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一個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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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事情要過很久,要讓好一段令人惋惜的青春流逝的時候,我才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不是愛左顧右盼、不是愛瞻前顧後,隻是想找個人、這一輩子、每一天都可以守在自己身邊的,受欺負的時候他會問:“誰欺負你的?”,哪怕他什麼也不做。
    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日子過夠了,過累了,到最後這一丁點的請求也被駁奪的時候,我再也沒有眼淚可以流、可以濕了眼眶、可以故作軟弱。
    我害怕再被男生用凳子砸下巴、疼得下巴和脖子都死去活來的時候,憋著眼淚、用手拚命捂著脖子滲出來的鮮血,然後再躲進廁所去流眼淚。我隻是不想讓人看見我軟弱,隻是不想被每一個男生欺負。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那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
    我想那時候藤宮淩隔著冰冷的手機屏幕安慰兩句時,斷然不知道其實我的手機早已被淚水濕透了,澀澀的,心口上像是被人挖了一個洞,怎麼補也沒有辦法痊愈。
    我擦幹眼淚後才開始厭棄並逐漸接受這個世界,無情和殘酷。
    一個人和兩個人有區別嗎?沒有。我從來都是一個人在逆境中生活,過去是,現在和以後也是。所以說,藤宮淩的存在對我來講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後來,我不哭了,更不臉紅了。無論周圍的人說什麼做什麼,輕點的當作他開玩笑,重點的當作他是神經病,或者把自己看成慈善家。慢慢的,再對你不敬的男生、再對你不屑的女生也會忌憚三分。我隻是想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個恩將仇報的人,誰對我好,我對誰好;但我絕對是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人。
    陸雨經常笑著說我人緣特別好,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叫一聲“仙子”。
    其實藤宮淩這個人哪裏都不好,但因為他我學到了太多這個年齡學不到的東西,比如,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你可以依靠的人,生存、成長、社交甚至是威信全都要靠自己。
    還有一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我現在才發現那是根本沒有辦法質疑的真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甚至都記得我跟前任班長就是給我取綽號的那位吵架的時候,自己拿著板凳去砸他的情形,要不是他女朋友擋在他麵前,那一瞬間我給硬生生地震撼住了,恐怕就真的跟幾個月前我被那個男生用凳子砸我的時候的訣絕一樣,手起刀落,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
    她們很多人都說我不想個正經女生,行事做風跟男生一樣,坐沒坐像,站沒站像;會在餐廳裏和顧木熙吵得麵紅耳赤,引得眾人側目,間或有一兩個男生感歎“現在的女生真的一點也不矜持!”;會毫無顧忌地坐在網時候的訣絕一樣,手起刀落,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
    她們很多人都說我不想個正經女生,行事做風跟男生一樣,坐沒坐像,站沒站像;會在餐廳裏和顧木熙吵得麵紅耳赤,引得眾人側目,間或有一兩個男生感歎“現在的女生真的一點也不矜持!”;會毫無顧忌地坐在網吧門口把礦泉水潑得一地都是,對著走過的男生吼:“看什麼看?”;會坐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聽音樂;更會把漱完口的水吐到碗裏,任梓悅常常抱怨因為坐在我對麵吃飯而感到苦惱,我這惡心的動作讓她還沒吃飽就食不下咽。我保證,隻是習慣!
    轉回西川讀書的時候,我意外在十班碰到安欣,就是那個和我國中同學過一年、當時在學校裏是校花、作過江西佑女朋友的安欣。
    坐我前麵的那段時間,我和任梓悅提到江西佑的時候她還會神經質地回過頭來問一句:“夏諾,我和江西佑交往過的事,你都告訴給誰了!”
    我苦著一張臉,說:“沒有啊,就我和任梓悅知道!”
    她點點頭,“不準把我的事告訴不知道的人,我為和他交往過而感到恥辱!”
