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分數的日子很快到了，江遇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早上逛了一圈早市帶回來兩份吃的。
    跟顧寂住了這麼些日子，他似乎已經掌握了這個人的飲食喜好，比如早上一般隻吃一屜小籠包和一小碗蔬菜粥，中午大多是米飯或者麵食，晚上空腹不吃。
    顧寂昨天上網課直到晚上1點多，江遇催了幾次讓他睡覺他總是口頭上答應，可人眼睛盯著平板依舊一動不動，聚精會神地看著那些知識點。
    江遇沒辦法，隻好在他一旁坐下戴上耳機開始打遊戲，等到顧寂偶然活動身體時才看到一旁還有一個大活人。
    冷不防被嚇一跳，“你還不睡？”
    江遇抬眼瞥他一眼，分出心神回答，“你不也沒睡？”隨即眼神掃過平板屏幕，上麵的講師還在滔滔不絕，他頓了頓又問道：“還要繼續看？”
    顧寂理所當然地想要點頭，對上江遇微微有些不悅的眼神，話到嘴邊卻硬生生換成了“不看了，我洗漱完睡覺，明天再看。”
    說完便真的關掉了平板，江遇見狀微微挑眉，眼裏那點兒小小的不悅也盡數消失不見，索性連遊戲也不打了，直起身叮囑他，“晚上保證充足睡眠，別熬大夜。”
    顧寂點頭，對麵的人沒立刻離開，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手腕，問他明天早上早飯吃什麼。
    “還是小籠包和蔬菜粥？”
    “嗯。”
    江遇點點頭出了房間。
    他將早飯放在桌子上去敲顧寂的門，裏麵的人很快開了門，明顯還有些犯困，懵然地揉著眼睛打著哈欠。
    “洗漱完來吃飯吧，怎麼困成這個樣子？等下再睡一會兒。”
    顧寂點頭的動作剛進行到一半忽然抬起頭問他，“今天24號？幾點了？”
    “快10點了，你今天沒課不用去補習班，吃完再睡會兒。”
    顧寂一下精神起來，三下兩除二結束了刷牙洗臉，徑直走到餐桌前，狀似不經意地說，“12點查分數，你就別出去了吧。”說完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裏。
    江遇在一邊倒水的動作停都沒停一下答應下來。
    吃完飯江遇才發現這人的不對勁是怎麼回事兒，剛剛還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人也不睡覺了，就愣愣地盤坐在毯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
    他原本想提醒對方不要長時間對著手機，走近一看發現他的手機頁麵還停留在高考分數查詢的界麵上。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今天到底誰查分？
    擦幹淨手之後他幹脆在顧寂身邊坐下，“幹嘛呢？”
    “啊，我看會兒手機。”
    他倒是毫不遮掩，將手機屏幕都送到自己跟前兒，原本還想問一句你緊張嗎？一看這人雲淡風輕的閑散模樣，顧寂還是沒把這句問出來。
    江遇點點頭又說，“我今晚還得去酒吧，今晚下班估計要遲一點，得5點多了，你早點睡，不用等我了。”
    “怎麼這麼遲？”
    顧寂的目光仍舊停留在手機界麵上，但語氣已然染上些不解和抱怨。
    “月底了，說是要衝KPI，上班時間延長了。”
    江遇側目看他，隻覺得這段時間顧寂好像又瘦了些，他一日三餐吃得也不多，眼神又遊離到對方的手腕上，確實細了點兒。
    他的回答惹得顧寂笑起來，這人笑的時候眉眼間的冷冽便會稍稍減弱，眉眼舒展的動作像是一顆小石子扔進湖裏蕩起的水波。
    “你還缺KPI？你們酒吧裏業績最好的大概就是你了吧？”
    顧寂終於轉過頭來跟他對視，罕見地帶上些審視的意味，江遇感覺到了，身體微微繃直了些。
    “對我這麼有信心啊？”
    當事人倒是不覺得，他似乎忘記了每天晚上帶出酒吧需要處理的一遝名片，把那些陌生麵孔的搭話也拋之腦後，雙手撐著地毯身體後傾。
    “不隻是我，你們老板也對你很有信心。”顧寂臉上的笑稍稍淡去一點。
    他說的是實話，不然為什麼非要把江遇的班排到那麼晚？
    江遇恍然覺得這個話題該到此結束了，兩三句扯開話題。
    11點45的時候他被顧寂拎著去了客廳，不由分說地往他懷裏塞手機，江遇想說倒也不必這麼大張旗鼓的，但顧寂顯然很重視這事兒，他還想說什麼，手機卻在此刻響起來。
    是林鬆。
    顧寂給他的是自己的手機，江遇騰出手來接，剛按下接聽鍵就聽見那邊傳來一陣哀嚎聲。
    “江遇哥！我爸來抓我了，怎麼辦啊？我還沒玩夠呢！他還要盯著我查分，這會兒人都快到酒店門口了，我跟韓揚還在一起待著呢？！你救救我吧！”
    林鬆的聲音很焦急，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的慌亂，江遇聽得皺眉，剛要開口就聽到一邊沉默著的顧寂驀然開口：
