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好？”殊不晰皺了皺眉，看著殊林依舊淌著血的傷口。
    “不知道。”殊林皺了皺眉，聲音又虛了些，“往常，這樣的傷，不出一分鍾就能自己恢複的。”
    “難道是靈界魔法的緣故？”殊不晰摸了摸他的額頭，用手中的毛巾替他擦了擦汗，“餓不餓？”
    殊林搖了搖頭。
    “我去買隻雞……”
    “……”
    “林？”
    “我不喝雞血，我要吃雞肉。”
    “你還真是……”
    “我不是吸血鬼……”殊林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一遍一遍念。
    “林，你怎麼了？”殊不晰皺了皺眉。
    “我不是殊林……我是……封簡……”
    “什……麼？”
    “身體……我的……殊林……你這個怪物……”
    殊不晰臉色一白。
    ***
    蘭雅輕輕關上房門，瞪大了眼睛，靠著牆蹲了下去。
    她看到了什麼……？
    那碗猩紅的液體，這種詭譎的味道，還有父親臉上迷離的笑容。年輕繼母的手腕上，傷疤似乎又多了一道。
    前兩天接到了柳氏新任總裁的電話，似乎父親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去上班了。
    心裏的恐懼開始一圈圈擴大。蘭雅放輕了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取出手機，猶豫了良久，撥出了一個電話。
    “孫……玉……？”
    “小雅？怎麼了？你的聲音怎麼在抖？”
    蘭雅想說句話，可是發現自己的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上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雅，你說話，發生什麼了？”
    “小雅！小雅！”
    ……
    “你在家？我去找你——”
    電話掛斷了，蘭雅的身體卻顫抖得更加厲害。
    隔壁臥室傳來她從來都沒注意到過的聲音。
    “侖，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嗯。”
    “那你……什麼時候能回去？”
    “隻要有人來接我，我就可以回去了。維維，等我的體力恢複了，一定把你變成我的同類。還有小雅，要不要帶走她呢……”
    蘭雅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睛不受控製地濕潤。
    “小雅！”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個女聲，蘭雅一瞬間坐倒在地，身體不可抑製地向角落縮過去。
    “行了，那孩子應該睡了。我們也該出去了。”
    “嗯。”
    然後是門的聲音。
    一開一合。
    蘭雅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將窗簾拉開一條小縫，叢裏向外看，發現父親的車被開出了地下停車場，然後向遠方駛去。
    敲門聲突然伴著呼喊的聲音響了起來，蘭雅先是一驚，隨後發現那是孫玉的聲音，頓時飛似的下樓拉開門。
    門口站著的那個瘦弱女孩還喘著氣，自行車還倒在一邊。
    蘭雅看著她的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想哭。
    ***
    “你說，殊林？”封簡坐起身，眼中盡是冷冽的光，“他不存在了、死了、消失了。”
    “不可能……”殊不晰的身體顫了顫，緊握著的拳頭慢慢鬆開，指甲瞬間變得尖銳纖長，“他在……我會把他找回來的……”
    封簡望著他的手，眼中露出些許諷刺：“但你別忘了，我和殊林，是一體的。如果你毀了我這具肉身，那個怪物，就再也回不來了。”
    ……
    好像有什麼東西緊緊縛住了他。無論怎麼樣，都動彈不得。
    似是有無數根刺嵌在皮肉，動一下，都是徹骨的疼痛感。
    勉強睜開眼睛，發現麵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眼前刺眼的光芒始終不曾被黑暗浸染。那光，似乎和二十年前，靈界人來到冥界的時候四哥替自己擋在背後的光芒是一樣的東西。
    陽光。
    雖然已經能夠麵對，卻依然厭惡的存在。
    ……
    封簡垂下頭，看著自己這具身軀，突然有種想笑的欲望。
    十三年，都在和殊林的意誌作鬥爭。
    唯一一次，在那人受傷的時候，將自己的意誌釋放了出來。從殊林的記憶裏得知的，父親的仇，還有自己忍受了十三年的痛苦，他會完完全全還給那個男人的。
    “我封簡……終於也能夠看看這個世界了。”封簡眯起眼，望著不遠處的殘霞。眼裏似是包容了這個世界，唯獨，他的眼裏，唯獨沒有殊不晰。
    殊不晰長及膝蓋的衣服被風吹起了邊角，晚風透了進去，仿佛一瞬間吹到了心髒的位置。
    林，我還記得你說過不會騙我。
    所以，這一次，我不會懷疑也許封簡真的還存在。
    我們彼此最最擔心的東西，最終還是變成了現實。
    封簡回來了，你卻不見了。
    明明答應過，不會再離開我。
    林，我不敢想太多。
    思想是最最可怕的東西，有時候，你不經意之間的一個想法，到了最後，也會變成現實。
    現實是什麼，就是抵在心口的劍，你躲不開它，也不敢接受它。
    不不不。
    林的意誌那麼堅定，怎麼會被這麼輕易地摧毀？明明昨天，他還和我說過，不想再讓我傷心的。
    殊不晰站在天台下，看著立在上方的封簡，將手抬到了胸口，捂住心髒的位置，自嘲地笑了笑：“林，別把我的執念，變成一場空茫的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