我們說好的，你要不守承諾嗎？你這個騙子！”
    “……趙小明是你的人？你要他來代替我？做夢！我會殺了他！”
    “殺了他！”
    他神經質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囂張，但他眼底卻充滿深深的恐懼和……哀求。他的製服淩亂，胸前幾個扣子被扯開，依稀可以看見在心口處趴伏著一團東西，上麵覆蓋著細密的鱗甲，像是活物，‘它’該是頭部的地方……深深嵌入麥色的皮肉，兩者緊密貼合，仿佛生來如此。
    醜陋、奇異、畸形的共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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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敘述有點亂，一如既往的水，囉嗦真是種病，而且沒地方治……
    下章！下章一定出海！下章墮落一定出來！下章血統解封！
    為毛線我總是這麼水……一章6000字看起來很多實際上都是廢話，看每章字數時我都快不忍直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