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遠古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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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了意識之時,身子是輕靈地飄在虛渺的半空之中的,周遭卻是一片混沌,氤氳的白霧之下,一望無際的海水洶湧地衝刷著陡峭的懸崖,發出震耳欲聾的“嘩啦”之聲,防似要將那本已瘦骨嶙峋的懸崖吞噬那般。
漸漸的,陰鷙的海水起了波瀾,一浪蓋過一浪,而那陰邪的海浪之下,隱隱藏匿著不為人知的凶險。刹那間,我的耳旁傳來的漫天的廝殺聲,濃厚的血腥味充溢在鼻間,海水瞬間便退去幾百丈遠,緊接著,赫然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隻詭異的妖魔軍隊。軍隊以極快地速度向著前方進軍著,長相皆是奇形怪狀的妖魔們張開血盆大嘴,揮舞著黯黑、腥紅的四肢,嗚嗚哇哇地喊叫著,響聲如若要將這青灰色的天際都震破。
須臾,便見天際緩緩呈現出一片聖潔的淡金色,照亮了這腐朽的海水,那些妖魔們不堪這聖潔的光芒,皆是丟盔棄甲,四處逃遁。卻在此時,海中複又傳來一聲斷喝,妖魔們皆似被蠱惑住心神那般,紛紛頓住逃亡的步伐,撿起丟棄的兵器,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便排列成了整齊的方塊隊形,嚴陣以待。
在那淡金色的光芒之中,隱隱出現一道身影,修長而挺拔,待那光芒緩緩靠近,便可瞧見,那身影著著一身亮閃閃的銀盔,而那淡金的光芒雖盛,卻不能將這銀色身子的風神俊秀掩去分毫,反而愈加襯托出他的高貴與神聖。
銀色身影在離這海際尚有一段距離之時,頓住了身姿,空靈的聲音響徹了天際:“陰執,神魔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奈何你竟要吞沒本屬於神界的人之澤,我伏羲拚盡靈力,也不會讓你的野心得逞!”
伏羲?他是伏羲?我的心中忽的一陣激動,想要奔上前去,詢問他為何頻頻引我如夢,怎奈此次亦是如從前那般,身子雖是可以上下漂浮,卻是無法前移半分。
然則,伏羲的聲音適才停下,卻見那海麵之上忽地起了一個驚天之浪,而那浪尖之中,猛然越出一道魁梧而高大的身姿,那人越出浪尖之後,便懸在半空,狂野的海風拂動著他玄黑色的衣袍,修長的烏黑發絲亦是怡然飄灑,隨風而舞。
“伏羲,你神界統領六界這麼多年,總該讓讓位了吧!”那男子將手中緊握的長輯直指遠處的伏羲上神,言語之中滿是挑釁,他便是方才發出那一聲斷喝的男子。我隱約覺得這男子定不是平凡的角色。
果真,那男子話語適才落音,地上的那群魔物皆匍匐在地,口中大聲呼道:“拜見尊上!”
“這天地本就是我們神族造就的,若無天地,又哪來你們魔族?你既要戰,我定當奉陪!”伏羲亦是亮出了兵器,那是一柄渾身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長劍,通體晶亮,遠遠瞧去,竟是與師傅贈與我的那把月神之劍甚是相似,想來便是師傅所說的與月神之劍同處一爐的日神之劍。
“哦?一向聽說神帝與神後是形影不離,為何今日竟是不見女媧前來?”那名喚陰執的魔界至尊挑了挑修長的劍眉,身子未動,長輯卻是掃射出一片暗黑色的光芒,向著伏羲侵襲而去。
“我一人對付你,足以!”伏羲不慌不忙地揮劍在自身周遭籠了個結界,強烈的劍氣吹拂起他垂在身後的墨黑長發,更顯身形颯然無比。待得淡金色的結界築成,他靈活地舞動著手腕,挽出一道道明亮的淡金色劍花,形成一個劍陣,飛速向這邊移動著,那道道淡金色的劍花穿透這漫天的白霧,與相對而來的暗黑之芒碰了個正著,刹那間,光芒四射,山崩地裂。地上眾妖魔見此狀況,皆是揮舞著手臂,口中呼喊著激勵魔心的口號。
兩道光芒相峙不下,竟是在半空之中形成一壁巨大的屏障,刹那間,我的耳畔隻聞一片風聲鶴唳,本已平靜下來的海水複又洶湧起來,露出它助紂為虐的爪牙,一些不知名的蝦兵蟹將見此情形,趕緊瑟縮著身子,溜回海中。
靈力強大之人,幾招下來,高下便立分。魔尊顯是實力尚弱,退將開來,口中噴出腥紅的血液。然則,他卻是毫無退卻之心,複又挑起長輯,朗聲下令:“汝等助我!”
