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姑姑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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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姑姑
    天已微微發亮,還是沒有村鎮。
    山坡上有一間破廟,聶柘霽擔心蘇曉橫的眼睛,牽著她上了山。
    聶柘霽在廟裏將火生上,蘇曉橫已用上藥的布條綁住眼睛。
    她坐在門欖處,發絲飛揚在寒風裏,一縷一縷,像遊移的水藻,一身輕鬆又一身虛浮,極端瀟灑又極端孤寂。
    雪光映在她臉上,將她秀美的麵容勾勒出清晰的線條。
    她靠著門柱的身體,在晨光裏顯得格外單薄。
    聶柘霽知道她心裏的難過。
    朝夕相伴的戀人,最崇敬的師兄,一生都要依靠都要愛憐的人,所有的期望,就在她的一個恍惚裏飄散。
    那麼多的山盟海誓,那麼多的刻骨銘心。曾經的風花雪月,曾經的情誼,遙遠得如同幻覺。
    她深愛的,深信不疑的,原以為也同樣深愛深信她的人,在世俗裏,磨滅。
    聶柘霽的心裏同樣難過,那雙幹淨明亮的眼睛,再也不會閃爍出光芒。
    他後悔自己的衝動莽撞,害了小豔,也害了蘇曉橫。
    救是錯,不救也是錯,怎麼選都是錯。是否生命本身就是一個錯?
    他走過去,輕輕叫了聲,“姑姑。”
    蘇曉橫回過頭來。
    聶柘霽的心,突然墮入很深很深的深淵,以至斷絕。
    那雙明亮的眸子,應是投射出溫暖甜美的光芒。可是,她將一直都會呆在黑暗裏。
    一直,一直。就像他聶柘霽破碎的心,永遠不會在恢複,一直,一直。
    聶柘霽的心,很疼,真的很疼,可是,疼又怎樣?不都是因為自己賤嗎?以為自己是英雄、是救世主,可以力挽狂瀾嗎?不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無能無行的禍害嗎?為什麼要連累那麼多人,還像很無辜的樣子。
    命運的多舛,是上天的戲弄嗎?為什麼,要是自己?這樣渺小無助的生命。可是,又不得不去承受呢,守望理想後的絕望,傷痛過後,掙紮過後,繼續迷茫。
    也許,人,就是要經曆磨難坎坷。生命的存在,本生,就是一場劫難。隻是,這些,母親都還來不及告訴他吧了。
    人,總要付出代價才能明白道理嗎?這些遲來的明白,這麼多的傷痛,難道,還是不能補上他卑微的幸福嗎?到底,要多少傷痛,多少傷痛,才可以抹平,蒼蒼歲月?
    山下傳來腳步聲。
    蘇曉橫站起來,驚慌問道:“有多少人。”
    “十三。”聶柘霽拉著她向後山跑去。
    “怎麼,怎麼不走了。”蘇曉橫側耳傾聽,沒有聽到追來的聲音。
    “姑姑,沒有路,左右都是絕壁。”
    蘇曉橫的麵容,一時顯得孤寂而絕望,將聶柘霽背起,“你給姑姑指路,我們殺出去。”
    十三人已圍上來。
    就要動手。
    “等等。”是一個穿藍色綢緞的男子。
    他上下打量著這兩個人,一個瞎眼的女人背著一個孩子。“他們手裏沒有劍,抓活的。”
    “我跟你們去,放了我姑姑。”聶柘霽鬆開了手。
    “你幹什麼?小霽。”蘇曉橫將他拉住。橫劍於胸,“你們是什麼人?”
    藍衣人使的是一柄大刀,“鐵盾會內二堂香主章廬,你是什麼人?”
    蘇曉橫的心先就沉了一下,內二堂,能力應在肖圭之上。
    “劍在哪兒隻有我知道,不關我姑姑的事。”聶柘霽掙脫蘇曉橫的手,“走,我與你們回去。”
    劍光閃動間,蘇曉橫已撲向章廬。
    章廬一個倒掠,大刀抹來。大刀劈空,風聲刺耳。
    他的大刀劈、抹、撩、斬、刺、壓、掛,刀式清楚,步點靈活。
    鐵盾會,作奸犯科,殺人放火,但其卻立於江湖百年不倒,自有他的道理所在。
    無論三教九流裏,總會有臥虎藏龍之人。
    鐵盾會設外三堂,內三堂,堂裏又有香主堂主之分。章廬乃內二堂香主,自不是泛泛之輩。
    聶柘霽一直在提醒蘇曉橫,章廬的刀是向左還是向右。
    可是章廬的刀式,靈活快速,氣勢如虹。
    蘇曉橫的眼睛看不到,聶柘霽對刀法知之甚少,一句未叫出,章廬的下一刀已出手。
    “蘇姑姑,你不要再打了,你自己回州曲山莊,讓他們給你看眼睛。”
    聶柘霽這一句話沒說完,章廬的刀已深深刺入蘇曉橫身體。
    章廬並不想殺蘇曉橫,可是這個瞎眼女子,已殺了他手下七人,不將她止住,她不會讓帶走這個孩子。
    他的刀是想拍她的腰際穴,不想蘇曉橫的身子突然向右偏了一寸,便刺中了太源。
    這個女子,也還是將劍刺入了他的肩頸,手向下一壓,就要直劃心髒。
    章廬情急,右手一揮,一掌將蘇曉橫打飛了出去。
    聶柘霽飛撲過去,硬生生摔在雪地上,正好抓住蘇曉橫的手。
    蘇曉橫的身體掉在懸崖下。
    章廬飛奔過來想要拉住蘇曉橫,可是聶柘霽的力量太小,竟被蘇曉橫一起帶了下去。
    聶柘霽滿身滿臉的雪沫,他抹一把眼睛,將蘇曉橫匍匐的身體翻過來,慌亂的擦拭她臉上頭發上的雪沫。
    他感覺不到蘇曉橫的溫度,也感覺不到她的冰涼。他的手,這麼不聽使喚,宛如不是他聶柘霽的。
    他想將蘇曉橫抱起,可是,無論他怎麼使力,蘇曉橫就是直挺挺的躺在雪地裏,晃也不晃一下。
    他拽住蘇曉橫的兩隻腋窩,將她向前拉去。
    走了不到三尺遠,他自己一下仰倒在雪地裏,在想拉蘇曉橫,卻是怎麼也拉不動。
    突然,大雪彌漫,不知為何,還要起風,大雪在空氣中四散開來,瞬間遮沒蘇曉橫身體劃過的痕跡。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滿聶柘霽的頭發,他的肩膀,他的背脊,他長長的睫毛。
    他沒有哭,隻是在想,這麼大的雪,應該很快就可將蘇姑姑的身體覆蓋吧!被雪蓋住,就不會被狼發現,不會像秦伯伯,被狼吃掉。
    蹁躚的雪花已遮沒蘇曉橫纏眼睛的白布條,它們掉不進蘇曉橫的眼睛裏,那麼明亮發光的瞳孔,怎麼會有冰涼寒冷的碎沫。
    怎麼會,怎麼不會,那不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嗎?所有色彩,都淹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聶柘霽的意識開始模糊,就連聽覺,也出現了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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