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什麼都淡了】
    它缺了一角，它很不快樂，它要動身去尋找它那失落的一角。
    有的太小，有的又太大；有的過於尖銳，有的過份方正。
    有的它沒有抓牢，掉了；有的它夾得太緊，碎了。
    曆盡辛苦，它終於找到了最適合的那一角，感覺很好。
    越滾越快，從來沒有這麼快過，快得不能停下再和小蟲說話，不能再聞花香，蝴蝶不能在它身上落腳。
    快得不能再張開嘴唱歌。
    它停下來，它說我懂了，這裏頭有點道理。
    它從容地將那一角放下，輕輕地走了，繼續唱著：我要尋找我那失落的一角。
    小蔣小時候看過的畫冊，說的是關於“缺陷”和“滿足”。
    他轉戰電腦前，和人聊得開懷。
    “七年啊。”
    眼睛眯得隻剩一線，卻笑得風光無限好。
    “嗯。”
    “時間過得真快。”
    “嗯。”
    “……喜歡麼？”
    “是的，很喜歡。”
    七年太長、太癢，小蔣說可以比得上抗戰那會兒了，你就別這麼別扭了。
    孫翔回個笑臉，說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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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休日的倦怠期，反差出周一無窮無盡的殘忍。
    林陽大吐苦水說三年大變樣小蔣這小子變了變了，現在像是飛躍瘋人院。
    拖著他倆K歌到通宵達旦，害他那雙梨花眼結了核桃般的果。
    商務套餐剩了大半，孫翔推說胃口不好自己先走。
    那天上指跌破3500，孫翔幾乎九死一生，臉色有點差。
    好事總是要多磨的，他對自己如是說。
    小蔣煞有介事地背著畫板，提著顏料盒與塑料桶，坐了兩個多鍾頭的車，極其百轉千回地去到市裏唯一一座百年學府。
    原本是要來故地重遊，緬懷一下逝往，卻又不幸發現教學樓不但粉飾一新並且千奇百怪。
    他費力邊走邊問，仰頭一看那棟光怪陸離的印度尖頂，門邊牆上深刻地內嵌著銅字。
    隻是麵貌革新，才思樓仍就是才思樓。
    小蔣在裏麵重拾回憶，但是通透貫徹的陽光徹底破壞他的憶舊情懷。
    座北朝南的103，自己曾在這裏孜孜不倦過，也曾在這裏一時懵懂過。
    一牆之隔是104，時至今日商學院的教授老了好幾輪，課還是沒變過。
    踩碎掉過去，小蔣找不到悲傷的理由。
    原來麵貌一換，才思樓便不再是才思樓。
    小蔣小坐，擺好家夥，預備開工。
    他對這些好像一夜之間拔地而起的校舍全無感情，於是撿了花壇一隅。
    老樹總不見得也要連根拔起。
    有人在他身邊停停走走，時而議論，小蔣無心，所以聽不清。
    太陽照啊照的，他忽而覺得有些眼前黑黑的。
    搖搖頭，繼續作畫。
    以前他不會這樣在眾目下安然自處。
    以前他不會冒著傻氣回歸什麼母校。
    以前他不會無端迂回地思念一個人。
    他不喜歡下雨天是因為它們總是來得不給預兆，偏愛搞什麼突襲行動。
    看，就像現在這樣。
    綠色油墨染得像片菜田，紙頭被打得濕爛。
    小蔣不堪狼狽地躲進樓裏，雨勢有違人願的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