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深深深幾許  第四十八章 是否,你也可以洗手為我做羹湯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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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
    尚凝以端了羹湯走進韓墨卿的房間,看他依然靠在桌邊把燭讀書不禁淺皺了眉道:“墨卿,不看了,害眼睛的。”
    韓墨卿聞聲輕將頭抬起,溫潤笑著:“好。”
    尚凝以嬌嗔,把托盤放到桌間,狠狠嗅了鼻子道:“快嚐嚐,剛跟沈娘學的緦茹菇湯,你品品試試。”
    “你做的?”韓墨卿略微含眉,看了羹湯道,“以後別做了。”
    “為什麼?”尚凝以驚奇,睜了大眼瞪他,“還沒嚐就嫌我了?!”
    “不是。”韓墨卿用勺淺嚐了一匙,抿了嘴角半日方道,“不想讓你幹。你,本是該享榮華的。”
    指尖,涼涼的。尚凝以不爭氣的攥了手指,暗罵自己,丫,這麼容易感動啊!
    隻是,這句話,真真入了尚凝以的心,暖暖的漾溢在心底,春風化雨般滋潤。
    “怎麼,心疼啦?”尚凝以局促地吐了吐舌頭,和他之間,她第一次做出如此的小女兒狀。
    “嗯。”韓墨卿亦有些不自然的微笑,“湯,很好喝。”
    尚凝以努嘴,奇怪的看了韓墨卿。
    “既然好喝你又不讓我再做,那以後怎麼再吃啊?”尚凝以暗自好笑,探了腦袋抵了韓墨卿,“莫非您這個大王爺肯為我落盡鉛華,斜倚闌幹自此甘為我洗手做羹湯了?”
    韓墨卿沒答話,隻眉間凸起淡淡褶皺。
    尚凝以還是看到了,盡管他刻意的掩飾,可彼此早已知心,他又怎麼逃的過她的細膩經心。
    “說笑呢,看把你嚇的。”尚凝以打開僵局,努力地笑起來,如一個天真的孩子對他道,“這種活還是交給我吧,你隻要好好批示你的文案就好。天下蒼生社稷你弄好了,功勞也有我的不是。”
    尚凝以說的雲淡風輕,似無任何波浪的湖麵,安靜的唯美。
    韓墨卿倒真是因了這句楞了好一陣子。
    空氣裏似乎還殘存著淡淡熏香氣,玩味著多出一絲曖昧。
    “好。”
    韓墨卿終是張口,隻這個字,到底是許給她怎樣的承諾。
    尚凝以皺了眉,卻也瞬間不在意了。拿起桌上的碗碟來,輕將它送到韓墨卿嘴邊。
    也許,她能做的,隻有這麼守護了吧。不論結局怎樣,她當也無憾不是嗎?
    韓墨卿謹思了眼神,看了眉角下的羹湯,不禁也輕顫了身子。
    “我喂你吧。”尚凝以笑的溫甜,如水的女子,在這淒涼的冬夜竟也能添上一份暖意。
    一勺勺滑入嘴角,韓墨卿隻覺自己都要溫軟在她笑意之下。有多久了,有多久沒看到她對自己這麼清朗純澈的笑。似乎,自她來至王府,他連想都不敢想,她還可以有這般笑容。
    “以後,我天天給你做好嗎?”尚凝以眉眼都要幻化出月亮來,緊看了他言。
    “嗯。”韓墨卿順勢將最後一口下咽,亦望向她,“改日,我也跟你學,可好?”
    尚凝以眉間點點,睜大眼笑:“你學它作甚?”
    “嗯……”韓墨卿似乎難於開口,久久才結出下文,“我想做給你吃。”
    尚凝以隻覺得,我這廝,貌似又感動了吧。
    溫熱了眼角,她終是走到韓墨卿背後,伸臂將他輕輕環繞起來,腦袋抵在他的太陽穴間,輕呼了氣息道:“墨卿,是不是我們經曆了太多,昨日還千山萬水,今卻也如此灑意的與你過著郎情妾意的日子。我好模糊,真的以為這就是個夢了,不願讓自己醒來的夢。可我也好怕,真怕有一天,你也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再留下我一人,自此孤苦,自此顛沛。”
    她又抽噎起來。雖然努力克製著自己,隻是再也忍不住,她要的,終於有一日,如此真切的演化在她麵前。
    他輕將手握住她的,溫暖了一片相思。
    愛憐道:“傻凝兒,我怎麼舍得。”
    怎麼舍得,留她一人,倒寧願,孤苦顛沛的是他。
    “嗯。”尚凝以滿目花殤,笑著將頭深深埋進他的發間,她的墨卿,墨卿。
    “沈娘,是不是,時日不多了?“
    尚凝以忽又滿心痛怵,還是不敢提,那種蒼白。死於她而言,不僅僅代表了消逝,還有,那份慈愛與照憫,隔了時空,卻生生還可以體會到那份悲痛。
    韓墨卿眉間再次劃過淡淡凸起,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不可以,撐得過這個冬。”
    尚凝以落寞,她喜歡春日,隻是也想陪沈娘一起,看看花,嗅嗅草,在她最後的日子讓她看到勃勃生機。
    “若沒有變故,應該可以。”
    韓墨卿淺眸,似劍的眉目都要凝於一處,他不想,看她在自己麵前也要幾欲黯然下來。
    “那就好,就好。”
    尚凝以維諾,似乎在回複墨卿,又似乎在安慰自己。如是,她不願接受,亦不敢,她的沈娘,如此在自己生命裏匆匆而來,卻又惶惶謝幕。
    韓墨卿感受得到,那源於她內心深處的震顫,不禁複又愛憐的緊握住她的指尖,以此給予溫暖。
    “別想太多了,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他不是也時常這樣安慰自己麼。
    “嗯。”尚凝以將額頭抬起,深望了墨卿道,“我信你,從來都是的。”
    那句我信,是否意味著,彼此的不離不棄與天荒地老呢?
    “看的什麼書?”尚凝以斜睨了桌間的書籍不禁來了興趣淺笑問。
    “兵書。”
    韓墨卿亦看了一眼,眸裏卻閃爍起來。
    “要打仗了麼,怎麼一直在研究它?”
    尚凝以問道,睫毛忽閃忽閃的,似兩把小刷子,掃沒了滿目塵埃。
    “嗯。”韓墨卿抬手輕揉了額頭,歎道,“都城似要把持不住了。”
    “都城?”尚凝以蹙眉,“這場戰爭,一定要打麼?”
    “嗯。”
    剛略微緩和的氣氛,卻又因了如此變的冷卻下來。
    不知,又會死多少人。
    尚凝以心底簌寂,古往今來,終是在打打殺殺裏渡了上下五千年,那些累累白骨,那些沙場將士,是否還知道,自己的血,鑄就的不過是再次的戰爭與離恨。如此想來,再多連役又如何,不過是給當權者做了刀下亡的替死鬼罷了。
    “早些回去睡吧。”韓墨卿看出她心裏的漣漪安慰道。
    “嗯。”尚凝以點眸,亦望向他,“你也是。別太累了。”
    端了底盤,尚凝以踏步出門,輕闔上房門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他眼裏亦有深深地不忍。或許,遵儒的他,終究不是想要這種結果。抬首仰望天空,尚凝以微眯起雙眸,今夜,星星似乎不多,是否預料著,以後,會有好多人死去從而帶來星的隕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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