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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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淩霄踏出城主府,一眼就瞧見了她,火紅的騎裝,長發高束,胯下一匹雪白駿馬,真真是個風華絕代的少年人。
洛妍坐在煞雪身上,眯著眼看著從府門走出來的女子。她身形高挑,膚若凝脂,眉若遠山,眼如秋水含波,神似出水芙蓉,可又偏偏不嬌柔、不造作,時似嬌羞少女,時似翩翩公子。
她伸出手。
他詫異凝望。
隻一瞬間相視,便注定一生相望。
“上來!”她的口氣不容拒絕,她的臉頰也染了朝霞。
他終於遲疑著伸出了手,她輕輕一帶,他坐在她身後。一聲清脆的哨音,煞雪聽到了召喚,撒開四蹄向城外飛奔而去。
蘇繡看著隻剩一點的城主與月主子的背影,皺起了眉。
“姐姐,快來看!”蘇錦在前麵蹦蹦跳跳,好不開心。
“又看到什麼好東西了?”蘇繡心裏存了事兒,臉上還是順著妹妹,畢竟這幾年妹妹遭了不少罪。
原本以為不用進府,又跟著受寵的月主子的妹妹,必是吃穿不愁,又自由許多。誰曾想,那玉主子竟是個喜怒無常,脾氣暴躁,絲毫不憐惜下人的大小姐。
“姐姐,你看這個簪子,好不好看?”
“好看,你若是喜歡,姐姐就買了送你。”
“不是送我,我是看著好看,想送給月主子。”蘇錦笑得歡喜,像是得了什麼寶物,蘇繡卻心下一驚。
“你很喜歡月主子?”蘇繡掏出錢袋,準備付錢,蘇繡卻擋了下來。
“這是我送的,自然要自己付的。”蘇錦笑嗬嗬地付了錢,將那簪子小心翼翼地包好,揣入懷中。“月主子是個難得的好主子,她待我似妹妹,我自也敬她如姐姐。”
這錦兒還隻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孩,雖是跟著玉主子的時候受了些皮肉苦,學了些眉眼高低,可是要說起心思,倒還是再純淨不過。蘇繡心裏難免有些發愁。那月主子本是大齊的俘虜,身份不明,城主也是忽冷忽熱,看著是喜歡,可眼神之間總是帶著探究,尤其是送書之事,還讓她裝作不經意問問都喜歡什麼書,想必對月主子還是有所懷疑。
剛剛出府之時,城主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豔,和微微的閃神,看得出這月主子是有些魅力。可城主臉上那朝霞似的紅暈,可絕不是害羞,而是。。。。。。
蘇繡真是越想越緊張。
那是。。。。。。殺意!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淩霄緊貼著坐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手還環著她的腰。要是以前,淩霄一定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今日非昨,他腦子裏滿是如何拿下玉門關,借以攻破大燕,哪還有時間考慮什麼尊嚴之類。怪不得以前母親總是說,所謂尊嚴,是你還有命的時候才談論的東西,若是連命都保不住,談什麼都是虛無。想到母親,淩霄又下意識的想起身前人,微微發紫的眼眸。
“想什麼,抓緊!”
想得入神,淩霄的手便自然鬆了些。一驚之下,倒是抓的比之前更緊。洛妍微微皺了皺眉,更加快了速度。
一望無際,茫茫戈壁。玉門關仿佛遺世的明珠,一葉綠洲,土地肥沃,物資富饒,矗立這蒼茫沙漠之上。
迎麵而來的燥熱的風,似乎漸漸涼了下來,隱隱有流水的聲音。淩霄揚起頭,就看見眼前讓人驚訝的景色。一彎清泉,漣漪縈回,碧如翡翠。泉邊蘆葦茂密,微風起處,碧波蕩漾,水映沙山,蔚為奇觀。
煞雪慢慢停了下來,洛妍翻身下馬,手一帶,淩霄便穩穩落於懷中。
“我們叫它‘月牙泉’。”洛妍鬆了煞雪,讓它自個玩兒去。牽了淩霄,便向蘆葦深處走去。
多麼美的一彎清泉,仿佛是天上落下來的一般,就這樣突然出現在眼前。縱使淩霄生在美麗繁華的大草原,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神來之筆。
“喜歡嗎?”洛妍牽了淩霄,坐在泉邊,身下的土鬆鬆軟軟,很是舒服。
“喜歡。真漂亮。”淩霄由衷感慨。
太陽漸漸轉為溫和,西邊印出最後的金黃。
“本來想帶你去看看盛煙練兵的,不過想想你也不見得會有興趣,倒不如找個好地方讓你看看。”
“城主真是周到。”淩霄突然覺得,之前的肌膚相親已然過去,沈洛妍不著痕跡地打起了官腔,自己便也收斂心神,沉著應對。
“想家嗎?”沈洛妍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淩霄倒是楞了一下。
“當然是想的,不過有城主在身邊,月白心裏多少不那麼難受。”
“月白,嗬嗬,月白。”沈洛妍似在叫他,又似自言自語,“你喜歡月白居嗎?”
