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來寒雨晚來風 第九回 中邪逃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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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朝中無事,朱君然在謹身殿裏一邊批奏折一邊看打扮成太監模樣的常芷聞逗著剛過五歲的太子玩耍,見二人笑鬧不停也跟著心情大好,宇文信卻不動聲息湊到他身旁附耳說道:“中午有人從奚府經過,看見奚府門庭大開,仆人招呼著許多打扮得不三不四的術士擺了陣法跳大神,那陣仗幾乎驚動整個北京城。但城防那邊兒卻報告說奚大人昨日半夜就秉著主子口諭出了城,去向不明。”
朱君然一愣,拍案道:“荒唐!堂堂朝廷官員,搞得什麼邪術?朕又何時給過他口諭?!他去向不明,那豕、魚、臘①三人呢?”
“不清楚。三俎至今沒有聞訊……”
跟其他影子一樣,三俎從朱君然登位起就對朱君然惟命是從,十七年來因為執行任務三人中不斷有人亡故,又不斷有人補上豕魚臘名號,但無論他們是死是活,出了變故必有一人拚了全力用最後一口氣爬回來將事情通告完整好叫主人防範部署。
三俎這才跟了奚慕晡一夜,怎麼就能不知所蹤?
“真是反了!”
常芷聞抱著太子走過來笑嘻嘻道:“什麼翻了?看把你氣的。”
朱君然從他懷裏把太子提出來讓宇文信帶走,然後將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了,想了想,冷笑道:“四年前朕的禦花園裏闖進來一條赤練蛇,朕覺得他樣子蠢笨便任他在園裏自生自滅,日子久了朕也把這件事忘了。直到前幾天,朕的一個大臣看見了他,喜歡得緊,非要跟朕討了去,朕便派人去找他回來有意馴養幾日,卻發現他性子古怪,不時在朕眼前伸伸頭、搖搖尾、齜齜牙,偶爾怯懦偶爾烈性,朕原以為他是個軟柿子,誰料他昨夜裏偷偷跑了,還拐帶了朕園子裏的三隻山鷹……”
常芷聞眼珠轉了幾轉,“我看他跑了倒好,不然等你舍不得將他送人,致使你失信於大臣,他豈不是陷你於不義?……哥哥,你原本想要馴服他,再讓他設法馴服那個大臣,或者在馴服不了那個大臣後命他將大臣咬死。現今,我看他會先馴服了你呀……”
“大膽!”朱君然一聲輕斥,常芷聞眨了眨眼,完全不當回事,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呢喃道:“……那個奚慕晡當真那麼有趣麼?不說你,就連我那沒心肝的大哥都時時掛念他……不過,能叫我大哥惦記至此,肯定也不是幹淨貨色了,聽說京內還有不少人視他為‘心愛’,就連一片冰心的羅剡都被他迷住,他定然有不少手段,這樣的人哥哥也喜歡?”
朱君然眯眼看著他,似笑非笑道:“你以前從來不會說這種話的。牙尖嘴利是跟你大哥學的麼?”
常芷聞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幹淨,卻突然有淚水滑出來,但他神情確實還在笑著,笑得無比美好,朱君然心裏一緊,連忙將他摟進懷裏。
“朕隻是開玩笑。別這樣,朕心疼。”
常芷聞將頭靠在他肩上,悠悠說道:“我是你帶大的,我的脾性究竟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如果白玉無瑕讓你乏味,我亦不怕當朝後世的汙評,化作惑君欺主的小蛇逗你一笑,哪怕纏得你是非不分也要你活得逍遙……隻不過,我太懂你,知你立誌做千古一帝,而我也想在有生之年遍遊你治下的壯麗山河……如今我走過了許多地界,不再是小孩子了,知道你疼我憐我,卻越來越擔心你因為我們分離的五年、因為我是太皇太後親外孫就對我生出防範。……但這世上除了我,你還能信誰呢?……你若是中意了誰,不論好壞、不論男女、不論神魔,都可直接對我講,不要編派那些蛇啊鷹啊……”
朱君然擦去他的眼淚,笑道:“話說得稀奇了,朕隻會中意貞潔無雙的人。那奚慕晡算個什麼東西?”