    我那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才明白她的意思。
    江西佑對她對我、對所有人來說,不講信用、滑頭、花心、所有不規則的缺點在他身上都可以得到幾乎毫無缺痕的體現。不講義氣、恩將仇報,這副小人模樣連跟他關係最好的西門洛都清楚。
    可是我不覺得恥辱,一點也不。
    齊彥當時離開四川的時候,他說:“夏諾,我知道你其實心裏最愛的是江西佑。”
    我當然沉默地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反駁。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明星,閔恩惠喜歡李聖基和張翰,蔣藝、葉凡、林媛、林芯都喜歡周傑倫,任梓悅的楊丞琳,顧木熙的龜田**(同性美少年),我卻開始迷戀起南拳媽媽的歌,那裏麵的懵懂、單純,不是特別想念過那個有許許多多回憶的夏季的時候是不會感覺到殘花落了一地、近乎絕望、近乎淡漠的悲傷的。
    西門洛告訴我他連郭敬明都不認識時,我為自己沒能驚訝地跌落下巴而感到遺憾。
    我本來除了郭敬明的小說,對其他作家的作品都不大感興趣。後來純粹屬於受顧木熙的影響和誘惑,便迷上了《盜墓筆記》和《黑道學生》。看《盜墓筆記》的時候,躲在背窩裏,一邊打哆嗦,心髒忽上忽下的像是不受控製一樣、跳動得特別沒有規律,熬得第二天早上雙眼紅腫、混濁不清、頭昏腦漲,還頂著人見人怕的蒼白麵孔直呼過癮。
    不過跟顧木熙看小說時的表情比起來,簡直……據跟她同居過一室的室友說,每天晚上從顧木熙睡覺的那個方向間或傳來的笑聲攜帶著一股陰冷的夜風,往她那邊一瞧,MP4的藍光正好打在她的臉上,有一種陰險猙獰的笑容,讓人忍不住後背冒冷汗。
    躺在她身邊的我卻睡得特別安穩。
    我看完《黑道學生2》後,夜裏作了場這輩子最長、結構最完整、有開始有結局的夢,激動得我三天三夜沒睡好覺。
    任梓悅老說我整天做白日夢,這日子不做白日夢能做什麼?
    “哎,西門洛在網上發貼罵你呢,看,空間、狀態、群裏留言都有!”
    “罵我**?!以為我不會罵啊?”我一氣之下學他在網上鋪天蓋地發貼回罵西門洛。
    後來潘磊還嘲笑我,我的貼子沒人理,給西門洛回貼的人排了好長的隊。
    “人際關係沒他好嘛!”我自嘲地說。
    無助的時候,會發了瘋地想自己那時候捂著布滿血痕的脖子、眼裏的血絲、嘴角**的僵硬樣子,伸出手去,無論在黑暗裏怎麼摸索,都觸碰不到藤宮淩的胸口,我開始絕望,開始無休無止地恨藤宮淩,也開始恨西門洛,恨每一個企圖傷害我的人。再在刺上塗滿新鮮的毒液,誰試圖走近一步,就會刺得他鮮血淋漓。而我,將會仰起頭站在漫天血泊裏放肆地笑……
    “你知道我鮮血淋漓的時候你在那裏麽?”
    藤宮淩帶著笑搖頭。
    “我在黑夜裏哭,你在日光下笑。”我咬牙切齒的說道。隻可惜他沒站在我麵前,親眼看著我眼裏流泄出來的殺氣血淋淋地在這個世界所有目所能及的地方彌漫。我隻是希望西門洛和所有人都聞得到空氣裏的血腥味道,然後開始畏懼夏諾。
    “自尊”永遠都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爭取的。
    如同我聞到藤宮淩的悲傷的時候,背後總是會響起一首傷感的音樂,眼淚滑出眼眶的時候,溫熱慢慢被冷卻了,夜風吹過,再風幹了。我毫無感覺地對著永遠不會有流星和希望的夜空,恍然發覺,本來就是場悲劇,自己本來可以全身而退,卻又莫名其妙為自己挖了個陷阱,悲劇的結局將它所謂的悲無止境地渲染下去。
    “你為什麼可以對藤宮淩那麼狠?”