    “他現在要查分數沒法走開。”
    隨後直接拿過他手裏的手機。
    “你的分數高低並不會因為你爸爸的到來有所改變，至於韓揚，你可以讓他先出去待著，或者跟你爸爸說你同學來找你玩兒，別做賊心虛。至於會不會被抓回去那得看你爸爸的態度，總之，這跟江遇過不過去沒關係。”
    電話那頭的林鬆聽了這話一時有些呆滯，倒是韓揚接過話頭說了兩句就掛了，於是顧寂把手機還給江遇，卻意外地對上這人帶笑的眼神。
    “怎、怎麼了？你笑什麼？”他像是舌頭打結了似的。
    “沒什麼，就是沒聽過你說這麼多話，有點兒驚訝。”
    明知道他沒說實話，顧寂也沒拆穿，“查分數吧，到時間了沒？”
    “還有4分鍾。”
    兩個人湊到一起，時間剛到12點整他們就火速輸入準考證號、點了查詢，但這個時間段查詢的人有點多，加載不出來。
    頁麵上還在轉圈的時候，江遇等了幾秒覺得口渴，起身想去廚房倒水喝，結果手腕被顧寂一把抓住。
    “出來了！”又抓住他的手腕晃了晃，語氣少有的急切。
    江遇又坐回去，視線轉移到手機上。
    602，還成，跟他預估的分數差不多。
    “現在放心了？可以去休息了嗎？”江遇沒放太多心思在查詢結果上，他想到顧寂中午兩點還要趕去店裏，再不休息就來不及了。
    顧寂無意識地長出一口氣，像是一塊石頭落地般踏實。
    他仰頭認真問，“你誌願打算報哪裏？這個分數應該大多數學校都沒問題。”
    江遇思索片刻答，“S大或者江城大學都可以。”
    顧寂低頭開始搜索這兩所大學近兩年的錄取分數線，江遇的分數要高出30幾分，應該沒什麼問題，顧寂終於鬆一口氣，整個人也放鬆一些。
    他在瀏覽過程中發現這兩所大學的王牌專業都是計算機專業，江遇要報這個專業？
    半個小時之後林鬆再次打來電話，這次終於不是剛才那副蔫了吧唧的喪氣勁兒了，他興高采烈地跟他們說自己過了一本線40多分，可謂是他整個人生裏為數不多的奇跡。
    然後又壓低聲音捂著話筒說，“我爸心情可好了，我趁機跟他說我想在這邊多留幾天，他立馬就同意了！”
    顧寂在一旁昏昏欲睡，江遇終於看不下去，拍拍他的胳膊讓他回臥室去了。
    “臭小子，跟小遇說什麼呢？”林叔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江遇眼裏浮上些細微的笑意，客氣又親昵地喊了聲：“林叔，您也來臨城了。”
    林叔好心情地笑了兩聲，說自己今天晚上9點的高鐵票，還得回去。
    林鬆喊著讓老爸把手機還給自己，江遇低聲問，“韓揚呢？回去了？”
    林鬆說沒有，“他就在電玩城呢，我倆分數差不多，應該能在一個地方上大學。”他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帶著點慶幸的意味。
    一老兩少又聊了幾句，這通電話就結束了。
    江遇填報誌願的效率很快，他的分數擺在那裏也不需要太操心，於是在第二天早上10點就把這件事兒給辦了，第一誌願是S大。
    至此他的事情算是完成了，每天日子也過得清閑，他跟顧寂白天都不怎麼出門，隻偶爾去附近的超市采購食材買點兒水果，閑的沒事兒幹的時候看看菜譜，主要是不想顧寂每天下班回家之後湊活一頓，日子長了廚藝倒是長進不少。
    “這什麼？”顧寂看著遞來的玻璃杯，裏麵裝著藍紫色的液體，但又不像是飲料。
    “藍莓汁，對眼睛好。”
    他這段時間又是補習班又是店鋪打工，晚上回來還要看網課刷題，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桌子底下的練習冊和草稿本壓了那麼厚一摞，時間長了，眼睛裏的紅血絲擋都擋不住。
    “昨天剛吃了一小盤小番茄……”他低聲嘟囔著，舉起杯子將藍莓汁一飲而盡。
    江遇聽見了知道他在抗議，但裝作沒聽到，偏過頭掩藏笑意，拿起手邊的土豆問他吃不吃醋溜土豆絲。
    “我跟同事換班兒了。”江遇一邊挽袖子一邊跟顧寂搭話。
    “你有事兒啊？”他有點驚訝，往浴——室走的動作都停下來，扭頭看他。
    “沒有，就是不想去了。”像是想到什麼，他又說，“至於KPI，你不是說了我不缺這東西嗎？那我就更沒有加班加點的必要了。”
    顧寂還沒理清這話的邏輯，但心情莫名好了幾分，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他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看見江遇把他的練習冊和草稿本都拿出來了，一邊翻看一遍寫著點什麼東西。
    顧寂沒由來的泛起幾分緊張，像是他之前晚自習的時候坐在第一排，老師當麵兒批改作業，時不時就要叫幾個人上去談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