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低頭抿著嘴，青龍接近喬花，在她慌亂後一點點後退間眼神開始火熱。
    想反駁她，卻突然開不了口，隻能那麼看著她，看她低了眉眼，神色慌亂不安。
    胸前的刺青無時無刻不再提醒他的立場，然而漸漸地，那份信念開始改變。他觀察她，了解她，卻不知不覺間對她的底線一日日的放鬆，容忍著她。
    允許她跟自己慪氣，看她耍小聰明，容忍她的肆意，會忍不住不時關心她一下。
    喬花是和自己不同的人，喬花陽光開朗純真，樂觀地接受一切，不去算計不去戒備。在她麵前他可以放鬆，可以信任，可以親近。偶爾逗弄她一下，看她像隻小兔子一樣紅著眼瞪著自己，磨磨牙報複地咬他一口，不疼不癢。
    和喬花在一塊他會忍不住從心底發笑，因喬花的快樂，因喬花的笑臉，因喬花的可愛。
    不得不說，他漸漸地受喬花影響而有所些微改變。
    可以反駁她的話有太多，開不了口，說不出來，那些經曆她不曾體會，她不屬於他的世界。
    每日他做好赴死的準備，也每日都強調自己該做的事，在做完之前他不可以倒下。
    哥哥的死成就他的活，他選擇了活就隻能繼續走下去，做他作為錦衣衛該做的事，這是他的責任，他活著的條件。便是悔恨也要做，便是痛苦也要做，是懲罰也是生存的意義。
    玉璽一事他注定要赴黃泉，如今活著也隻是為了那唯一的尊嚴，為了糾正自己的失誤。他日就算玉璽由他奪回送回朝廷，錦衣衛裏，朝廷那兒也絕容不下他，到時等他的也不過是一死。既然注定要死，而他也該死，那麼哪裏還會有海闊天空？
    逼近，你看到了是吧？看到了吧，那錦衣衛三個字，那青龍的紋身。
    既然看到了，你有沒有後悔剛剛說出口的話？錦衣衛指揮使是個連一品大員都怕的人，你呢？可有害怕？
    為什麼在你眼裏我找到的是慌亂、羞怯和不解？為什麼沒有害怕，沒有恐懼？！
    抓緊了胸口的衣服，後腰已經抵靠在桌子的邊緣，青龍不再靠近，可危險熱烈的眼神讓喬花有些顫抖。
    他怎麼了？
    抬眼看看青龍還是那個表情，喬花有些心慌，眨眼，把視線往別處移。第一次近距離看清青龍的紋身，錦衣衛三個字正印在胸口。有水慢慢滑過，留下透明水痕。
    平日裏卷曲的長發因水而沾濕，順服地貼著青龍肩背，有幾縷蜿蜒貼著頸子。頸窩鎖骨上反射水光，不知是汗還是水。肌肉放鬆，卻還是鼓鼓囊囊，而方才的腳步聲也是沉悶有力。爹說的沒錯，這是常年練武的健壯體魄。右肩有幾道傷痕，不知是什麼時候的舊傷，看著不像新添的。
    也許是因為陽光的反射，青龍的眼睛看著像一頭野獸狩獵時的樣子，透明琥珀色中有著濃鬱的深黑，危險而威懾。
    像野獸審視自己的獵物一樣看著喬花，青龍慢慢抬起左手，手上是白色褻衣。
    “替我穿上。”青龍輕聲命令，口氣冷硬，嗓音卻是低沉。
    喬花抬眼，帶著些許不可置信和不願，卻在青龍的注視下，抿嘴接過衣服。
    先是套上左袖，接著是右邊。轉到青龍背後時，喬花看到青龍背後的刺青，和胸前一樣是雙龍，中間脊椎的地方是‘錦衣衛’。右肩上的一處傷從前麵的琵琶骨延續到頸後被發絲掩埋，可見是人從背後砍傷。喬花不禁心顫，這樣的傷，分明是從背後砍向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