    我抿起嘴,看著任梓悅的眼睛沉默了半晌,她以為我不會再回答的時候,我突然說:“因為無論我對他怎樣,他都不會離開我!”
    她詫異地望著我,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有說。麵無表情。
    說這話的時候,我自己都有些心虛。是我親手把對藤宮淩的愛埋進墳墓的,也許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再見天日。
    2010年的三月,每一天抬起頭、睜開眼都會望見璀璨的陽光輕悄悄地流泄過眼睫毛,帶著靜悄悄的風穿過冗長、稀疏的走廊,窗台總是會在剛剛打掃完後積累一層薄薄的灰塵,黑板上的字擦了又寫、寫了又擦,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努力作著春秋大夢;任梓悅的手機沒電了換電池,然後再玩再換,周而複始;課桌裏總是塞滿充電器;教室外麵的走廊上總是有好幾個男生在玩籃球,教室裏麵幾乎每下一堂課都會有課代表收作業;我的數學成績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沒及過格;任梓悅的網上愛慕者總是接踵而止。生活、青春、年華這一類的詞語逐漸在生命裏根生地固,但遠遠不及腐華、奢靡、頹廢和永遠都不會絕望的愛情來得深刻,猶如烙印,黑夜也清晰無比。
    我和任梓悅就像是脫離了十班這個集體的,所有人都在熱火朝天談論關於“春遊”這個話題的時候,我和她根本就不會在彼此麵前提起這兩個字。
    後來,我讓老媽給班主任打電話的時候,他連任梓悅的假條都答應了,就是死都不答應我的,最後逼得我沒辦法,隻好說自己“好朋友”來了,例假他總得準了吧。
    好不容易可以混一天日子不用上課,我才不想一大早又被吵起來,背著背包去凳山,說我腐敗也好,反正不去就是不去。
    早上八點就聽到室友收拾背包的動靜,暗暗慶幸我不去春遊的這個決定有多明智,我猜任梓悅和顧木熙也是這麼想的吧!
    林媛臨走前還跑進來把睡夢中的任梓悅叫了起來,“我手機沒電了,用下你的手機,我下午回來的時候還給你!”
    “那我用什麼?”她不情不願的問。
    “用我的啊,反正你也要去上網嘛,充電不就行了。”
    任梓悅點點頭,模模糊糊地睜開眼把手機遞給她。
    林媛急急忙忙摔門而去。
    我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後,寢室裏除了我隻剩下任梓悅和顧木熙兩個人,還都躺在床上。
    “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起床,我餓了,我要出去吃東西。趁著今天是高一春遊混出去,不然等大門關了又得翻圍牆了。”
    任梓悅忙從床上跳起來,“我才不要翻圍牆。”
    顧木熙則不屑地說了一聲,“翻就翻唄,”然後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夏諾,把毛巾給我拿來下嘛。”
    我撇了撇嘴,拿打濕的毛巾在她臉上擦了三四道才問了句:“夠了麽?”
    她翻了個身掀開被子開始穿鞋,“你抹桌子啊?”
    我在她離開床沿後很無奈地開始理被褥,沒辦法這是我自己的床。
    八點五十走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本來已經上課十分鍾了,幸好高一還有好幾班沒有走,學校的大門就一直沒有關,我們幾個也不清楚自己是混在哪個班的隊伍裏走出去的,倒是任梓悅看到有十班某些人的熟悉身影時,迅速把我拉走了,要是讓班主任瞧見我和她背著所謂的班規趁無人管理的時候溜出去玩可就慘了。
    “你有沒有發現今天的陽光特別暖和?”
    任梓悅好半天才把視線移離手機,神經質地看了我一眼,“沒覺得。”
    顧木熙剛還在計劃自己這一天怎麼怎麼過,才一會工夫就跟同學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任梓悅吃早飯的時候看了一眼坐在對麵愣神的我,我總是這麼巧合地坐在她對麵,“我們等會去哪上網?”
