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青衫長綢,絳紅長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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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了兩天膏藥,沈綢的烏眼圈終是褪了,沈綢有氣無力地端著銅盆,走到大門口潑洗臉水。
    “哎呀!”一聲嬌呼,沈綢抬起了他那疲憊的雙眼,入目是茜色的荷葉裙邊,然後便是她粉紅的麵容,她也盯著他,沈綢愣了半天,還是拉開了一抹笑,“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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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門兒的大堂裏,華重躺在鋪了白虎皮的太師椅上發呆,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直往自己懷裏鑽的九狐狸,椅下的綿羊“咩”了聲,歐若夕走到了他麵前,他才發覺來人了,歐若夕將一朵虞美人別在了他的耳後,“嘿嘿,禮物——”胭紅的花朵似也給華重蒼白的顏染上一絲嫵媚。
    此刻的華重倒像個慈愛的父親,笑著摸摸歐若夕的頭。“做得很漂亮,”又轉過頭喚來陸勾沉,“帶她去領賞金吧。”他亦笑看著一黑一茜兩個身影去了後院,取下了那朵虞美人在手裏把玩,笑不出來了。
    昨夜密報,皇上中毒,疑犯竟為皇後,麗貴妃,以及七皇子錦沛。他知道,江山易主已是短時之內,此事最大的受益人定是太子錦胤,黑樓的直係上主,但他的母親皇後娘娘也是疑犯,風評亦降。麗貴妃之子錦沛逃不了幹係,錦沛親兄,出雲大將軍錦乾勢運也會受阻,二皇子錦禮為戶部大主,人人得而巴結,實為忠心臣子,誰登基對他來說都無差別。唯獨剩下,錦秀,錦析,錦嵐三人。
    所謂盟必結三,勢勿成雙。大概就是誰,妄圖破壞這等光景。
    那人定是知道錦乾錦沛和錦嵐三人暗中的結盟,這一計下來,成功斷開了錦嵐與那兩兄弟的聯手,即使錦沛無能,又未握有兵權,但他還是皇儲一天,為麗妃之子,錦乾之弟,就是威脅,必除之。錦秀沉醉江山景逸,山嵐水黛,長期出外遊曆,錦析熱愛詩畫,文弱且受眾人喜愛,兩人皆是無心政權,餘了,錦嵐,衝動,卻也野心勃勃。
    華重頭如鬥大,倚在門邊兒的沈綢觀察他老半天了,一會兒他眉頭深鎖,一會兒他又唉聲歎氣,握緊手中的花,還愈加用力。到底是錦胤的苦肉計,錦秀錦析的栽贓?或是錦嵐的莽撞,自斷出路?
    沈綢不忍心了,悄悄走過去,微躬下身子,一把抱住了愁眉苦臉的華重,在華重懷裏睡覺的九狐狸被擠醒了,榮幸的成為了狐肉叉燒包,長了毛茬的綿羊奸笑地鑽出椅架看戲。
    華重傻了,沈綢也傻了,華重展開了握緊的手,花汁溢了他滿手紅,就像血液,新鮮,沈綢放開了抱緊她的手臂,像木偶一樣站在了太師椅側。沒有人說話,大堂異常的安靜。
    “愁——愁容滿麵不適合你這個奸商,老板——你笑笑吧,笑著,好看——”沈綢又支吾又結巴,好死不死扯完了一句話,華重倒是坦然了,薄唇一抿,有些無奈的笑了,沈綢跟個大姑娘似的鬧了個大紅臉,嬌羞著掩麵尿遁了,“我——我——我有些口渴,想去趟廁所——”
    沈綢一邊跑還一邊扇自己嘴巴子,“你個瘋子,瘋子!——”喚來太師椅上的華重笑得更開。
    大廳與後院的連接處,珠簾後,陸勾沉和歐若夕攤了下手,又相視,噗地笑出聲來。
    夜,總是炫目多情,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而今晚的夜色沒有玦月的陰冷,天空綴滿了星,像罩上了一層揭不開的神秘。
    在接客時段,華重難得的沒有笑,不再是三分無邪七分狡黠的感覺,而是呆滯的眼中,幾多的向往,幾多的欣喜,幾多的難以言喻,然後被他壓製,變成了害怕,閃避,怯懦。
    是一往情深?沈綢有些不了解。更多的是,不爽。
    從那青衫者進門伊始,華重的目光就美落在別人的身上,唇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卻也是看著那人。那人倒是一拂青衫慢慢地走近了他,那人很高,約摸高了華重半個頭,“驚鴻——”
    大堂裏如此熱鬧,也未有人發現這邊的異常,那人又喚了一聲兒,聲音輕靈得就像山泉擊打卵石,潺潺地,也在華重的心頭喚起了風雨,狼狂得掀翻理性。“主上,現在臣,是華重。”耳語般的輕,像羽毛落地的聲音。
    二樓的蕭羽白和玨傾下的半目殘棋引來歡客的不少爭論,籬落躲在玨傾下旁邊的桌子下,被一群小婢調戲不迭。歐若夕喝翻了一桌客人,君淩天趁這會兒他們迷糊,上去談了筆生意。沈綢腳上像釘了釘子,站在大堂正中,卻向華重這邊看,陸勾沉歎了口氣,將翡翠算盤揣在了前襟,笑著拉過華重,對著青衫的青年行禮,“大廳人多口雜,樓上楓紅廂有請。”聲音不大,沈綢凝神卻聽個一清二楚。讓兩個老板都如此畢恭畢敬的,這人到底是誰?瞅著這氣度不凡,覆袖抬步間的神色還有那傲氣又是那麼的,熟悉——
    沈綢一路目送三人上了樓走進包廂,不一會兒陸勾沉便退了出來,沈綢腦袋上的火啊噌噌地冒,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他媽的色胚,華重還對他是那種眼神,是他的姘頭?
