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突如其來的災難（下）
    “姐夫你帶大姐和莎莎先回家吧，這裏有我。”黎溪知道姐姐也很擔心母親，可畢竟她還要照顧一個家，自己身體也不好，她也不希望再有一個人倒下。
    “我不回去，我要陪著媽•••”黎沅邊哭邊說著，她多麼內疚，自己一直忙於工作，沒有好好照顧母親，還要她幫忙照顧年幼的女兒，要不是黎溪把自己手機號設為快捷鍵，教過小丫頭用，那麼今天的情況••••••她簡直不敢想下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她怎麼辦？該如何承受？
    “黎沅，跟我回去吧，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這還有小妹和子簫，我明早來替他們，好不好？”看著妻子忙得心力憔悴卻還要逞強，作為丈夫的姐夫很是心疼。
    黎沅最後總算是被勸了回去，黎溪再一次支撐著站起來對子簫說道：“子簫，你也回去吧。”
    “姐——我不走——”黎子簫試圖反對。
    “回去！快考試了，回去給我好好準備，你在這裏能幹嘛！”黎溪的語氣強硬得不容商量，黎子簫不敢惹怒她，回頭看何誌飛，欲言又止，何誌飛點點頭，示意他放心，然後才離去。
    夜已深，長廊的盡頭依稀傳來黎子簫漸漸消逝的腳步聲，然後徹底的陷入死寂。黎溪扶著玻璃牆緩緩地蹲下，雙手環膝，蒼白的小臉埋在膝間，那麼疲憊的，那麼無助••••••
    “黎溪——”何誌飛緩緩地俯下身，蹲在黎溪麵前，執起她緊緊攥著的雙手，輕輕地把她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得發紫的手指慢慢的掰開，然後握著手裏，她竟然抖得如此厲害。
    “誌飛~我害怕~”此時的黎溪淚眼婆娑，聲音裏極力壓抑著哭腔，是的，她害怕，害怕母親再也醒不來了，害怕她再也沒有機會盡孝，害怕再也沒有機會讓母親吃她做可口的飯菜，害怕母親看不到她的乘龍快婿、看不到她有一天也成為一個母親••••••沒有母親，一切都會失去意義了，她不要承受，再堅強的她也承受不住這個悲劇。
    何誌飛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知道她的顫抖不僅因為寒冷，更是因為害怕。“不會的，阿姨舍不得你，”他用手在她背上輕輕搓著，試圖給她多些溫暖，“黎溪，哭出來吧，不要再壓抑了，哭出來就沒事了~”
    黎溪仿佛墜落在海裏的落難者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木頭，又像陷入無限黑暗的孩子，忽然瞥見一絲光亮，她緊緊地摟著何誌飛，再也抑製不住地開始低泣然••••••既然有一個暫時可以依靠的懷抱，那麼就讓她好好的哭一場吧。她已經太久沒有哭過了，一個人到異鄉求學想家時她沒有哭；自己病得下不了床時她沒有哭；程立陽離開她時沒有哭；工作遭遇困難時她沒有哭••••••任何時候她都可以勇敢的對自己說忍忍就過去了，可是這一次，她隻想痛痛快快的哭一次，哭完了再繼續堅強，哭完了，等母親醒來。
    這一夜注定無眠。黎溪在何誌飛懷裏哭幹了淚水，天亮的時候母親依舊靜靜地躺著，醫生把管子撤下，她看清了母親熟悉的臉，安詳的表情，清晰的紋路，就像她隻是睡著，下一刻就會醒來一般。
    黎溪用熱毛巾給母親擦了臉和手腳，然後到衛生間把自己整理了一番，她可不想母親醒來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何誌飛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和同事換了班，然後給黎溪買了份早餐，打算一整天陪著她，那樣的她實在太令人心疼了。
    黎溪剛喝了兩口粥，黎沅一家三口就來到了，帶了熱乎乎的早餐。
    “小妹，媽媽怎麼樣了？”一向就火急火燎的黎沅一見麵就迫不及待地問黎溪，紅腫的雙眼告訴黎溪她也是一夜沒睡。
    “醫生早上查過房了，沒事兒。”黎溪拉著姐姐的手，盡量表現得很樂觀。黎沅把帶來的大衣披在妹妹身上，心疼的摟了摟。
    “嘀——嘀”一個異常的聲音刺破了晨曦的寧靜，所有的人瞬間陷入了恐慌，黎溪的臉頓時血色全無，監測儀上的波浪線開始紊亂變換——
    “醫生——醫生——”黎溪瘋了似的衝出病房，沙啞的聲音接近崩潰。
    “媽——”黎沅攤在丈夫懷裏，頓時不知所措。
    醫護人員以最快的速度進了病房，“請你們出去！”然後窗簾被拉下，再一次，隔
    兩個世界，眾人緊緊貼著玻璃，一時之間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哭泣，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隻是短短三十分鍾，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醫生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說道：“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現在非常需要休息——”黎溪隻覺得腳下一軟，眼前一黑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耳邊是一陣陣聒噪，腦袋裏混混沌沌的，似乎聽到了大姐的聲音、然後是何誌飛的，感覺臉上有個軟軟的東西在移動，努力地掙紮著睜開眼，就看到家人擔心的眼神，以及小丫頭白嘟嘟的小手，姐姐黎沅明顯剛剛哭過，難道••••••
    “媽呢？”黎溪心“咯噔”一下，隻求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不是，對於她來說太殘忍了。
    “媽沒事，情況已經穩定了”黎沅急忙按住要起身的黎溪，然後回頭對何誌飛說：“何先生，麻煩你送黎溪回家一趟。”
    “姐——”
    “回去洗個澡吧，我會好好看著媽，去吧。”黎沅摸摸小妹蒼白的臉，她其實很少看到她哭，所以更是心疼。
    何誌飛抱著黎溪出了門，上了車，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啟動，一路無話。他知道她隻想安靜的等母親醒來，對她說什麼都是徒勞。到了小區門口，何誌飛還是抱著她上樓，而黎溪也沒有推脫，任由他抱著，很溫暖、很安心••••••
    進了門，何誌飛很熟悉環境的先是進衛生間放洗澡水，然後把臥室裏的睡袍拿出來，再蹲下作勢抱起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黎溪，
    “我~~自己來吧。”忽然意識到這樣的接觸比較曖昧，黎溪抱著睡袍慌忙進了衛生間。
    何誌飛好像也意識到她的尷尬，看著緊閉的門搖搖頭，然後進了廚房。
    黎溪出來的時候，臉上有了血色，也許是熱水熏的，也許是緩過勁了，總之是好事，何誌飛如是想。“過來，喝點粥吧。”何誌飛解圍裙的動作很優雅、很嫻熟，卻不像持家的那種慵懶，看得黎溪有些意外。
    “喔~那個你要不要洗洗？”折騰了一夜他也很狼狽，而且昨晚她還趴人家身上哭了一夜，說著到櫃裏拿了幹淨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