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的十六章 醒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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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時已是事後的第三天,午後的陽光暖暖地鋪在被子上。我從暈眩中醒來,仿佛明白了一切,在西藏熱烈的光照下。
    父母都在我的床邊,難得了,連爸爸也回來了,估計是聽見生命垂危吧?我冷靜地聽著他們說,我遇上了雪崩,送我到108k的司機及時通知了搜救隊,然後我被成功解救,現在躺在林芝醫院,就這樣。
    就這樣了,隻是他們說的都是“我”,不是我們呢。
    我輕輕啟唇,根本不想說,不想知道,但與其被動地被別人告知,還不如,
    “林月。。。不在了麼?”
    單人病房裏,除了我父母還有很多人,陌生的人,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說話。空氣凝結,一分一秒,心像在滴血,沒有人發出哪怕是一個音節,告訴我她很好,隻是在另一個病房,沒有,一個也沒有。
    一切都得到了證實,我垂下頭,縮進被子裏,沒有哭,隻是在等,等所有的人離開。
    一個星期後,我離開了西藏。在林芝機場將要登機前,我想再看一看。我走向機場落地窗邊,眺望。
    “這裏看不到的,嘎龍拉山。”
    “是麼?”爸爸,很殘忍,我隻想假裝一下,假裝告別,假裝自己能放得下,假裝可以任你留在西藏、嘎龍拉山。
    但是即時沒有人拆穿,自己也知道,根本不行,西藏我會回來的,這是宿命。
    飛機飛離林芝上空時,不知是氣壓還是什麼原因我的右朵開始流血,爸爸媽媽慌忙著,我並不以為意,麵無表情地任他們為我拭去耳朵裏不斷流出的血。
    十天了,林月,欠你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它從耳朵裏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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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本城後,繼續住院治療,這時我才知道由於雪崩的衝擊力,頭部重挫顱內出血,右耳耳膜穿孔,聽力就算恢複了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敏銳了。我慶幸再也不用在西餐廳努力尋找話題的同時,也意識到再也不會有人拖著我去吃牛排了。
    林月的父母一直不肯見我,我也沒有強求,直到出院後才和林月的父親見了一麵。
    “其實我並不想見你。”
    “我知道。”
    “但我不想,林月怨我。”
    “不會的。”
    “這裏是她的一些東西,我們留給你,等你好了再看吧。”
    “叔叔。”
    “恩?”
    “我總覺得林月還活著,而且離我們很近。”
    “孩子,我也希望這樣啊。但。。。該忘了的就忘了吧。”
    可我忘不掉,“叔叔,對不起,去墨脫是我執意要去的,林月最後也是因為保護我而死的,對不起。”
    “林月的日記我看了,有些事情我也明白,但林月並不是因為要救你而死的,她。。。本來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你安心養病吧。”
    我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可為什麼要撒這種謊?林月有沒有保護我最清楚的不就是我麼?如果我的右耳都因撞擊而穿孔的話,那麼位於右側抱緊我的林月會怎樣呢?
    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而是害怕,真相太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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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你來之前我不能愛一樣,你走以後,對於愛我依舊缺失,而這次不是不能、而是放棄的結果。與此同時你還帶走了我之前視如生命的閱讀能力。
    你走後,我沒有再閱讀,沒有再自由閱讀。不是沒有嚐試過,隻是拿起曾經喜歡的書,就會想起你。
    就好像有一天,讀涅朵琦卡時,我想起你叫我卡加郡主的模樣。恍然間,才明白《涅朵琦卡》是一個斷篇,也許從因《涅朵琦卡》結緣的一開始我們也注定是故事集中殘章斷篇的那一個。然後呆呆的,一個下午,從午後到日暮。
    本科四年即將結束,我選擇了政治學理論繼續讀研。還記得你調侃。你問我知道政治學理論研究什麼的。我說不知,你說,就是研究《毛澤東思想和毛澤東的思想》。還記得我當時怎麼說的麼,我說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和這些東西沾上邊。。。可是誰知道呢,就像你的誓言,我的肯定一樣,有些東西我們守不住的,注定要改變的。
    目前的我因為曾經的腦部損傷,還需要複診。每一個醫生,在看完我的病曆後,都會問我有沒有忘記什麼的感覺。
    真的,我什麼都記得,但是,忘了要怎樣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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