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窺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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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嬌俏的彎月已然攜著漫天的星子邁著娉婷地步伐回了月宮,青灰色的天際泛起了魚肚白,稍稍便可見太陽羞澀地露了半邊臉龐,眨巴著大眼打量了這萬物複蘇的世界,清晨的風有些許微涼,我攏了攏身上的衣袍,抖擻著早已酸麻的雙腿,轉身出了殿外。
這座宮殿許是有了千萬年之久,殿外竟是古木參天,綠意黯然,古樹之下是一片藥圃,藥圃正中,儼然鋪灑著一片淡紫,纖長的花枝上裹著鮮豔的新綠,竟是有著七瓣,紫紅色的花骨朵點綴其中,如同絢爛的寶石。清風過處,細小的花瓣散落了一地,從台階上滑落,飄入了水池中,蕩起陣陣漣漪,那尚留在枝頭的淡紫花瓣,尚還遺留著昨夜的露珠,瑩瑩其上,在朝陽的普照下,折射出各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卻聽身後“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我趕緊轉回身子,玄玨臉色蒼白,額角滿是汗珠,虛弱得倚在門上,月影見狀,趕緊奔上前去,一把攙住他的胳膊,掏出繡帕替他擦著額上的汗。
我亦是奔上前去,焦急地問道:“師傅呢?師傅如何了?”
他冷冷的眸子飄向我,清冽的聲音猶如流過玉石的山泉,卻滿是怒意:“在裏邊呢!”
我不明所以地皺了皺鼻子,這人又吃了火藥麼?總是這般冷漠,扁了扁嘴,我徑自走過他的身邊,步入房內,房內的情形卻是把我嚇住了,隻見師傅雙目緊閉,羸弱地靠在那引魂之花旁,雙腳擰了個麻花狀蹲在殿內那琉璃地麵之上,地上的八卦陣隱隱透著淡金色的光芒,環繞住師傅的身子。淡粉色的伏羲琴扔在一旁,琴邊卻是一灘鮮紅的血跡,那紅晃得我的眼生疼,身子亦是隨著顫悠起來。
“玨兒,你可要緊?”我扶著身後的凳子,正欲坐下,忽聽耳邊傳來極其熟悉的溫潤聲音:“有沒有被琴音反噬?快些過來讓為師瞧瞧!”
回轉過身子,師傅已然起身,長身玉立,雖是自昏迷之後,便未打理自是,形容有些憔悴,卻依舊難掩他絕世風華,夏日的微風緩緩地拂入房內,他純白色的衣袂飄飄,而如玉的臉龐卻是比那純白色的衣袂還要白上幾分,粉若桃花般的唇瓣如今卻是毫無血色,修長挺拔的身軀亦是虛弱不堪,仿若風再大些,他便會被拂到那般,我心中一酸,忍不住伸手緊緊拉扯住他的衣袖。
覺察到我心中的擔憂,他低頭瞧著我,笑容雖是虛弱,但眸中的神色卻是十分堅定,驀地讓我的心也安定下來。他伸出瑩白的指尖,卻是搭上走上前來的玄玨的額心,稍稍閉目,許久方才吐了口氣:“還好,未傷及靈根,辛苦你了!你這傷倒是要修養幾日了,這幾日便不要再勞累了!”
玄玨依言,微不可覺的頷首。此時他身後的那幾個吵雜無比的孩子亦是奔上前來,圍著師傅,噓寒問暖。月影蠻橫地推開擋在她身前的風清,一把抱住師傅的右臂,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便潮濕了,抽噎著道:“師傅,你嚇死影兒了!”
師傅彎了彎嘴角,淡笑道:“這不沒事麼,都是大姑娘了,還這般愛哭鼻子,可是不太好!日後玨兒怕是會嫌棄的!”
“師傅,師傅。。。。。。”一旁的水霍顯然不堪被冷落,躋身上前,接住話頭:“你可不知,你昏迷這段日子,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天帝把七師妹指給大師兄了!”
我隻覺得腦中轟鳴一聲,炸愣在當場,師傅,師傅聽了,會怎麼想呢?心中緊張萬分,趕緊望向他,不願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的變化。他隻是望了望我,淡漠一笑:“是麼?槿兒長大了,是該有自己喜歡的人了,這便要離開為師這老頭子了呀!”
“師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要離開你!”我趕緊搖頭,急促的出聲解釋著:“當日是無奈,我亦是不願嫁給師兄的!”
此言一出,房內瞬間便安靜下來了,眾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出,我方知說錯了話語,尷尬地低著腦袋,終究有些不安,偷偷瞟向玄玨,他果真寒著一張臉,卻是不瞧我,躬身對師傅行了一禮,冷冷道:“師傅好些休息,徒兒先行告退了!”
語畢便是裙袍一甩,臉上寒意更深,冷冷瞪了我一眼,便是大步出了殿門,不知為何,我瞧著他的背影竟是沒有平日裏那般穩妥,腦中忽地閃過剛剛瞧見的那灘血跡,那,是他的麼?
