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的第九章 雨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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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冷下來的天氣在我們“同居”後漸漸回暖,這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不幸的是,隨著南方暖空氣的到來,連綿不斷的小雨也隨之而至。
    因此難得兩人都沒有課和打工的一天注定要在室內待著。林月還好,她喜歡研究自己的東西,畫畫設計圖什麼的,一天也就過去了。我平時算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了,可碰到知己卻是非要聊到昏天黑地不罷休的,何況,我旁邊呆著的是林月呢,怎麼能就這麼任著她幹自己的事呢,於是開始無聊地打岔。
    “林月,你在幹嗎?”觀察了好一會兒,看她拿著鉛筆在紙上寫寫劃劃的,好奇了。
    “嗯,作業。”多說一個“做”,你會死啊。收斂情緒,依舊和顏悅色。
    “用鉛筆啊?”你還敢說你在做作業?
    “嗯。”
    “這樣交得上去行麼?”現在一般作業都是打印的,就是手寫都寥寥無幾了。
    “最後再用圓珠筆謄一遍。”一板一眼地說著。
    “直接用圓珠筆不就好了?”
    “我喜歡鉛筆,因為可以擦掉。”
    “圓珠筆不一樣可以用修正液擦掉麼?”
    “那不一樣,那是覆蓋,是有痕跡的。我們學理科的,講究的是嚴謹,分毫錯不得,但我又是容易緊張的人,常常會犯一些低級錯誤,所以我從小就比較喜歡用鉛筆,它意味著可以重來的機會。”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向我解釋著。
    “的確嚴謹,好了?”
    “嗯,改好了。”她側過臉來對著我意味深長地笑著,那意思似乎是說:我要再不好,你是不是要造反了。
    “改?你改了幾次?好認真啊~~~二十一世紀的瀕臨絕種的三好大學生呐!”我也睚眥必報地還擊。
    “嗬嗬,我投降了,別待會兒又氣得胃疼了。”她說著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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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由於某人的烏鴉嘴,和惡劣的天氣還有單薄的衣服及眾多客觀、主觀因素,我果真胃疼起來了,躺在床上焐著熱水袋,等待某人買糕點後歸來。
    對於見我實在沒什麼胃口,就自高奮勇地去買糕點的某人,說實在我很感動。好久,都沒有人照顧我了,麵對自己的脆弱,我也有無力的時候,但因為知道自己完全沒有退路,所以一直能照顧自己。脆弱,甚至都不讓自己看見。
    而現在,我不知道自己頻繁的生病是否是因為潛意識裏覺得有了後盾,因而而放鬆了前線的抵抗。
    這是體味到幸福的人的脆弱吧?《時雨記》上是如是說的。
    不知為什麼,在窗外下著小雨的日子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時雨記》。
    思緒在隨著雨滴的旋律悠悠勾起,想著,想著,鑰匙在鎖中轉動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林月回來了,回神,接過她手裏的袋子,報以粲然一笑。
    “是什麼?”
    “自己看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不是奶油蛋糕,不用皺眉頭,沒用的。上次吃了就不舒服吧?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她歎了口氣繼續說著:“你本來就是胃酸過多,不適合吃那個,而且也不好消化。這個也不差呀,法式薄餅,我去煮牛奶,然後你泡著吃吧。”說完她轉身就去廚房了。
    法式薄餅?法國塔餅?
    “爸爸,為什麼要給我請假呀?這麼早來接我,我下麵還有幾節課呢。”
    “爸爸想讓蔓蔓看看下雨後的葉子,爸爸看了接下來都是蔓蔓不喜歡的體育課和美術課,所以與其浪費這些時間,我們還不如看一些美好的東西。”爸爸的大手劃過雨後清新的空氣,摸著我的頭,微涼的。
    “喏,嚐嚐看。”爸爸從包裏掏出了裝餅幹的小盒子,從中拿出一塊遞給我。
    “爸爸,呀,亮的。”接過手的那一瞬間,爸爸逆著光,夕陽的光束透過指間印在了薄薄的塔餅上。
    “嗯,是雨後殘陽呢。好吃麼?”
    “唔。”
    “是法國塔餅,蔓蔓記住咯。”
    “爸爸。”
    “嗯?”
    “法國?也很漂亮吧?”
    “嗯。是啊,有好多漂亮的東西。”
    “那以後,蔓蔓和爸爸一起去法國吧。”
    “蔓蔓不去埃及看法老木乃伊拉?”
    “嗯,不去了。”
    “嗬嗬,好,我們去法國,我們蔓蔓還真是朝三暮四呐。”
    “朝三暮四?什麼意思?爸爸。”
    。。。。。。
    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朝三暮四,可是,爸爸已經忘了。而且法國的確很美,美到爸爸舍棄了我,隻身前往,留下的我一個人,再也沒有吃過這餅,沒有試圖找過這個味道。美味,但卻不是我能消受得了的美。
    “蔓蔓,牛奶快好了,我馬上端過來,你拿個墊子放到桌上。”林月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還好,還好,再次與法國薄餅相遇時,我不是一個人了。我想我的神經還沒有那麼粗,粗到可以徹底忽視它所蘊藏的記憶。而曾經存在的、又無法追溯的快樂和溫馨,是見效最快的毒藥。
    “蔓蔓,你怎麼了?喂。”
    “沒什麼,看上去挺好吃的。但我現在實在吃不下,對不起,待會兒我自己熱吧。”我抱歉著。
    “現在還不想吃麼?那胃感覺怎樣?”她微微皺著眉頭。
    “比剛才好多了,”我搖搖頭,“林月,你看過時雨記麼?”
    她想了一會兒回答著:“嗯,夏冰寫的?”
    “那個是譯者吧。”
    “我就想呢,明明記憶中是日本人寫的,怎麼印象裏就隻有這個中國人名,原來是譯者,倆個字的名字總是比四個字的來得好記。”
    “中裏恒子。”
    “大概就是這個名字了,我有書,你要麼?”
    “我也有,嗬嗬,要不我們一起去找吧,看誰先找到。”
    “你現在行麼?”“行。”
    書架在客廳,我搬來以後林月還特意為我騰出了地方,我們的書架正好處於牆壁的拐彎處,我們倆背對背地在各自的書架上找尋目標。然後幾乎同時找到,嬉笑著回到臥室。
    我看著她書上空白處的隨筆筆記,各宗感觸很多竟然和我一樣。
    “我看完書後常常沒什麼記性,甚至不記得書中主角的名字,不記得故事情節,印象最深的隻是那本書給我的感覺,和偶然觸動我的隻言片語。”翻看著書,我說著。
    “那《時雨記》給你的感覺是什麼呢?”
    “甜美的清香。”我認真思索著。
    “古雅。”她補充。
    “還有小倉山的秋雨。”我說著,“那你呢?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印象最深的應該是:最後壬生在多江家死的場景吧。”她說著似乎在遙想什麼。
    “是啊,後來多江恍然大悟,原來壬生是趕到她身邊來死的。臨死前陪壬生的隻有多江,壬生最後見到的也隻有多江。”
    我也回憶道,話音沉沉落下,好長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
    然後我囁嚅著開口:“林月,我如果死。。。。。。”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別說,蔓蔓,我不喜歡。”
    她不喜歡的是假設;還是不喜歡我提及死亡;抑或是不喜歡我將要提到的:如果我要死了,肯定要趕赴她的身邊?
    我還不能確定那個答案是否是最令我欣喜的答案,但我能確定的是她是在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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