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悠遊地數著朝夕，直至一隻仙鶴銜回了白虎君的信箋，明瞳看完是又哭又笑，小婉打趣他“高興得喪失了控製麵部表情的能力”，明瞳苦著一張小臉道，“仙君問我功課學得怎樣？說回來要考查詩文禮義和棍術仙法。”
    小婉“啊喲”一聲，笑眯眯道，“原來不是考查鬥蛐蛐和踢蹴鞠啊。”
    明瞳在原地走了幾個圈子，“想要功力在短日內突進的法子也是有的，閉關靜修便是其一”他握了握拳頭，嚴肅地做了個決定，“我打算從明日開始閉關，時限不定，直到逐一突破‘風、喘、氣、息’四關為止。”
    第二日，靜心齋便關門鎖屋，隻開了一扇小軒通氣，門前布了懾魂陣，阻止一切飛鳥走獸及邪神惡鬼靠近。
    風漱竹林，萬葉蕭蕭，一片冷澹味道，一隻葛衣輕履，踏葉點枝的人影飄然落在了明瞳麵前，“公子不是在閉關麼？”明瞳並不吃驚，隻停下淡淡道，“武陵，你去靜心齋探風了？能破我的攝魂陣，你功力也算尚可，但未必能攔下我。”
    武陵歉卑地折身抱拳，“公子，我並非想為難你，隻是人界險惡，你還是呆在府裏的好。”
    “嗬，”明瞳冷嗤一聲，“人界或許有惡徒魔怪，但我未必能遇上幾個，哪及得上府中眼線重重，叫人不得不時時警戒，刻刻提心。”
    武陵愕然，“公子在說什麼？屬下是看公子這幾日因思念大人而寢食難安，又聽聞您突然要閉關，便大膽猜測您是想偷偷下凡；屬下私自前來勸告公子，確乃一片赤忱之心，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明瞳忍不住撇嘴道，“別一口一個屬下的，你若是真肯聽命於我，那我令你即刻回去，就當什麼也不知道。”
    武陵猶豫半晌，“這，我陪公子去好不好？萬一。。。”
    明瞳不耐煩地揮揮手，“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不喜歡別人跟著我。既然你知道我是去找仙君，不是到處亂跑，又何來什麼危險？”
    武陵隻得點頭，“那公子您路上小心些。”又歎一口氣，轉身向來路走去。
    明瞳眯眼看著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絲薄笑。
    “嗤--”靜寂的竹忽地響起尖銳的破風聲，武陵驚得四下張望，不妨一張精致清麗的臉堵到眼前，花瓣般的唇吐出一個不屑的音節，“切。”
    武陵後退數步，訝然揚眉，“公子，怎麼是你？”
    明瞳麵沉如水，將右手中的三足神鳥扔過去，“玄武君好大的麵子，連西王母的青鳥都借得到，隻不過，用上古祥鳥來做這檔子通風報信的事，有暴殮天物之嫌。”他展開左手攥的布帛，一字一字地念，“執明神君，公子今欲下凡間，吾將隨後追蹤，若有異情，複報之。”
    明瞳發力將布帛撚成碎片，寒聲道，“我當玄武君好心好意地送戲班是為了什麼？這眼線布得倒是精巧無雙啊。”
    武陵麵色一慚，輕咳數聲道，“公子，隻有我一個算是眼線，其他的的確隻是仙伎，玄武君送是怕你寂寞才把他們送來的，他。。。也不是要我監視你，隻為了督察公子的安全。”
    “就你一個？”明瞳哈然一哂，“到底幾個我不知道，但我確定至少還有一個，怕還是你多年來的搭檔。”
    武陵心下一凜，口中卻立刻否認，“真的沒有，就我一個，我向來單獨行事。”
    明瞳慢慢走近武陵，褐瞳裏閃著明昧不定的異光，“你猜一猜，扶桑現在會在哪？”
    武陵不敢看他的眼，勉力道，“自然在藝館。公子知道，我和他平日裏走的並不近。”
    “是嗎？”明瞳悠悠道，“其實每次踢蹴鞠的時候，我都會注意你們，因為在遊戲時大家才會不自覺地放鬆警惕，靠習慣來配合，你們平時是掩飾得不錯，在蹴鞠賽中卻是默契非常。依我看，你們實在像交情深厚的搭檔。”
    “公子靠這個來認定我們交情不淺，未免草率了。”武陵忽而抬頭正視明瞳，麵上一派坦然。
    明瞳拿白皙的手指點著下巴，淺笑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隻是想告訴你幾件事，第一，我書房後窗的石頭每一塊都塗有慢性的毒，經常貼在上麵偷窺屋裏的話，會仙力逆流，筋脈俱斷而死；第二，扶桑現在不在藝館。”
    武陵麵色霎時蒼白下去，明瞳逼近一步，收縮的立瞳散發出貓類特有的邪魅之氣，“我給你兩個選擇，是要繼續忠於玄武君，還是要保住扶桑的命？”
    武陵連連後退，“公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明瞳冷笑數聲，“你倒說說，究竟是誰把我變成如今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