“你們都回靈山去吧!槿兒留下來!”師傅無奈地撫額,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眾人皆應言退出房內,月影走在最後,離開之際,卻是回首望了我一眼,眼中的神色莫可名狀,暗含責備,我忽地有些愧疚起來,低頭繞著發辮,卻是不敢再瞧她。
“槿兒,你日後是要成為天後的,這般言語毫不顧忌可是不好!”師傅伸手順了順衣袍,坐於一旁的椅上,麵上有些薄怒:“若不是你母神執意要把你生下來,而損了大半靈力,她也不會元神灰飛煙滅,隻餘神身!所以,你定是要救回她!”
我雖知他也有嚴厲的時候,但是卻從不曾這般對我責備,心中有些委屈,不由得奔上前去拖著他的手搖晃著,嬌嗔道:“師傅,我不要嫁他!您定是比我更清楚,嫁給他後,我這輩子的夫郎便隻能是他,堂堂仙界會容許鳳座之上的天後另嫁他人麼?”
“他本該是你的夫郎,你們成婚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你們神皇後人就該兄妹成婚!”他見我欲要哭泣起來,語氣稍稍緩和:“所以,槿兒,為了這六界的平衡與安寧,這是你的宿命!你必須與他生下孩子,來延續神之一族的血統,光複神界!自從千年之前,你母神元神散落,又未誕下下屆神女,神之一族便無統領,六界失衡,如今你父帝也隻能統領仙界,神山之上,早已無人踏入!”
“師傅,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當神女的後人,我隻是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抬袖擦了擦迸出眼眶的淚珠:“現在的六界,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魔界已經蠢蠢欲動了,何況墨離已然衝出封印,六界馬上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若是你不願意去管,這六界之中隻怕會死傷無數,你便願意瞧見那般景象麼?你是神族的傳人,你該為這個世界負起你該盡的責任!”他有些慍怒,冷然地抽出被我握住的手,眉角微微蹙著,臉上神色肅然:“你該與他誕下神族的下屆傳人,莫要讓神族再凋零下去!”
“生孩子?”我心中忽地一驚,欲言又止:“那日墨離那魔頭他。。。。。”
“槿兒!”師傅聞言神情一僵,眸中似有些愧疚,良久方才伸手輕拍在我的肩上,眼神炯炯,神色十分擔憂:“那魔頭可是真對你做了什麼?”
我驀地害怕起來,趕緊使勁擦了擦唇瓣,一邊點頭,一邊語無倫次地問道:“師傅會不會生孩子?”
他霎時愣在當場,如玉的俊臉閃過一抹暈紅,微微轉開眸子,卻又馬上明白了我的話語,隨即無奈地笑笑,便捋起我的衣袖,我亦是伸頭望去,卻見那瑩白似柔若無骨的腕上赫然躺著一顆暗紅色的痣。他方才籲了口氣,放下我的衣袖。
“無妨!他嚇唬你的!”他輕咳了聲,抿唇笑著問道:“與玨兒的婚事定在何時?”
我有些黯然,低垂著腦袋,板著手指算了半天,方才沉著嗓子答道:“天曆六月十八,尚有幾日時間!天帝說要師傅主持婚事!”
“如此便好!那這幾日你便不要回靈山了,呆著中天學習太子妃的禮儀,也多了解一下婚事的具體事項!”他撐著椅背,立起身子,卻是要離開了,待走至我身邊,他負手續道:“為師定會為你備好最美的嫁衣!槿兒就等著做最美麗的新娘子吧!”
我一直垂著腦袋,沉默了半晌,方才點了點,再去瞧他,卻發現他早已出了門去,隻餘一個虛弱的背影,歎了聲,待跟著出門去時,卻發現師傅早已駕著一朵白雲朝著靈山去了,我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酸楚,師傅,你終究是待我生疏了麼?
失魂落魄地回到淩元殿時,卻見玄玨獨自一人坐於庭中的石桌旁,手執玉杯,淡粉色的薄唇抿著杯盞中的茗茶,滿臉的寒霜,眉頭亦是緊蹙著。我暗道一聲不好,師傅與其他師兄皆不在此處,他這般小器,隻怕是要不會讓我好過的!好狐不吃眼前虧,我還是先走為上,趁他尚未瞧見我,我偷偷轉身,便要離去。
還未踏出門外,背後便傳來他冷若寒冰的聲音:“站住,你去哪兒?”
這家夥,到底長了幾隻眼睛?
我停住腳步,先行用力將自己的嘴角扯起,盡量是自己此刻的表情十分溫順,而後才回頭:“嘿嘿,師兄,我隻是要如廁了,並未要逃跑!師兄大人大量,定是不會難為小女子我的!”
他抬眸瞥了我一眼,修長的手指微微揚起,指了個方向,冷笑著揭穿我的謊言:“若要出恭,不是該往那邊行麼?怎的還出去?你倒是覺得哪位仙官家的茅房,會比我淩元殿的要香上幾分?”
我抬袖擦了擦冷汗,權衡了半天,還是老實承認錯誤為上策。於是乎,我趕緊討好地奔至他的跟前,握起拳頭輕輕地替他捶著背,心中暗自鄙視自己的狗腿行為,口中卻是十分謙遜地道:“師妹錯了,你就原諒我一回不好麼?
他毫不留情,一把推開我的手,兀自起身,修長的指尖托起我的下顎,迫使我瞧著他,刹那間,我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小心翼翼地瞧著他,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微微顫抖著。
“你對師傅存有愛慕之心,你當我不知麼?”他倏地湊近我,俊朗的臉上如凝冰晶,令人望著徹骨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