地上群魔聞令,皆是大聲呼喊著伸直了手臂,將手中的兵器指向空中,頃刻間,隻見一道道細微卻不容忽視的光芒從那些兵器之上溢出,齊齊向那魔尊聚攏而去。
魔尊陰執亦是向天長嘯,隨著那長嘯之聲而出的便是從那長輯頂端溢出的愈加濃黑的光芒,巨大的光束向著那道淡金色的身影襲去,伏羲自當不落下風,長劍橫在身前,阻住迎麵而來的邪惡之氣,然則,他一人之力,自是無法與那成千上萬的魔物齊聚而來的邪惡之氣像抗衡,漸漸的,他竟是有些吃力,持劍的手腕有些微微顫抖,劍芒亦是弱下不少。
我不禁有些著急,揮舞著身子想要奔上前去,卻見他咬牙從袖中變幻出一張長琴,置於空中,修長白皙的指尖熟稔地撥弄著,少頃便聞悠揚而清靈的琴音響徹天際,倏地,便見一巨人的影子從那琴中如煙般冒出,巨人尚未成型,便抬起巨大的腳掌,螳臂輪著一柄巨斧,向著那群魔砍去,巨斧尚未完全落下,便聞一片震天的喊叫之聲,妖魔已然倒下大半,顯示被那斧風所傷,使得本就是腥味極重的空氣之中愈加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地麵之上亦是血流成河。
我焦慮的心定下的同時,心中亦是有些震驚,這開天辟地的巨斧果真是不同凡響。
“伏羲,你竟是把盤古的元神都召喚而來!”陰執詫異地瞪大眼眸,一臂張開,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恨聲道:“你為了打敗我,竟是不怕被反噬麼?你難道不知,召喚而來的元神力量越強大,反噬的力量愈加強盛麼?”
“你道我隻是為了打敗你麼?”伏羲撫琴的動作未停,口中卻是溫聲答著他的話語:“你們魔族為害六界已久,六界之中,怨聲載道,我不過是為了六界的蒼生。我自是知曉這法術的反噬能力,可即便因反噬而身死,那又如何?我一人之死,換來六界的太平,我死而無憾!”
那瀟灑穩健的身姿,那凜然正氣的話語,令做為旁觀者的我亦是感動萬分,不愧是遠古神族的帝王,不愧是萬物眾生的始祖。
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間,那些魔物已然被巨斧的靈力全部滅跡,伏羲這才收起手中的長琴,長長吐納了一聲,那巨人的身影漸漸消散開去。
陰執俯首,便見一地妖魔的殘骸,他緊握雙拳,不怒反笑,而後支開手臂,口中默念著咒語,須臾便見那倒下的魔軍複又立起身來,原本四散的四肢百骸複又回到身體之上,全身冒出濃黑的煙霧,此番更是像傀儡那般,不懼不怕,亮出兵器,竭盡全身之力將那光芒散發到最盛,向著他們立在半空之中魔尊聚攏而去。
伏羲顯然已是無法支撐下去,挺拔的身子向後退了幾丈遠,淡金色的盔甲裂成碎片,四散開來,口中亦是噴湧出鮮血染紅了身上的白袍。他隨手一擦唇邊的血跡,再次竭力挑起了琴弦,那本已消失的盤古巨人複又在空中形成幻影,緩緩立起身子,輪著巨斧向那魔尊砍去。
電光火石之間,隻聞一聲巨大的“哐當”之聲,陰執的護體結界被砍裂開來,一股強烈的氣體漸漸向著四周擴散,而後消失不見,白色的濃霧瞬間便被染成了血紅色,掩蓋了整個刀光劍影的戰場,我心下一驚,趕緊伸出雙手,盲目地四下摸索著,妄圖能抓住個什麼能定住心神的東西。
待得那濃霧散去,萬籟俱寂,抬眸望去,卻見伏羲不知何時已然立在陰執的身前,手中的長劍倏地插入了陰執的左胸,而他自己亦是虛弱萬分,清亮的眸子附帶著慈和,俯視著整個六界蒼生,驚駭的海水漸漸平靜下來,回複了原本的淡藍之色,單純無知的小魚小蝦們複又浮到海麵之上,嬉戲歡騰。本被魔族肆虐得一片狼藉的六界開始萬物複蘇,太陽終於在巍峨屹立的群山之後,露出他久違的俊臉,陽光複又照亮了這個大地,枯木抽出嫩綠的枝葉,百花綻放出魅人的笑顏,群嫋繞林,滴溜鳴叫,輾轉不止,世間一片生氣勃勃,安靜祥和。
負手立於半空之中的男子見此情形,緊蹙的眉角緩緩綻開,揚唇淡淡一笑,虛弱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向著海中跌落而下。
在這一刻,我隻覺得心中有個什麼東西“嘎嘣”一聲便碎裂開來,錐心刺骨般的疼痛從心底油然而生,胸口處亦是沉悶壓抑,絕望至極,淚水仿佛不受我的控製那般泉湧而下。
顫抖著伸出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是無力去抓住遠處那抹單薄寂寥,緩緩墜下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