常芷聞偏頭看著他,說道:“奚慕晡性子是弱了些,但是個聰明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相信他不敢走遠,等他想清楚了事情自然會回來。……三俎的能力也不容小覷,奚慕晡傷不了他們,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傳回消息……另外……我來北京之前,我大哥特意囑托我關照奚慕晡,盡管你不喜歡我大哥,但我希望你知人善用,對奚慕晡好一些吧……一味強勢地迫他就範,興許他被逼急了就躲到太皇太後羽翼之下……最後就是——我前些日子認識了一個大美人,她一直想見見哥哥,所以哥哥哪日有時間陪我出宮去見見她可好?”
朱君然原本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裏很是讚許,但最後一句話又叫他霎時冷下臉來,芷聞盯著他看,眼睛一眨不眨,最後伸出手肆無忌憚地揉了揉他的臉,硬是將他冷酷的表情揉得緩和了不少。
“你怎麼又這麼冷冰冰的?我說錯話了麼?”
朱君然抬眼定定看著他縱使迷惑也依舊純摯的眼神,壓下怒氣勉強笑道:“若真是大美人,朕定要抬進宮來的。”
常芷聞聽他語氣陰沉而輕浮,立時眉毛倒豎,狠瞪他一眼後不留情麵地罵了起來:“真是個貪心鬼,這宮裏已經有那麼多禦女、世婦,還有九嬪四妃皇後,你還想抬多少人進來?我可憐的二姐……”他說完從朱君然懷裏跳下地就往殿外走。
朱君然大喝一聲:“站住!好沒大小!”
常芷聞頭都沒回,“我才不陪你,我要去看小燚!……娘死了,爹又不疼,我可憐的小燚……”他期期艾艾地說著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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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宇文信看著常芷聞離去的背影,淺淺地笑,而後轉頭對朱君然說:“這世上隻有小王爺敢對主子說說真心話,主子切勿惱他。”
朱君然猛地冷眼朝她看過去,沉聲說:“他心如明鏡,朕從來沒惱過他,你如此說,是在怨朕不給你說真心話的機會了?”
宇文信一驚,連忙提了裙裾要下跪,卻被朱君然握住雙手拉到身前。
朱君然將頭埋在她肚腹上,像一個孩子悶聲道:“朕知道你怨朕,畢竟你如今二十有七卻無法出宮,你怨吧,朕不怪你……”
“主子別這麼說……”宇文信麵露疼惜之色。
二人維持這親密姿勢片刻,等朱君然再抬頭看她時那一抹依戀的稚氣已經完全消散,“朕打小就愛這麼賴著你,此生……你都是要陪著朕的,就算是埋怨朕也沒有用。”他說完抬手輕輕觸碰宇文信上挑的左眼角處那一點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這世上除了他和宇文信外,沒有人知道這其實是他登位那年親手為宇文信點上的守宮砂。“朕從來不懷疑你的忠誠,朕隻是偶爾傷懷。朕年歲長了,你也漸漸不同以往……算了,不說這些,隨朕出宮一趟……另外,派角端和目羽②去找三俎,找到了回來報告即可,不要驚動奚慕晡。”
“是。”宇文信亦是正色回答,仿佛片刻前的動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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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注:
①豕、魚、臘:分別念做“shi”“yu”“xi”,是古代祭祀中的三種祭品,統稱“三俎”(念zu),之所以在文中將之作為朱君然的三個下屬的名字,也是特意取了“犧牲、祭品”的意思。其中的深意還要大家去理解了。
②角端和目羽:在文中也是皇帝的下屬的名字。其實,“角端”是古代神獸之一,形似鹿,特長是日行一萬八千裏,之所以用來作為人的名字,隻是想形容角端趕路的本事。另外一個是“目羽”,古書形容是一種紫色的鳥,翅膀下有眼睛,善於尋人,用在此處是說找人的本事。(吉祥給他們取這樣的名字真是自作孽……)
另外就是關於奚慕晡的名字,吉祥的好朋友到現在都不能把這個名字正確地說出來,所以,吉祥真的是簡單複雜化了。。。失敗。。。當初給奚慕晡取名的時候還費了大力,因為這個名字不但要推動後文,還帶著吉祥的執念。
那位叫做“有錢”的親,吉祥真是對不起你(自PIA兩下),但是看見你的昵稱的時候,吉祥真的嚇一跳,因為你的ID和奚慕晡這個名字有著莫大關聯……
最後就是下文走向吉祥也不清楚,所以結局怎樣似乎言之尚早……明天要論文答辯,然後要吃散夥飯,很有可能會喝高,更文大概就……所以,在追文的親們明天勿等~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