    沈綢此刻儼然一個捉奸在行的丈夫,陸勾沉遠在二樓邊廊看他那麼奇怪,出聲叫了他,“沈綢!”沈綢怒氣正旺,朝聲源一眼瞪去,一瞅是陸勾沉,便換上了笑臉:“是,有什麼吩咐?”
    倒是這一瞪,駭了陸勾沉一下,一如當初進門那會兒的犀利與清明,像豹,可現在又變為了含笑又文弱的小青年,剛才的眼神仿佛錯覺,嗬,掩藏得陣陣好。他笑了一下,“送瓶酒去藍黛廂,恩,花雕。”
    沈綢連點了幾個頭,一轉身,卻又麵無表情地邁步向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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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事情——”
    “錦胤應該來找你要過所有的情報了吧。”
    “還有分析。”
    “他倒是很信任你。”
    “畢竟我是臣子,隸屬於他的臣子。”
    “你可不隻是他的臣,你還是我——”
    華重欲端茶盞的手咻的握緊了,麵上還是沒有異樣表情,“臣,不敢奢望。”
    被打斷話語的錦析倒是沒有發火,“那件事是我做的。”直言不諱。
    “臣知。”
    “該什麼時候放出消息,你懂的。”錦析一側頭,望向隔著一桌距離的華重,他低垂著眼,卻是無神。
    “臣知。”
    錦析大掌一拍桌麵起身,弓腰,湊到華重麵前,捏起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為什麼不敢看我。”語調平穩,卻壓抑下了多少怒氣。他對他視若無睹?一雙墨瞳中的紅衣男子抿著唇,卻不是在笑,“放——手!”
    “不放。”他竟然還敢反抗。
    “請主上放開!請不要再戲弄微臣!”華重此刻就像一隻驚恐的白兔,眼中的,心中的,滿滿酸澀。
    錦析依舊不讓,“你忘了當日是誰將你贖出秀坊?我才是你的主上!”不由那張小嘴吐露出不敬的話語,錦析身子躬得更下,一下吻住了華重的唇,紅紅的,是他的甜美,還有他血液的味道。兩人中間的桌上,茶盞被掙紮得晃下了地,“啪”地一聲,四分五裂,像誰的心。茶葉一片一片,在地上攤出些些痕跡。
    華重手握成拳揮向了錦析, 卻淩空被錦析的掌截住,而他吻得愈深,舌尖若遊龍,從唇縫探進了他的口腔,淩虐,甚至是掠奪。搶走了他最後的自尊,也跨過了他畫下的底線。
    華重狠狠地咬了錦析一口,錦析捂著嘴,紅透過指縫滑出,“錦析!”不隻是憤怒的大吼。
    “遙驚鴻!”
    華重的眸中氤氳,眼眶隱有熱度,複而高仰著頭,大口的喘氣。麵對錦析的目光,一語不發。
    藍黛廂旁的楓紅廂這麼大的聲響,沈綢送了酒立馬地出了廂,楓紅廂的門口,陸勾沉估計站了一會兒了,麵色很難看。廂房的大門開了一個小縫,沈綢站定,凝眸,呼吸一窒。華重的樣子,好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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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多久,那青色長衫的人走了。可華重並未像往常,出門送客,笑得諂媚或是狡黠,大呼著下次再來。隻是又淡又輕地回到了後院杏樹之下,用手挖出了埋藏的一壇露水。說是露水,卻是極烈的酒。整個樓的人都出來,有些趴在前廳窗頭,看他一碗又一碗地飲,聆他一聲又一聲地大笑。
    絳紅在黑夜中飄舞,他笑得差點喘不過氣,半佝著身子對那個酒壇指指點點,他的唇邊漾著笑,心中卻是寒,他說,“玲瓏骰子安紅豆,入了骨的相思,你是知還是不知啊?”說罷一扔酒壇,人也直直地倒了下去。“可我,並沒有選擇——”深深地歎息,是呢喃,是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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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綢苦笑了下,衝過去搭把手把華重扶到了房中,他不知是不是該高興,今天見到的,華重的諸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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