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重逢  偷腥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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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醒來時,身邊氤氳著久遠的檀香,讓我這顆為塵世所煩擾的心,安定了不少。
    忽然,一隻大手摟了過來,摟住了我的腰。我吃驚之下忙轉頭,卻看到了一臉愜意的昂西,正躺在我的身旁,他一手摟著我,眯著眼似是小睡。
    這家夥,怎麼越看越像一隻偷腥得逞的貓兒?當黃昏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他竟如一個孩子般露出滿足的笑容。
    是我看錯了嗎,昂西也會笑?
    我試著挪了挪身子,同時放下他的手,可力度沒把握好,還是把他弄醒了。
    “你醒了?”昂西睜開眼,動了動眼皮上的睫毛,天啊,不靠近還真的發現不了,昂西的睫毛竟然這麼好看。不僅修長,還往上翹著,如同小時候抱過的洋娃娃的眼睫毛。
    看到我目不轉睛,昂西忽然出指,彈了彈我的鼻子:“睡了那麼久,別再賴床了。走吧,外麵有人已經等你多時了。”
    有人等我?是誰?
    我整理了下衣服,懷著忐忑的心走了出去。可在進入客廳後,我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伴著隱隱的失落。
    來人,並不是安迪,而是一個不起眼的柬埔寨老頭。他穿著當地的傳統服裝,一身黝黑的皮膚,外加白色的須發,一雙慈祥的眼睛宛如蓮花座上慈悲的佛祖。
    “阿南法師,這位就是我的妻子,普麗莎。”昂西恭敬地對來人介紹我道,隨即又為我介紹道:“普麗莎,這位是阿南法師。”
    阿南法師?一個蒙羅法師還不夠,又來了一位阿南法師?
    出於禮數,我向這位老先生行了一個禮。對方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隨後,昂西攜著我同阿南法師坐下,兩人用柬埔寨語嘰裏呱啦的聊了起來。我坐在旁邊,聽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雖然插不上話,但我隱約感到,他們的話題中心是我。
    在嘰裏呱啦的一陣子後,那位老先生從他草編的包裏摸摸索索,終於摸出了一個木盒子,再次一通嘰裏呱啦,同時還上下比劃著。昂西一直“嗯嗯”地聽著,表情相當嚴肅。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的心裏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放下木盒子後,老者告辭離開。離去時還衝我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容,配上他潔白的牙齒……這位老先生的牙齒可不是一般的好,盡管那麼大歲數了,牙齒卻排列的非常整齊且沒有蛀牙,拍任何牙膏廣告都是紅的料兒。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時刻,昂西卻拍了拍我的頭,示意我跟他進屋。他手裏攥的不知裝的是什麼的木盒子,仿佛寶貝似的,被緊巴的很。
    接下來的事,用腳想想都知道與我有關了。
    昂西將我帶到房間,示意我躺下。雖然我有些不情願,可我的心裏對他逐漸消解了防備與厭惡。畢竟,如果他想強迫我,中午時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看來這個家夥,還不像另外兩個人一樣,招人厭煩。
    在我躺下後,昂西打開了手中的木盒子,一股難聞的味道從我的上方飄了下來,天哪,這是什麼味兒?仿佛是什麼東西放久了腐臭了般。
    昂西將那盒子放到了我的床頭,他隨即坐了上來,摟著我,低語道:“閉上眼,什麼都不要想。”
    不可否認,昂西的聲音中帶著一股魔力,聽了他的話,我的頭又開始暈暈然起來。一股巨大的倦意湧入眼中,我輕輕地閉上了眼,那些久遠的畫麵,再次擠入我的腦海。
    而同時,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正沿著我的胳膊,慢慢下竄。看到我皺起眉頭,昂西不緊不慢的從腰間拔出一把刀子,割破了我的手掌。伴著疼痛,我睜開了眼,卻看到昂西拿著一個小瓷瓶,緊緊地扣在了我的傷口處。待瓶子拿下來時,傷口處竟然出現了流膿……
    昂西小心的蓋住瓶子,叮囑我道:“別怕,已經沒事了。早點休息吧,我一會兒過來給你上藥。”
    “等一下。”我忙叫住他:“我能知道,你瓶子裏裝的是……”
    昂西的手,停在了瓶子上,淡淡的說道:“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說完,他收起瓶子離開了房間,空中隻傳來了門的“吱呀”聲。
    我摸著流膿的手,驚訝地發現,手裏流出來的膿液已經渾濁不堪且伴有惡臭。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沒有受過外傷啊。
    我無力地躺回了床上,頭腦一片荒涼。很多模糊的東西,此時卻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了一起,仿佛下一刻就會破土而出。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很奇怪,在我努力想的時候,頭竟然沒有疼痛。以往,隻要用一下腦子,這個該死的頭都會嬌氣的疼啊疼。
    難道是我今天糊塗了,看到的都是幻覺?
    誰真誰假,到底誰又能說的清楚。
    忽然間,一陣詭異的笑聲傳了來。嘿嘿的,仿佛電影中絕望的女瘋子,笑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又是誰,為何感覺笑聲就在耳邊?
    我忙睜開眼,坐了起來。終於看到,原本虛掩的門旁,竟然夾著一個長頭發的腦袋,那頭低低的,竟看不出下麵遮掩的容貌。
    暈,這是假扮貞子嚇唬人嗎。
    “你是誰?”我大聲喝道,想嚇我?先嚇死你再說。
    那人並不答話,她收起頭顱,迅速消失在了門外。一股冷風卷著吹了進來,凍得我差點打噴嚏。柬埔寨四季如春,為何此時卻這麼陰冷?
