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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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亦過得極快,易泠和青黛像是天生冤家一般不對頭,吵吵嚷嚷的也給寧靜的藥鋪平添了些生氣。千眉開始有些不適應,慢慢的,也習慣了這種溫暖的感覺,不再過問。
“死丫頭,快鬆開我的耳朵!”
“臭小子,敢叫姑奶奶死丫頭?快把這碗藥喝了,要不我告先生去!”
易泠的聲音本是理直氣壯,絲毫沒有傷號的樣子,一聽到青黛提起千眉便立刻沒了底氣,隻得乖乖地繞過青黛正揪著他耳朵的手,捧起烏黑色的湯藥,蹙起眉頭就欲一飲而盡。
青黛叉著腰得意地笑,正掀簾而入的千眉挑起清清淡淡的眉,愣了片刻才彎起眼睛。
易泠本眯著的桃花眼一見千眉來了,便立刻閃爍起可疑的流光,襯著他美麗而妖媚的臉,明明滅滅的極是好看,可是這一幕看在青黛眼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臭小子,快移開你看我先生的眼睛,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色迷迷似的。”
易泠氣結,對視了一眼,冷冷一哼兩人齊齊撇過頭去。
千眉失笑。“青黛,你給他的藥,好了麼?”青黛抬抬下巴,衝著桌上已經見底的湯藥道:“那不是麼?先生,我就不明白了,他的傷明明都好了,憑什麼要他在我們這裏繼續擾亂我們的生活啊?”
易泠轉過身,開始哼哼起來:“哎呦,我的楊柳腰啊,站著一會兒可就疼得厲害呢,有沒有醫生啊……”千眉見狀剜了青黛一眼,輕輕地走到易泠旁邊,攙著他躺上床,為他蓋好衾被,一邊還說:“青黛尚小,你就不必和她一般計較了,至於你住宿的問題,”他千眉頓了頓,看向易泠的眼睛出乎意料的一片清冽,“無礙的,我並不缺這些柴米油鹽,你願意在這住多久就多久罷,你安心養傷,我走了。”
說罷便離開了。易泠在青黛可以殺人的目光中示威般地得意洋洋地眯起狐狸樣的桃花眼,上挑的眼角還帶著些笑意,千眉清冷的氣息還停留在身邊,那一片衝斥著明晰清雅的眼眸中淺淡的琥珀色瞳仁,心裏微微一動。
好像什麼都在改變,好像有沒有。
易泠咬咬唇,背過身去,在旁人看不見的陰暗處,時常流光溢彩的眸子微闔,神色複雜。
“先生,你為什麼老是偏袒那個來曆不明的人?”青黛怒氣衝衝地追出來,千眉正在給一株花木修剪花葉,聞言直起身,白色的長衣纖塵不染。“青黛,我不瞞你,你雖給易泠診過脈,但你從不曾看過他身上的傷。”
千眉難言地蹙起溫柔的眉,長長的睫毛說不清神色地垂下:“他,曾經受過很深的折辱。”
青黛瞪大眸子,捂住嘴,不敢相信那樣厚臉皮的人竟有這樣痛楚的過去,千眉又接著道:“他剛醒來時,曾告訴我自己要叫易冷,我便想,能想出這樣名姓的人,不是厭世,便是命裏看世間太過涼薄。”
“所以,我便要留他下來,等他徹底遺忘這件事,徹底愈合心中的疤痕。這便是我要給你上的第二課,也是師傅曾一再強調的,醫者治人,仁者,治心。”
“青黛,你雖這樣與他打鬧,可你卻是真正關心易泠的,不是麼?”見青黛若有所思,千眉抿抿唇,“你要明白,我們中醫,不單單是要治療身上的疾病的。”語罷千眉放下手中的花木剪子,擱在青黛手中,很輕,卻仿佛千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