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
    十月黃葉凋零，原本就僻靜的街更加蕭索。李毅然愣在原地，手插進大衣兜裏，又問了一遍：你說你是誰？
    佐佐。他還是這樣答，固執而認真，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似乎想要微笑，但由於太過緊張，終究沒有笑出來。
    李毅然看看四周。
    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隻有路本身，路是灰色的，葉卻是黃的，不經意地裝點了一番以後，這世界就多了色彩。路的盡頭是淡遠的天，深秋特有的，淡淡的藍。
    好吧。在沒有目光注視的情況下，李毅然總是很隨性，我有點想不起來了，不過沒關係，你吃飯了沒有？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佐佐笑了，溫柔而燦爛。
    李毅然也笑，隻不過這笑有點苦。
    他是真的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這樣一個男孩。
    佐佐穿著一件淡藍格子的襯衫，很薄，領口的扣子係得很規矩。要是李毅然穿上的話，必然要把上麵兩個扣子解開，讓脖子也好好呼吸新鮮空氣，管他雅觀不雅觀。但話說回來，李毅然也不可能穿得上，因為這襯衫很小。
    襯衫小的意思就是說，他的人很小。
    十八？還是十九？李毅然走路的時候，用餘光估算著他的年齡，最後認定了是十八九。他留著短發，有劉海，但也很清爽，和街上同齡的年輕人比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沉靜，或者是靦腆？好吧，愛是什麼是什麼吧，重要的是，吃完了這頓飯他最好有事說事，沒事快走。
    在飯店裏坐下來的時候，佐佐堅持要坐在李毅然旁邊。
    這樣的話，我吃飯時就看不到你了。李毅然暗示他坐到對麵去。
    佐佐好像很開心：不用看的，剛才不是看過了麼。
    李毅然隻好妥協。菜單拿上來，李毅然推到佐佐麵前，他竟也絲毫不見外，直接點了起來。兩道，都是清淡可口的小菜，李毅然雖然喜歡吃肉，但覺得偶爾吃吃菜也是不錯的，更何況主隨客便，既然他愛吃素的那就素的吧。
    服務員轉身進廚房的時候，怪怪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李毅然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
    佐佐，都在屋裏了，沒必要再抓著我的胳膊了吧？
    不要。佐佐輕輕地搖頭，有些委屈似的，我喜歡抓著。
    李毅然隻好笑笑。
    對了，你剛才說認識我很久了，真抱歉，我一時想不起來了。這次是特意來找我的？有事嗎，有事的話就說，我盡力而為。
    佐佐抬起頭，睫毛閃動了兩下，又黯淡下去：你不記得我了啊。
    李毅然隻好承認。
    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李毅然第一個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不可以麼…你，你結婚了嗎？
    我倒是還沒結婚，李毅然看著他，但是總也捉不到他的目光，他似乎在躲閃，我要是沒理解錯的話，你是不是沒有住的地方？
    佐佐拚命搖頭，臉也漲紅了，像受了侮辱似的：我不是沒地方住…我可以給你房錢的，我隻是…想和你住在一起。
    這真是莫名其妙。
    好在李毅然見過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不少，這還不算是最荒唐的。
    那好吧，你行李在哪兒？
    我沒有行李。
    哦。我再問一句，你不要生氣啊，你是不是來投奔什麼親戚的？是的話，你先在我那兒住下，我可以幫你找。
    李毅然還特意強調了“先在我那兒住下”。
    結果人家還是生氣了。
    還是算了。佐佐站起了身來，對不起…你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