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家往市區走的時候，孫銘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歪著頭看著窗外，路兩旁的楊樹真大啊，看起來就是一個人抱不下的那種。
    窄的兩輛車並排著開都不寬裕的路，長長的，看不見盡頭。
    孫銘上一次來這裏是多久之前呢？不記得了，可能從來沒來過吧，就算是市區噶爹爹的房子，他也就來過一次，早就忘記長什麼樣子了。
    不過啊，這裏的樹可真是好看死了，孫銘這麼想著。
    葉子可真綠，就是這麼大的楊樹，等到了春天，飄出來的楊絮，能把人嗆死吧？
    這麼想著，更多的大楊樹順著路邊向後跑，跑著跑著，孫銘睡著了，孫媽車裏麵的廣播還在放著尷尬的廣告，賣黃桃什麼的吧，導航則是報著什麼前方右轉……
    等孫銘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噶爹爹在市區的小區了。
    老家那邊距離高速公路下去的地方更近，正好孫媽交接工作弄完了，隻有今天可以到這邊兒來，所以幹脆自己先回老家上墳，也沒去接上噶爹爹，就娘倆弄好了後帶著孫銘到了他噶爹爹噶來來真正住的地方。
    地角一等一的好，邊上就是孫銘之後三年要待的高中了。
    在樓梯口前麵那條道上玩滑冰鞋的小男孩看到有車過來了，在她奶奶的大喊著來車了情況下，不緊不慢地躲開，然後看著這輛顏色張揚的車最終停了下來。
    孫銘拉開車門下了車，原地蹦了兩下，叮著眼前這一排四層，不，去掉一層的地下室，準確來說是三層的樓房。
    孫銘一愣，指著眼前的房子，問站在他身邊的孫媽。
    “阿媽啊，噶爹爹住的這個樓，這個算是個樓？小破樓兒？”
    白了他一眼，孫媽說：“你咋不說這算是危樓，動哈動哈就要倒了那種兒的？”
    “嘖，這倒不至於，我瞧這樓挺結實的，不到拆遷大隊來了，是倒不了嘍。”孫銘擺擺手，認地將自個的兩個大行李箱抬起來，準備走進樓梯口。
    這裏啊，接下來就是我們孫銘大寶貝要住三年的地方嘍。
    跟著孫媽和地下室裏麵正擺弄一堆紙盒子的噶爹爹打了招呼，然後就拖著行李箱上了樓，敲開門後和圍著圍裙的噶來來打完招呼，就開始從車上往下搬東西，一箱一箱的，有孫銘的，也有孫媽的，一半一半吧，倆人搬了三四次才全部搬完。
    孫銘把最後一個箱子拖進主臥旁邊的那個房間，從床上放著的雙肩包裏麵抽出了包濕巾擦手。
    孫媽進來，說：“怎麼樣？還成？給你了個有大書桌，書架，還有大窗戶的房間，喜歡不？”
    “還成。”孫銘難得沒唧唧歪歪的。
    房間整體不太大，可能也就六七個平方，兩書架，一書桌，再擺上一張一米三乘以兩米的床，齊活，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嘛，一體的書桌下麵有一個小櫃子，按照孫媽的意思，當年她哥住在這個房間裏麵的時候，這個小櫃子是用來放衣服的。
    屋裏麵這床、書桌和書架都是噶爹爹自己做的，孫銘他這姥爺有學問、有手藝，當年還參過軍的。
    把地上的箱子往邊上踢了踢，然後孫銘又用之前擦手的濕巾擦了擦桌麵。
    這小屋子的窗戶真的大，作為一樓的窗戶，能夠看到馬路對麵那一整排的水杉，還能夠看到對麵比噶爹爹住的這棟小樓更破的樓那樓去掉一層的地下室，看起來能住人的也就剩下兩層了——孫銘早就從孫媽和噶來來打電話的時候聽到那棟樓的故事了，應該是拆遷戶和開發商沒商量後，樓拆不掉就這麼一直留著嘍。
    稍微踮了下腳，孫銘坐到桌子上，準備給家裏的孫淼大小姐打個視頻，就用孫媽剛剛給自己買的蘋果6S，如果不是著急要用手機，孫銘覺得自己高低得要用上蘋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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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距離中元節已經過去一周了，而這也意味著距離高中開學也就剩下一周的時間了。
    尚元他爸已經出門去跑大貨車了，尚元爺爺自己在老家也沒什麼問題，尚媽幹脆就帶著尚元回了市區，讓尚元好收收心，準備高中開學。
    啊，順帶一提，尚元的手機被尚媽收起來了。
    手機被收了就會學習了嗎？當然不會。
    “每次走過這間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腳步你我初次相識在這裏揭開了相悅的序幕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我也就恢複了孤獨……”
