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尚凝以醒時天空正飄著雪。
    揉了惺忪睡眼，尚凝以起身。深深哈出一口氣，看到窗格子瞬間蒙了一層水汽不覺淡淡笑起來。兒時，她和她冬日最愛玩的，莫過於在窗玻璃上哈出水汽，淺淺迷了眼，那時，她就覺得她，就如這玻璃一樣，晶瑩易碎，心裏竟是有要狠狠保護她的衝動。
    “起來了。”
    尚凝以回身，看到韓墨卿端了一份粥站於那，借著門口的那片雪光，她似乎覺得他是人間的神，泛著熠熠的光，來給自己增一分溫暖。
    “嗯。”尚凝以含眸，輕聲應答。
    “這個……”韓墨卿低眉看了看手間的什物不禁局促起來，忐忑道，“讓林希去取冬衣了，怕你冷，今早跟沈娘學著為你熬了份薑湯，取暖。”
    “為我？”尚凝以盯了那碗碟驚異，心裏卻是瞬間暖意。
    見韓墨卿不答，直低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多少次，他在她麵前就是一個王爺是個身份是個距離，可是，今日，他卻以這樣的姿態告訴她，他為她做的羹湯，為她做的，那個衣食無憂從不動手做飯穿衣的墨卿，告訴她，為她熬得薑湯。
    或許，她還是太過容易感動了吧。
    盈盈淚光。
    狠狠拉緊衣服向他走去，尚凝以仿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還有什麼所求，不過是想如此終老，她為他洗盡鉛華，他為她，斜倚闌幹洗手做羹湯。
    緩緩端起那碗薑湯，尚凝以一口咽下，淚終是垂落，滴了韓墨卿懸在半空的手間，冰冷一片。
    “看，你的凝兒，多麼容易滿足。”
    尚凝以傻笑，抿了唇直直看著韓墨卿，眼角依然點點花殤。
    “好喝嗎？”
    韓墨卿淺淺問，指尖輕輕抬起為她拭去臉頰間的淚痕。
    “嗯，嗯。好喝，好喝。”尚凝以笑著垂目，惶然又滴落下一顆淚來。
    “傻丫頭，以後不許哭了。”
    韓墨卿局促地笑著，安慰人，他也隻會為她說吧。
    沈娘站於門外，看著房內兩人情景，會心笑了笑，那份感情，她也看得出來。涵兒，以後應該不會受苦了是嗎？
    “咳咳……”沈娘踏進，看著兩人笑意濃濃，扯了嗓子喊，“老婆子什麼都沒看見，你們收拾收拾，林希來了，我們一起吃飯。”
    尚凝以看向韓墨卿，不覺羞起臉來，緋紅著眉眼道：“沈娘，我們就去。”
    “好好。”
    沈娘笑著回身出門，尚凝以才嬌怒了瞅了韓墨卿一眼：“你可真幸福，好不易給我做湯，還能留下證據！”
    韓墨卿輕笑，眼底盡是溫媣，拉了尚凝以指尖道：“以後，天天給你做就是了。”
    “嗯。”尚凝以使勁點了點頭，像個調皮的孩子眼裏盡是幸福的洋溢。
    將火盆置於房屋前側，一家人圍於桌間吃飯。起初林希還百般推辭，隻終是抵不過尚凝以的笑意溫軟，還是挨了韓墨卿坐下。
    “哎，你們想吃魚嗎？我看離這不遠有條河，想是有魚的，如若想吃就去釣幾條來，倒比去集市來的方便，釣來了我給你們做糖醋可好？”
    沈娘放下碗碟看著眾人，暖暖的慈笑。
    “沈娘。”尚凝以略微皺了眉，“河裏應是結冰了吧，怎麼好釣？”
    “鑿個洞，魚就會上來。”一旁的韓墨卿嚼了飯粒看向尚凝以說道。
    “唔……”尚凝以撇了撇嘴，臉頰不自覺又羞起來，這麼淺顯的道理她該是知道的。
    “無礙，如果你想吃就讓林希去釣就好。”韓墨卿看了她的模樣，淺笑安慰道。
    “那怎麼好，不妨我們一起去釣好嗎？”尚凝以來了興致，放下手間的碟筷看向韓墨卿。
    “這……”韓墨卿眉心淡淡凸起，“怕你著涼。”
    “不會的，反正冬衣準備好了我們就一塊去好吧？”尚凝以突地也學會撒嬌起來，眼神趕緊盯了韓墨卿看，一副哀求的模樣，“好不好？”
    韓墨卿苦笑，看著她的小女兒狀心間暖暖一熱，笑著答應，“好。”
    “嗯。”尚凝以點頭，眉間亦挑起微微笑意。
    “王府可好？”韓墨卿看了林希問道。
    “嗯，一切都已妥當。”林希放下碗碟稟報，隻說完又淡淡皺起眉來。
    “怎麼？”韓墨卿還是看到了那絲隱在眉心的憂慮。
    “回王爺，月萌，昨日又去找王妃的茬，差些將孩子……”
    “怎麼樣，沒大礙吧？”尚凝以鎖眉，慌忙問了句。
    “嗯，都無恙。”
    “哦，那就好，那就好。”尚凝以安慰似的不住點了點頭。
    隻韓墨卿一人仍低首吃飯，不再顧及他們。眼神竟也一時有些迷離起來。
    尚凝以看了看，沒再說話，兀自也吃起飯來。
    “咳……”沈娘看出貓膩，笑著道：“你們何時去釣魚來，今給做點別的，我看你們趕明去可好？”
    沈娘說此話時，眼眉處分明是看著韓墨卿說的。
    “嗯。”韓墨卿會意，略微點首。
    “明天？”尚凝以一臉失望之色，嘟囔道，“今不行嗎？我想去沿冰……”
    “看你急的，今不過剛下雪，河內冰結的不結實，不如明天去了，再說吃魚又不在這一兩日可是？”林希笑著看向尚凝以安慰道。
    卻是，尚凝以急著垂釣的緣由，並不在乎那幾條魚的。
    尚凝以調皮衝他吐了吐舌頭，臉頰卻又略微紅絡起來。
    “知道啦，我不過說了一句，看你急的，十句都有了。”
    “哈哈……”聽到尚凝以又對林希“打起仗”，所有人都笑起來。窗外雪花紛飛，房內卻是另一種人情溫暖。彼此的說說笑笑，竟也跟了普通人家一般，碎碎念，絮嘮叨，享受著人間天倫之樂。
    尚凝以不自覺看了房外的雪地，心裏豁然開朗。原是，幸福真的如此就來了，沒有任何征兆的，以這般姿態呈現在自己麵前。所求不多，無數個夢裏，每每看到墨卿那雙深邃淺淡的眼眸時，自己心裏都會微微顫動。她多想每日清晨的第一眼，她都會看到他，然後聽他寵溺的喊一聲“起床了”。那是自己心底淺淺的夢色，飛舞著忐忑悸動，仿若淡紫粉紅，如了自己的心緒。而如今，真的就這般來了，讓自己，深諳於這方夢境裏，不願醒來。
    回眸看著依然埋首用膳的墨卿，尚凝以淡淡笑起來。幸福，真的就這般來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