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來寒雨晚來風 第九回 中邪逃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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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千尺神,驅邪衛真;靈寶天尊,普告萬靈……月犯少微,一朝千古;素車白馬,皆數壽藏……五穀敬奉,歸見司命……”
朱君然聽著奚府大門內那十多個穿戴得花花綠綠的“大師”在“法陣”中念了一會兒,轉頭對宇文信說:“真沒看出來,這念詞還算有點意思……”
“主子,門口堵了這麼多看熱鬧的人,魚龍混雜的,奴婢剛才也看見康大人在府裏麵轉悠,咱不如進去看個清楚,將軍府那邊遲些去也沒多大關係。”
朱君然微微眯眼,“原來康無儲也在,這詞兒看來是他編的了。”
朱君然說完,幾名親衛得了宇文信示意,上前撥開人群露出一條道來護著朱君然走進奚府。
楚闌眼尖看見了微服的皇帝和隨從,連忙迎上來行大禮。
“罷了,到底怎麼回事?鬧這麼大動靜可花了不少銀子吧?”
“公子剛被罰俸,奴才哪敢亂使銀子?這犧牲貢品是趙尚書家和梁禦史家的管家老爺們送來的,這一天裏也不斷有其他大人帶著香油糧米紙火來上祀,柳公公和萬大人都派人來過,就連這十三位大師也都是柯相府的管家老爺幫忙請的。所以沒花多少銀子,倒是越擺越熱鬧了。”
“柯相?莫不是柯世昌?”朱君然可沒料到奚慕晡開壇驅邪竟連左丞相都驚動了,想了想道:“連柳公公和萬尚書都派人送來情禮,看來也是隨了太皇太後的意……你家大人好大臉麵啊。”
楚闌連忙點頭哈腰:“不是我家公子臉麵大,是諸位大人聽說了皇上因為公子中邪一事特意下口諭準公子開壇趨吉避凶才紛紛來撐場子的,說到底是皇上的臉麵大。”
朱君然沉下臉來說道:“我何時給他下過口諭?”
“這……”楚闌有些為難,“公子說,‘這是陛下親口說的,若陛下怪罪,還煩請他老人家好好想想’。”
朱君然腦子裏轉了幾個念頭,想起了昨晚離去前奚慕晡的請求——“微臣懇請陛下準許微臣換個幹淨地方閉門思過,好讓家裏人找空驅驅宅子裏的晦氣”——朱君然明白了過來,“他可真會鑽朕的空子。現在人在哪?”
“公子說您準他去別處思過,昨兒半夜便走了。至於去了哪兒小的也不知。不過一月後是肯定會趕回來的。”
朱君然不再多言。
他抬頭看了看西方天色,太陽就快落山了。
晚風吹得院子裏四處貼掛的大小符紙刷刷作響,十三位大師還在院中來來回回轉圈蹦跳,幾個奚府的家仆應承著大師的呼喝在前後奔走忙碌,門邊有許多剛用過晚飯的百姓在伸頭探腦地湊熱鬧,一些半大孩子脫離了父母的牽製歡鬧著跑進奚府院子裏來給大師們“助陣”,楚闌也不驅趕,跟著朱君然帶來的幾個侍衛站在一旁嗬嗬傻樂。
場景實在太熱鬧了,熱鬧得不真實……
朱君然心上不知不覺生出了愁緒,他忽然希望有一個人此刻能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同享這份人世的吵鬧,笑著對他說:“其實,陛下的心思微臣略略懂得一些……”;說那句“上下相親,心乎愛矣”……
他在心內如此感歎著,俯身拾起腳邊一片殘缺的枯葉,放在掌心端詳了許久後淡淡地笑開來。
“為何朕會覺得……此時此刻,那麼那麼的熱鬧……又那麼……那麼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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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府坐落在東華街東頭,周圍都是民居,據說是兩年前盤下的老宅子,雖然有三進院落,但無論天井還是屋舍都排布得十分緊湊。
前廳隔開前院和中庭,側門邊是幾個雜間,左右耳房裏住著四個轎夫兼護院,還有幾個灑掃煮飯的婆子,她們都有家室,如果奚府沒有大事他們到了晚上一般都會回自己家。
中庭後有一個花廳,是奚慕晡常用來會客的地方。花廳後麵就是後院,安置著啞婆的臥房、楚闌的臥房、奚慕晡的臥房、奚慕晡的書房——四間屋圍了個中等大小的四方天井,天井全鋪了青灰地磚,天井正中圍了個土壇,土壇裏栽了棵石榴樹,這個時節樹上的枝葉已經全部枯幹掉光了。
朱君然以前三次來奚府不是偷偷摸摸就是走馬觀花,此時在楚闌帶領下從前院過中庭,然後一路逛進後院來,他認真地看著每一處景致,隻覺得無論遊廊下的花花草草還是屋子裏的擺設都非常樸素,卻又顯得很不尋常。
每一件東西仿佛都霑染了靈氣,草木門窗都像長了眼睛似的注視著彼此。這樣的感覺倒也不是陰森詭異,而是幹淨、清幽得有些寂寥、神秘,就像大隱於市的古廟梵刹。
冬日的夕陽沒有溫度,隻一層薄薄的橘紅鋪呈在房屋的青瓦白牆上,透出一份凝定的祥和。前院的吵鬧被層層院牆阻隔成渺茫清淺的塵世之音,叫訪客心中生出許多說不出的安寧和暖。
朱君然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看著從奚慕晡書房裏撅著屁股弓腰倒退出來的人,開口問道:“前方之人可是本朝第一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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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人心不老,六一節快樂。吉祥今天大學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