    尚媽喜歡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放自己手機上麵的歌，曲子是真的老，一係列大街上廣場舞都不會用的曲子就這麼在家裏麵遊蕩，隔著一層門板，隔著塞進耳朵裏麵的十幾塊錢劣質耳機進入到尚元的腦子裏麵。
    “你說前半生就這樣吧還有明天董小姐你可知道我說夠了再見……每次走過這間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腳步你我初次相識在這裏揭開了相悅的序幕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
    “噔噔~噔噔~我也就恢複了孤獨~不知道~噔噔瞪~依然如故~”
    不會轉筆，但是非得把筆放在手裏麵沒事悠幾下的尚元愣住了，筆吧嗒一下從手裏掉了下來，已經按出來的筆尖劃在作業本上，暈開的部分正好是數學試卷填空題的部分。
    客廳裏麵的歌曲已經放到心雨了，在唱我的思念是不再是決堤的海？
    操，尚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帶偏了，偏得比對門掛在門上的門簾子還要偏，那門簾子是被隔壁家自己的小孩拽的，弄好了又拽，後來對門的大人就懶得弄了。
    十幾塊錢的MP3被扔在桌子上。
    “為何沒能做個你盼望……”
    夢裏水鄉一曲戛然而止。
    尚媽還在廚房裏麵，乒乒乓乓的，應該是在剁水餃餡。
    伸出左手，將音量調小。
    “……的新娘淡淡的相思都在臉上……”
    從桌上拿了一個蘋果啃了一口，尚元衝著廚房裏麵喊：“別加薑！”
    “知道了！臭小子隻會吃，也不知道幫忙……”
    尚元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了，他猜他媽肯定會不會聽他的，一定還會加薑。
    他也沒指望尚媽能不加，就是希望一等吃水餃的時候不會吃到特別明顯的薑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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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銘家裏麵也在包水餃，已經進行到了擀餃子皮這一步驟了，孫銘一個人在擀皮子，他阿媽和噶來來在包。
    外麵正在下雨，滴滴答答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夏天下的雨，反而有點像孫銘阿爸老家那邊過年時候會下的雨。
    長滿草的磚塊操場上，不知道是哪家的被子還曬著的，這會兒已經濕透了。
    “銘銘啊，馬上就要開學了，弄好了沒啊上學的那些東西？”噶來來手稍微捏一下，一個元寶形狀胖乎乎的水餃就包好，放在那個大大的水餃篦子上麵，再看看尚媽，包了半天也隻能包出月牙型狀的，十個裏麵可能還有一個是皮子包破了又補上的。
    尚媽做飯的手藝可以達到做出來的東西吃不死人？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家裏麵的孫淼大小姐，可是和尚媽隨切了（太相似了）。
    “我阿媽都給我弄好了嘛，姥姥，您就放心好了。”孫銘手裏麵的麵都已經變成水餃皮了，他也來包，包的也是月牙形的，但是比他阿媽弄得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媽來，銘銘走路十分鍾就能到的學校，還怕啥弄不好的啊您？”尚媽拍拍手上的麵粉，她的好大兒來包了，她就不用動手了，幹脆到餐廳拖了把椅子坐下，順手把餐廳的燈打開了。
    “這不是高中不比初中好辦嗎？二丫頭啊，你掏了多少錢給銘銘辦的學校啊？”孫銘姥姥一邊說，一邊燒水準備下水餃了。
    “……沒花多少錢，找的我之前學校的同學給辦的，媽你就不用擔心了，銘銘的報到通知不都拿到手了嗎？”
    用一把看起來就不咋快的菜刀刮了刮專門弄麵的麵板，又用小笤帚（小小的刷鍋用的東西，是某種植物的樹枝組成的）把麵板上多餘的麵粉掃到一個大瓷盆裏麵，然後把清理好麵板抬到餐廳的一個角落裏麵立起來放好。
    很好，來噶爹爹家已經一個周了，孫銘已經完全掌握了家裏麵的東西都在什麼地方了。
    至於高中，孫銘前幾天已經跟著孫媽去裏麵轉了一圈了，距離他們現在住的噶爹爹的房子不過就兩個路口的距離吧，十五分鍾肯定能夠走到。
    “嗝……”