    懷著一肚子的疑問,我忙跳下床,打開門朝外探去。那頭,就在門廊的盡頭,見我探出頭來,她迅速退後,又消失了蹤影。
    想引我過去嗎?我倒要看看你耍的是什麼把戲!
    於是,順著頭顱的指引,我跑啊跑,一路上竟出人意外的沒有遇到人。奇怪,以前在這裏的那些傭工都去哪裏了?
    那頭顱引我到了三叔的書房裏,就消失了蹤影。看著這個偌大且空曠的書房,我的心裏十分害怕。說不出為什麼,直覺告訴我,三叔一定要我做他的兒媳婦,恐怕原因絕非為昂西傳宗接代那麼簡單。而且,他對我,似乎有一種很複雜的情感,每當看我時,我都能感受到兩種情感在他體內的碰撞,盡管我說不上來這到底是什麼。
    就在此時,那陣駭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嘿嘿,嘿嘿嘿,我抬起頭來,卻看到那顆頭顱正掛在三叔帶我走過的暗道門口,不停地怪笑著。當我走過去時,她竟然往裏一縮,再次不見了,可這一次,我卻看到了這個人的背影,怎麼是她?
    帕拉,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我在門口徘徊了許久,終於邁步走了進去。俗話說,好奇害死貓,但直覺告訴我,如果往裏走,說不定就能發現自己想要的答案。
    循著上次來的記憶,我直直的向前走去,頭頂上,橘黃色的燈泡時亮時暗,照的我的影子在這晦暗的牆壁上,顯得格外孤單。
    當我走向走廊的盡頭時,我的父親,麵色慘白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上縈繞著的惡臭,還有那死人般的臉色,讓我渾身顫抖起來。
    “這是做夢嗎,普麗莎?”他忽然睜開了眼,望向我,嘴角掛起了一個解脫的笑容:“想不到,你還來送我最後一程。”
    我輕輕地蹲在他身旁,看著這個曾經夜夜出現在我夢魘裏的人,不知該說什麼好。雖然他這副樣子,算是惡有惡報,可未免太慘了些……
    “普麗莎,其實,當初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母親迦遴,也想好好待她。可是,我對不起你們兩個。當時,我的生意被人使計破壞了,他們逼得我走投無路,我一度想帶你們逃跑。可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我,他願意幫助我,前提是把你的母親送給他一晚上。我開始不答應的,可他軟硬兼施,說如果不這樣,就要我們全家人的性命。你母親去了,回來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句話也不肯多說,我惱羞成怒,就打了她。之後,我就離開了你們,原諒我普麗莎,原諒我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還如此對待你們……”他的老淚縱橫,語氣也哽咽起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父親說的,可是真話?母親,真的有這樣奇恥的遭遇,為什麼她從未對我提起,難道這就是她一直搬來搬去的原因嗎?
    “爸爸,別說了,過去的事,何必再想呢。”我輕言安慰道他。此刻,他隻是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老頭。
    父親搖了搖頭:“我對不住你們,連老天都知道要懲罰我了,那個越南婊子,和一個泰國人騙光了我的錢。為了討債,我連夜趕到了這裏,可一下飛機,就被三叔的人抓到了,之後,他們把我關在這裏,那個老瘋子,每天都會過來折磨我,以此解悶,嘴裏還嚷嚷著你母親的名字。孩子啊,你不能留在這個人的身旁,我就要不行了,你快離去吧。”
    “爸爸,”我哽咽了一聲:“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他那粗糙的手,用力的抬起來,似是要撫過我的麵頰。這也行是,平生他第一次這樣對我吧,然而,他的手還沒有放上,我就看到了他驚恐的表情,以及他瞳孔中出現的那個魔鬼……
    我倒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回過頭去,說道:“三叔。”
    這個老變態,他來了多久了?
    三叔的眼,很奇怪地看著我,似是眼中長了根刺。這種目光刺的我渾身不舒坦起來。
    “誰要你過來的。”三叔的聲音響在寂靜的走廊裏,恐怖效果比起厲鬼絕對強多了。
    “我……”我總不能說我是被一顆頭顱引來的吧。
    “是我帶她來的。”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昂西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他那長長的影子打在走廊的牆壁上,顯得遺世而悠長。
    “父親,對不起,請看在普麗莎思念她的爸爸的份兒上,原諒我們這一次吧。”昂西似是求情道。
    三叔麵無表情的看向昂西,最後冷冷地拋出一句話:“別忘了你的身份!”隨即硬著身子離去。
    昂西表情沉重的看向我:“我們回去吧。”一句話,似是命令。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卻不舍得回頭看向父親,然而,這個老人卻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倒在了地上,表情和剛才如出一轍。
    難道……我忙蹲下,探向他的鼻息,如同他的生命一樣,已經沒有了溫熱。
    “爸爸……”我呢喃道,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
    曾經,他將我高高舉過頭頂,與我嬉笑;曾經,我伏在他的背上,聽他講話。如今,這些都已經成了過去的過去,再也無處可思,無人可憶。
    我忘記了我是怎麼回去的,隻記得我的世界仿佛翻轉了過來,醒來時,我躺在昂西的臂彎裏,那溫熱的身體,讓我不再覺得寒冷。
    “你醒了?”昂西見我醒了,淡淡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不安地往他那裏擠了擠。還是靠近點兒暖和。
    昂西的眼中劃過一樣神采,他輕輕地在我耳邊說道:“我已經派人,厚葬了伯父。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吧。”說完,他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吻,繼續擁著我躺在床上。
    我點了點頭,閉上了眼,忽然間覺得,昂西這個人,也不是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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