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似乎終於什麼聲音也沒有了，蘭雅撐著膝蓋停下來，大口地喘著氣，頭一陣眩暈，喉頭也湧上來一股血腥味，她靠著一邊的牆壁坐在地上，擦了擦因為難受和驚恐而湧出的幾滴淚水。
    “你……怎麼了？”一雙黑色的皮鞋在她麵前停了下來。
    蘭雅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封老師……”
    “老師？”封簡略略思索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剛才看你跑得那麼快，是出了什麼事嗎？”
    蘭雅抿了抿唇，良久，搖了搖頭。
    封簡微笑了下，突然間抬起頭，麵上露出些冷意。
    蘭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跟著愣了下。那個人……
    毫無疑問，白發血瞳殊不晰留給蘭雅的印象是極為深刻的，隻不過，那明明是個女人……難道是兄妹？
    “殊不晰……”封簡垂下眼瞼，哼了聲，“這女人，又是你惹的閑事？”
    “和我沒有關係。”殊不晰抿了抿唇，“是她家裏的事。”
    封簡深吸了口氣，別過頭。
    蘭雅愣了一下。
    “蘭雅，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你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人類。”殊不晰看了看蘭雅的臉，蹲下身，“從一開始到現在，你發現的，其實都不過是你父親的幻想。”
    “他是人……？”蘭雅握了握拳頭，眼睛裏一瞬間空茫了，“他和我的繼母結婚這幾個月以來，似乎每天都會喝我繼母的血，每天每天。剛開始的劑量似乎很淺，我完全沒有察覺，到後來，那血腥味已經濃到……家裏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聞到。然後，我接到了公司打來的電話，那個柳總裁說，我父親已經一個月沒有去上班了。”
    殊不晰沉默。
    “不久前，我才聽到他對我繼母說，他是血族的王……他……居然隻是人而已……原來……哈，我就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種生物？”蘭雅蜷縮起雙腿，然後用雙臂環住膝蓋，“他……瘋了嗎。”
    “血族的王？”殊不晰愣了一下。
    蘭雅淺歎了口氣：“不過……先生，這件事，你怎麼會知道？”
    殊不晰看著她的臉，掏出打火機點了支煙，然後抬起頭，看了眼天空：“如果我說，處理你父親這種事，是我的責任，你會不會相信？”
    “你……”蘭雅抬起頭，不解地眯了眯眼。
    “小雅——”一個女聲突然從小巷外傳了進來，孫玉滿頭是汗地奔進來，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兩個男人，腳步一頓，望向封簡，“封老師？”
    封簡微笑了一下，退後了一步。
    殊不晰眼中閃過一絲極複雜的光。
    孫玉沉默了一順，轉過頭看向蘭雅：“小雅，你沒事吧？”
    蘭雅搖了搖頭，站起身：“孫玉……對不起。”
    “啊？”
    “對不起，舒未的事。”
    孫玉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小雅，你用不著向我道歉的。明明是我的錯。”她抬起頭，“今天……先去我家吧？”
    蘭雅點點頭，向孫玉所在的位置跨了一步，然後回過頭，勉強扯出一個笑：“這位先生，封老師，那……我們先走了。”
    殊不晰點了點頭。
    封簡張了張唇，然後道：“路上小心。”
    蘭雅笑了下，然後跟著孫玉向小巷的另一邊走，背影漸漸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封簡看了看他們消失的方向，嗤笑一聲：“居然還自稱是血族之王，如果是殊林，也許會笑出來。”封簡勾了勾唇角。
    殊不晰麵色一僵：“那是你認知裏十三年前的林。”
    封簡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向後靠在灰色的牆壁上，然後輕笑了一聲：“十三年，對於你們這種毫無時間概念的生物來說，其實隻是眨眼一瞬吧。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相信殊林還是十三年那個悶壞悶壞的少年。”
    “世事無常，所有東西變化起來都是很快的。”殊不晰昂起頭，“也就是十三年前的那一夜，讓林完全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封簡麵色一僵。
    “封簡，其實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是我太自私。因為……如果不努力消除所有可能威脅到他安全的東西，我會一直驚慌。有時候，得到也是一種煎熬。害怕他離開，想把那個人鎖在自己身邊，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消失。”殊不晰頓了頓，繼續道，“他生活在人界，人界是什麼地方？是有白天，有黑夜，處處有威脅的地方。而在那裏，能威脅到他生命的，嗬，有陽光，有貨架上精美的銀質飾物，還有菜市場上隨處可見的大蒜，甚至高檔服裝上的銀質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