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這就叫做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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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若是萬兩黃金放在你的麵前,你會不會動心?”容姨道。
林玉清咯咯一笑,道:“娘,這是說笑呢,別說萬兩黃金了,就是百兩黃金放在我的麵前,我也會犯錯的的。”
容姨頷首道:“是啊,有錢能使磨推鬼,這話雖糙,理卻不糙。”
“難道爹做的那件錯事和錢有關?”
容姨道:“確實。你爹成名之後,最大的願望就是重整林家鏢局的旗鼓,但是勢單力薄,缺乏啟動資金,後來他有個土匪朋友告訴他,湖口那兒有支鏢局,押了皇帝的生辰綱,足足有萬兩黃金,當時的神宗皇帝幹過幾件錯事,江湖上的朋友都不把他放在眼裏,所以他邀了幾個武功高強的朋友,加上土匪的勢力,一齊把那趟鏢給劫了。你爹覺得良心虧欠,萬兩黃金隻拿了五百兩,其餘的都讓那幾位朋友分了。林家鏢局就是靠這五百兩黃金東山再起。”
聽到這樣平淡無奇的故事,林玉清不解道:“雖然這是件大事,但是也不至於爹愧疚一生,江湖上的險惡,我雖然知道的不多,可劫鏢這種事情卻是天天在發生。”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日你爹一心想要複興林家鏢局,所以沒有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林玉清道,這個故事現在才開始有些意思。
“想那萬兩黃金豈是小數目,案子查了半年多,一點眉目也沒有,至今仍是一宗懸案,神宗皇帝一聲令下,湖口那家鏢局就被滿門抄斬了。”
林玉清聽到這樣的慘變,心中一慟道:“所以爹才會那麼愧疚。”
窗外已經漫天繁星,容姨掀開車簾,透了口氣,又繼續說道:“你爹是個藏不住事的,但是這件事情他卻藏得很深,我和他過了那麼多年,才從他的隻言片語間把整件事情弄通了。
“湖口的那家鏢局名喚‘重記鏢局’,當年的名號也是響當當的,重記鏢局的重老鏢頭曾經和你爹有過一麵之交,你爹愣頭青一個,沒有想到就這樣把重老鏢頭一家都給害了。”
林玉清長歎一聲,道:“可這和林家大難臨頭有什麼關係?”
容姨嗔罵道:“虧你還是個讀書的,這點想象力都沒有。
“重家雖被滿門抄斬,但是憑借他們在江湖上的聲望和手段不可能不留下子嗣。法場行刑時,重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百多口人哭聲一片,忽然天際飄來一陣陰雲,瞬間狂風大作,塵土飛揚,每個人都被迷得睜不開眼睛,等到風停塵歇,重老鏢頭的四歲重孫重念梓已經被人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林玉清眼睛瞪得大大的,奇道:“這倒是件奇事,想必那劫法場的人武藝應該很高強,不然怎麼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人救走。那重念梓現在也是個中年男人了。”
“可不是……”容姨卻沒有再往下講了,似乎故事到此就完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隻有車軲轆一直發出令人焦慮的吱啞聲。
“玉兒,三天後,江湖再無林家。”容姨淒然的聲音像是從地底發出,幽幽的冷。
*
若是沒有急事的話,三天之內是絕對不可能從臨安走到南昌的;若是要命的急事,其實走的也不算遠。
容姨和林玉清母子此刻就踏在南昌的街道上,這裏並不繁華,但也不算落破,二人找了家小小的客棧,總算安頓下來了。
林玉清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飽飽地吃了頓飯,又摸出那把扇子,以慣有的悠閑姿態緩緩扇了起來。
容姨正在喝酒,她顯然不會喝酒,酒嗆得她直咳嗽,見林玉清進來,她強笑道:“玉兒。”
林玉清在她的麵前坐下,驚奇道:“娘,你從來不喝酒的。”
“你們男人哪天不要要喝個幾盅的,你娘我喝個一杯,你就說東道西。”她竟然笑了起來,看著門外毒辣辣的太陽道,又歎了口氣:“玉兒啊,再過半個時辰,江湖再無林家。”
“為什麼?”容姨這幾日說的話都怪的很。
“一個月前,你爹收到一張請柬,一張鑲金錯銀的白請柬。”
“請柬不應該都是紅色的嗎?”
“對,白請柬。因為紅請柬都是報喜的,而這張請柬是報喪的。”
“請柬上寫了什麼?”
“寫了四句話——下月此日午時,以血還血,以冤報冤,以仇報仇!”
“也許隻是嚇唬嚇唬爹呢……”連林玉清自己都覺得這話很牽強。
“半年前,成都徐家也收到了一張一樣的請柬,請柬上寫了一樣的話……”
容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忽然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吐在林玉清的幹淨的衣衫上,鮮血暈染,擴散,開成一朵朵妖豔淒厲的梅花。
她在離家之日就已經飲下了劇毒“沉酒毒”,這毒潛伏在體內,看起來和常人沒有差別,但是一遇酒就會毒侵五髒,任是華佗扁鵲再世也無力回天。
“娘!”林玉清抱住癱軟的容姨,嘶聲道。
“玉兒……”容姨的眼睛慢慢閉下,手還我在林玉清手中,精致的麵容血色散去,臉上竟然帶著安詳的笑容。
時間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二年前,那時她還是個妙齡的少女,在風月場中迎來送往,以色事人,賣笑為歡,看慣了薄幸,看淡了人情,以為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真心,直到遇見林廣義……
“咳,老爺,雖不生同時,但求同日死。”林廣義揭開她的蓋頭時,她如是說。
臨安城裏,那個男人也應該閉上了眼睛吧。
老爺,我本想陪你一起死——我隻是怕玉兒一個人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