“月白居是城主住的地方,是城主賞給月白的,月白自是極為喜歡。”
“當年他也很喜歡,可現在,恨不得一把火燒了才好。我也不是舍不得那屋子,隻是想著他曾住過,便多少有些不舍。”洛妍的眼神忽然空洞起來,淩霄側過頭看著,發現她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身邊,隻是一個陷入了某種回憶,或者是某種自己的情緒裏。“這些年了,我知道他怨我,若不是我年幼無知,喜歡上他,又那麼輕易讓別人知曉,他今天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恨我,我知道,怪不得他,都是我的錯,連累了別人。”
“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像他這般恨我,活著,真的太累了。”她把頭靠在他肩上。
淩霄下意識摟緊了她。
“月白怎麼會恨你呢?”
“唉,”她幽幽歎了口氣,“世事難料。”
他低下頭,她眼裏竟噙著淚,眸子裏的紫越發淡了。多美的人兒啊,這樣哀傷,這樣憂愁,這樣讓人憐惜,與先前那個紅衣白馬颯爽英姿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可又偏偏,這兩個樣子都這樣吸引人。
也許意識還未動,身體卻已不由自主。淩霄一低頭,便吻上了那淡淡的粉嫩的唇。等有了意識,已是抵死纏綿。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身體便貼的更近。淩霄隻覺得剛才的涼爽蕩然無存,燥熱不堪。口中若有似無的香氣,仿佛牢牢地吸引住他,引得他隻想更深入,再深入些。忽的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淩霄便失去了意識。
沈洛妍放開淩霄,把他輕輕置於地上。味道真是不錯,洛妍的眼角眉梢都掛了笑,隻是,可惜了。
洛妍的手撫上淩霄的臉,真是個好皮囊,連自己都不由真的心動。洛妍噌地從腰上拔出匕首。
“我用了暖香配的暗夜香,你不會痛苦的,隻一下,就結束了。”洛妍吹了吹匕首,好像那匕首上有什麼不淨的東西,“你也別怪我,有時候人活著,也不見得就比死了更好。”
洛妍猛地舉起匕首。
或許真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洛妍看著站在麵前的穆盛煙,訕訕地收回匕首。
“你忘了,你是怎麼答應老城主的?”
“我當然記得,可是,”洛妍欲言又止,現在站在她對麵的是整個玉門城都知道的她的準丈夫,玉門城必不可少的大將軍,所有人都為他抱屈,因為他的未婚妻雖貴為城主,卻偏偏是個喜歡女人的女人。可是又有誰知道,她和他,不隻是城主與將軍,不隻是未婚夫妻,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是隻需一個眼神便可了解彼此的知己。“盛煙,我不能留他。”
“我會守著玉門城,守著你。你不能違誓。”
洛妍想起那天,她的父親,玉門城的城主,用自己的命換了月露華的終身監禁和那個誓言。那個誓言啊,如若違誓,我沈洛妍必生不如死,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多麼讓人心驚,可是她沈洛妍偏偏就不信這些,生不如死又怎樣,天打雷劈又如何,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就已經這樣勞心勞力,誰還盼望什麼來生。
“盛煙,”沈洛妍忽然覺得縱使自己有千百張嘴,恐怕也說服不了眼前這個男人,“那你說怎麼辦?”
“反正他在你身邊,隻要看住了,想他也成不了什麼大事。”
“留這樣一個美色在我身邊,你不怕我有天會愛上他?”
穆盛煙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淩霄,的確是,幾不可聞地歎息,“愛上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反正你早晚是我的妻子,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穆盛煙拉過洛妍,她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陌生的香氣,愛不愛,究竟有多重要,沒有人說得清。何況,就算沒有淩霄,那個關在城主府後院裏的男人,也是她心上不變的牽掛。絕世容顏又如何,才華橫溢又如何,隻要是心上的那個人,即便什麼都沒有,那地位怕也是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