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嘉樹探尋的目光裏，沈百川接著說，“舉個例子，假設你有A和B兩個身份，然後你用A的身份完成了義務教育的學業，接著考入大學拿到了文憑，但我們注銷的時候把你A的身份注銷掉了，你的B身份就是個連幼兒園畢業證都沒拿到的白板戶口。”
    “那怎麼辦？”
    越翼搖搖頭，“你為什麼會有兩個身份呢，就像你拿著國外的綠卡，又拿著身份證一樣的道理，任何人都需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
    從庫山市到京市將近二十個小時，硬臥車廂裏的乘客三三兩兩，天色漸漸暗下去之後，上鋪的祁嘉樹已經戴著耳機晃著腦袋聽歌，沈百川和兒子打了個電話，說到一半就往車廂連接處走。
    穆江岐緩了兩分鍾才跟了過去，沈百川在車門邊壓著聲音質問他兒子，怎麼又逃課了。
    列車慢慢駛進車站，沈百川掛斷了電話，穆江岐問他要不要下去抽煙。
    “你有問過他因為什麼而逃課嗎。”
    “還能是為什麼，成績不好，老師不待見，一抓到空子就跑出去鬼混。”
    “也許是因為別的？”
    “我查過。”沈百川垂著頭說，“不行的話讀完高中就去部隊，怎麼都要把高中念完。”
    “你要不要試試多陪陪你兒子。”
    沈百川抽煙的手抖了一下，“你覺得我不適合？”
    “沒，我沒這個意思。”穆江岐急忙擺明看法，“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站台上的乘務員舉著旗幟示意兩人盡快上車，穆江岐快速把沈百川手上沒抽煙的煙仍進垃圾桶，拉著人回了車裏。
    “你別那麼緊張，我也沒養過孩子，就是提個建議。”
    “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很少，以前都是前妻照顧他，前妻生產的時候我還在外麵跑案子。”沈百川頹然地靠在車門上說，“我見到他的時候都快出了月子。”
    “離婚的時候我想爭取撫養權，前妻問我兒子最愛吃什麼，我答不上來。”
    “那你現在知道了不。”
    “山竹，有多少吃多少。”
    “那不就得了，你現在去問你兒子，他也不知道你愛吃啥。”
    沈百川啞然，試探地說，“他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
    “可以了啊，別太傷人。”
    “你倒是會安慰人。”
    “隻是想和你說，沒必要糾結這些，你在用你的方式關心他。”
    沈百川是二級警督，原先在蒙陽市已經升到了支隊長，來京市之後一切又要從頭開始，又從支隊長降級到組員，除了心理上的落差，還要提防上級的排斥，就如同自己去年夏天調過來時一樣。
    “他對我前妻再婚很排斥，男方的孩子品學兼優，是那種別人口中的乖孩子。”沈百川自覺形穢，眼中流露出一絲望塵莫及的無力，“前妻是護士，平時上班三班倒，其實孩子多數時候都是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在帶。”
    “我知道她有了別的心思，但這段感情裏我的問題更大，誰願意與一個每個月隻回家三天的人過日子呢。”他的話說到一半又慌忙改口，“我什麼家務都不會，就記得離婚前在家拖地還把水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