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他們有那麼長那麼長的時間,慢慢來就好。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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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白在窗邊發呆,樓下的人看著他發呆。
    那個人離開多久了呢,病房裏沒有表,他不知道時間。但是他一點也不擔心他不會再出現。他說,其他的,我們以後慢慢來。林白幾乎因這一句話就成了時間虔誠的信徒。他開始幻想以後那麼長那麼長可以讓人慢慢來的時間。盡管他們彼此不相識不熟悉,他們陌生得隻知道對方名字,但林白卻安了心。為什麼要惶恐呢,為什麼要不安呢,他們有那麼長那麼長的時間,一切都可以在這漫長的時光裏慢慢培養打磨成型。慢慢來就好。
    小護士查了一圈房聊了一圈八卦回來,看見林白還是那個姿勢在窗邊守著,擔心地走進來,“林白,要不要躺一會兒,總一個姿勢坐著也不好。”
    林白轉過來搖搖頭,笑得溫柔,“沒事,我不累。”
    小護士看護了林白這幾天,除了他媽媽來的時候他顯露過恐懼不安以外,再沒見過他有其他的表情。她有時間的時候就會過來照料一下,看著他安靜地在那裏一日又一日,木木的眼神讓人心疼。小護士被那一抹笑奪去了呼吸,怎麼就從沒見過笑得這麼好看的人呢。明明沒有誇張的表情響亮的笑聲,為什麼就能牽動人心也變得溫柔起來呢。
    羅染和唐笑笑不歡而散後,有些氣悶,更多的是後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就是容不得別人有一丁點質疑。他看著唐笑笑招搖過市的背影,衝動地脫口而出,“笑笑!”很大聲地,惹得周圍的人流對他施以或好奇或厭惡的眼神。他覺得害怕,他從未有這樣一刻覺得自己要失去唐笑笑了。他和他抬杠耍貧,毫不留情地彼此譏諷擠兌,這成了他認知裏密友之間必然也唯一的模式。他不知道現在這種狀況要如何解決,甜蜜浪漫的情節全部排不上用場。
    唐笑笑卻沒回頭,隻是抬起手臂擺了擺手,繼續向前走。
    羅染很快就失去了唐笑笑的身影,他有些怔忡地凝視那個方向好久。身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隻是啊,羅染怔怔地想,他們都不認識他,更不會親昵地喊他小染。
    羅染在回醫院的路上想了很多方法去和好,然後又一一否決,最後以“唐笑笑那樣的粗神經,明天應該就沒事了吧”這樣的想法定論。他們畢竟在一起混了這麼多年,他還從沒見過唐笑笑真的會跟誰置氣斷交。明天主動打電話約他就好了,羅染這麼反複念叨,似乎這樣心裏就有點踏實了。
    羅染在樓道裏看見小護士紅彤彤著臉從林白的病房裏走出來,有些納悶地走進去,林白背對著他坐在窗邊。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臉上還掛著沒有消失的笑。羅染情不自禁地就走上前想去撫摸他的唇角,抬起手,半途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強行改變了路線落在他肩上,同時也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將視線移到窗外:“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林白沒有注意到羅染的不自然,“這麼快就回來啦。我都沒看到你進來。”
    羅染失笑,“傻孩子,你不是在等我吧。”
    “是啊。”林白回答得平靜自然。
    羅染卻因這話無措了手腳。盡管他知道林白並沒有其他深意,但卻掩不住心中越來越洶湧的竊喜。這樣單純美好的少年,甚至不會拐彎不會掩飾,他在這窗邊守著,望著,等著他。就隻這一事實,便讓他的心漲得滿滿的。對以後的日子,有了很大的期盼。
    羅染不放心林白自己待在醫院,一直等到他睡著才起身回家,想自己前幾天怎麼就不擔心他晚上自己在呢,果然是有了家人的責任感麼,心下失笑。回到家,在玄關看到舒漫的鞋子外套,躡手躡腳走進臥室,黑暗中隱約看得到舒漫修長的身形。羅染也不開燈,摸黑趴在舒漫身邊,摟住他優美的腰線悠悠地說,“發現小賊一名。這裏不富不貴,你說你來我家究竟是何目的。”
    舒漫本來也沒睡實,感覺到羅染的懷抱懶懶地呢喃,“我來偷人。”
    羅染貼近了舒漫的臉,“來行竊居然睡著了,就這麼迷糊的小賊還妄想偷人成功?”
    舒漫抬手勾他的脖子,“你說我這成功了麼?”
    羅染看著舒漫黑暗中亮晶晶的眼,忍不住去吻他的睫毛。
    他們在一起很多年,對彼此的身體那麼熟悉,從精神到肉體都十分契合。他們從不言愛,抱著合則來不合則去的態度在一起,卻不知不覺就過了這麼久。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沒有告白沒有暗示,說不清是哪一天,兩個人就形成了這種相處模式。羅染前些年大半時間都在國外,舒漫大半時間都在各地奔波工作,誰的私生活都不是一清二白,卻彼此默契地從不提起。隻是回來了就那麼自然地繼續在一起。一切像是水到渠成般,仿佛冥冥中注定他們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羅染,明天我要出去參加個活動。”
    “嗯,大明星就是忙。”羅染低低地調笑。
    “不許笑!”舒漫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好好,不笑。”羅染像安慰小孩子那樣的語氣哄道。
    “你不問我是什麼活動麼?”
    “什麼?”
    “一個電影節。”
    “嗯?”羅染對舒漫的音樂十分熟悉,但演藝方麵真的不太了解。
    “大概要去半個月左右,權當是休假,領略領略異域風光。”
    “國外?”
    “嗯,捷克。”
    黑暗中舒漫靜靜地等羅染好半天,也沒聽到他什麼反應,“羅染?”
    “我隻是想,原來我的漫漫已經是國際大明星了啊。”
    “哪有!隻是一個不太出名的小電影節,再說也不是頒獎給我,我們整個製作組都要去呢。”舒漫像是生怕被誤解什麼似的急急地說。
    羅染也不阻止,就任舒漫那麼慌慌地仿佛要澄清什麼地辯解。等他說完了,羅染也還是不說話,平躺在床上,摸到舒漫的手,半晌才緩緩開口,“漫漫,我這是高興呢。”
    舒漫輕輕地應了一聲。
    “漫漫,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舒漫眼睛脹脹的,外界再多的榮譽也比不得這一句做得好來得真摯厚重。他能走進演藝圈,可以說是羅染一手造就,所以他總懷著誠惶誠恐的態度生怕有所辜負。
    “所以啊,你以後對著我也不必緊張,我沒給你什麼,這些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羅染……”舒漫低低地喚,“抱抱我。”
    羅染依言抱住他,現在的舒漫就像得到肯定可以獨立的雛鳥,期待緊張,對未來恐懼,對一向賴以生存的父母有濃濃不舍。羅染要做的,隻是抱緊他,把他的不安惶恐通通趕走。
    這一晚,兩人再也沒有交流。隻是相視著,擁抱著,確定著,躺到天明。也不知是誰先睡著了,後來的記憶都格外模糊,隻感覺身邊人的懷抱一直都那麼堅實溫暖不曾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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