    還沒有吃水餃，孫銘已經打了一個餓嗝了，孫媽叫他去門口的房間裏麵打開窗戶，叫在儲藏室裏麵的姥爺準備上樓吃飯了。
    真好，來了這邊一個周，已經包了四次水餃了，不得不說S省是真的很喜歡吃水餃，過節吃水餃、有事吃水餃、沒事也要吃水餃。
    等等，不是出門餃子進門麵嗎？孫銘記得自己七月十五到這邊的時候，晚上吃的也是水餃啊？
    孫銘從牛仔褲的褲兜裏麵掏出手機，一邊打開房間的窗戶，這個房間是他阿媽現在睡覺的房間，地上依舊堆著很多沒有整理好的箱子。
    “姥爺！！上來吃飯了！！”
    孫銘扯著嗓子吆喝，就怕姥爺聽不到。
    “唉，聽著了！”
    順手把窗戶關上，孫銘靠著這個房間的書桌邊上，用微信聯係他家大小姐孫淼，吐槽今天中午又吃水餃，還是那個什麼“豆橛子”陷的，這一個周不是吃豆橛子水餃就是吃炒豆橛子。
    “又吃豆橛子？”大小姐的視頻電話直接打過來了，孫銘從兜裏掏出耳機，耳機線纏成一團了。
    服了，要不是等不到九月份，要不然蘋果的藍牙耳機也就可以一起買了。
    “給我買耳機。”孫銘一邊找到左邊的耳機戴上，一邊解耳機線。
    “想得美，我當然是給自己買。”知弟莫如姐，都不用孫銘解釋，孫淼就知道她弟弟想要什麼耳機，“錢我都準備好了，就等發售之後能買就下單了。”
    “我不管，出了藍牙耳機，我也要一副……啊秋！”孫銘翻了個白眼，推了推眼鏡，接著就打了一個噴嚏。
    “馬上就要換季節了，記得你那鼻炎啊，實在是扛不住就叫阿媽拿藥，別硬撐著。”到底還是自己的親弟弟，孫淼就算是和孫銘天天吵架，該關心的還是一點兒也不少。
    “曉得了嘛，我這些天會注意的。”褲兜裏麵有鼻炎專用的濕巾，孫銘抽了一張擤了一下鼻子，但剛剛擤完，又接著打了兩個噴嚏。
    不敢再在孫媽還沒有收拾的房間裏麵待著了，孫銘趕緊跑到客廳裏麵坐下。
    “聽說你高中在家附近，走路就能到？”孫淼從冰箱裏麵拿了一根冰棒出來，用牙撕開包裝，咯吱咯吱地啃著吃。
    “對，離家倒是很近。”看到阿姐在啃冰棒，孫銘也有些饞了，這才想起來噶爹爹家裏不能買冰棒，說是吃了不健康什麼的。
    “那你今年的軍訓，還準備按照初中那樣來一套？”孫淼不到五分鍾就吃幹淨了一根冰棒，看著手機視頻裏自己的大寶貝弟弟依舊沒有將耳機線解開，還是那麼纏在一起。
    留意了一下廚房那邊，見孫媽還在和噶來來說話，沒有注意到客廳的自己，孫銘才說：“應該吧，反正我已經叫阿爸去醫院幫忙找小王醫生把相關的材料都開好了，之後寄過來或者手機傳過來，我自己去打印就行。”
    “說起來軍訓啊，站在你軍訓照片下一排的那個高馬尾小姑娘，前幾天還來家裏找你的，問你去不去參加同學聚會，還問為什麼聯係不到你。”孫淼大小姐沒有多少八卦的意思，單純將知道的信息告訴自己的弟弟而已。
    “啊，沒事，拉黑了而已。”孫銘漫不經心地回答，自從他畢業之後，就將班裏大半的同學都拉黑了，就留下了個別幾個真的玩的好的。
    “切，對女孩子這麼狠心，早晚要碰到一個克星，好好治治你。”孫淼拿起手機，把視頻交給孫爸，孫銘打了個招呼之後也識相地把手機拿給孫媽，讓小兩口去聊天了。
    孫銘真覺得，依照現在的形式，自己這輩子可都遇不上一個“克星”，隻有他克別人的命。
    而已經吃完了水餃的尚元，此時此刻正躺在床上看小說，主角已經收獲了辣妹同學一枚，接下來要收獲的可能是冷美人校花，反正對於尚元來說無所謂，他這人就感情線打結了一樣，對周邊一堆女人都煩得很。
    不過打遊戲會找聲音好聽的女生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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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一個周轉眼就過去了，開學報道這天，天氣出奇的好，又曬又熱。
    “這裏這裏！！孫銘！！你找到自己的班級沒有！！”孫媽扯著嗓子吆喝，擠在一堆家長學生中間，嗓子都要喊破了。
    “這麼多人哩，怎麼可能找得到的嘛？”孫銘小聲說，他剛剛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麵，貼著分班表的那張大牌子就被不知道什麼人直接抗走了，他現在被一群人擠著，根本走不動道。
    就在孫銘準備要努力擠到孫媽那邊的時候，一抬起來胳膊肘，就砰地撞到東西了！
    “操，你他/媽！！”
    “嗷，對不起對不起！”孫銘睜大眼睛到處找自己撞到了誰……

    作者閑話：

    孫銘就是撞人專業戶嘎嘎嘎，明明是個小矮子，但是減血值超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