    “上網”這個詞好像已經在我們的生活裏紮了根,變得跟吃飯、睡覺一樣地再正常不過。
    我歪歪腦袋,忽然不知道該說哪間網吧,天源?時空?極速?還是網源?
    剛走進來的女孩子坐在我旁邊,“吃完飯你們去哪?”
    “網吧。”
    “我也要去,一起吧?”
    “好啊。”
    “那就去市中心行嗎?我上完網要在那裏等朋友。”
    任梓悅無所謂地點點頭。
    在網上碰到潘磊純粹是意外,安揚中學離市中心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潘磊問我在哪裏時,我亂七八糟回了條消息:“去網吧的路上。”
    “在哪裏啊?”
    “東門橋。”
    “不如你們來‘龍之風雲’吧,我們也在這上網。”
    “我們”?我自然是不知道這個“我們”指的是誰們。
    我皺了皺眉,扭頭問任梓悅,“龍之風雲在哪?”
    她思考了一會兒,“好像在電影院下麵,就是二樓。去那裏上網嗎?”
    我點了點頭,“嗯,潘磊他們在那間網吧。”他們?我也不知道都是誰。
    可我在走進那道大門時,並沒有再提及到“他們”,而是自顧自地往卡裏充錢,坐下、開機、等待、登QQ,每天幾乎都會重複至少一遍的動作……
    一年前任梓悅從來不進網吧,一年前我進網吧還左顧右盼;一年後……
    “任”說:人都是會變的!
    “夏”說:就怕好的不變、變壞的,就像我們這樣!
    自己嘲諷著自己、責怪著自己,但卻舍不得不會腐華丟失年華。
    “雖然說青春是拿來浪費的,但我們是不是浪費得有些過頭了?”
    身邊的人對我這種羼弱無力而且不堪一擊的言論老是嗤之以鼻。
    “你就是新社會的大地主,舊社會的……農民工?”
    “怎麼說?”
    “橫豎都是蛀米蟲。”任梓悅極端不屑地回答道。
    我還沒怎麼反應和反駁,眼前便晃過一個特別熟悉的身影,然後掀開我
    身邊的人對我這種羼弱無力而且不堪一擊的言論老是嗤之以鼻。
    “你就是新社會的大地主,舊社會的……農民工?”
    “怎麼說?”
    “橫豎都是蛀米蟲。”任梓悅極端不屑地回答道。
    我還沒怎麼反應和反駁,眼前便晃過一個特別熟悉的身影,然後掀開我身旁的簾子,將身子探了進來,“喲,我說是誰呢!”
    莫野,國中同學,國二的時候就休學了,聽說在北京混了兩年,也不知道混成了什麼樣子,看起來……一般!長得高高瘦瘦的,可惜沒什麼肌肉。這不,最近剛回四川,就嚷嚷著要老同學請客。說什麼在外麵混的人哪裏能有我們這些學生有錢。
    “吹吧你就,我們一點經濟來源也沒有,哪裏能有你有錢?”
    “看你夏諾穿的這個樣子就知道你有錢,裝什麼裝?”
    “哪裏有錢哪?我都窮死了。”我朝莫野抱怨道。
    他不聽,硬說:“那你讓我搜啊!”
    我看他探過來的手下意識地任梓悅旁邊退了一點,莫野順勢坐了下來。
    後來將手臂搭在我肩上,我想他一定看不見我這時眼底的錯愕和慌亂的神色,如果是別人,我會直接給一巴掌,可是他是莫野,再怎麼說也認識快四年了,雖然在我腦海裏留下的印象很不好。我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發現他好像並沒有在意,更沒有我害怕的那意思才放下心來,沒好意思推開他。
    後來任梓悅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都隻是笑著說:“性格變了。”
    郭敬明說,每個人都在被這個世界同化,包括那些年少不羈的我們。懂得這個世界的殘酷,才更厭倦自己扮演的身份。
    我可惜的事,我們正逐漸丟失、而且永遠也不可能找回來的那份單純和羞澀,那種青春應該有的懵懂完全脫離了這個世界,比它應該消失的時間早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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