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個上午的時間在京城裏晃悠，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或許是因為入了秋，陽光變得柔和了很多，因此眼睛也適應了很多，摘下了紗帽，眼前是一片明朗。隻是心裏卻模糊了。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蕭府，在門口的時候停留了一會兒，他卻正好從裏麵出來了。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的臉，明朗而清晰，一時竟舍不得挪開眼。直到他的眼神向我投射過來，我才收回目光，尷尬地站在原地，而他隻是朝我看了一眼，然後上了轎。我目送著那頂轎子離開，心裏毛毛的。直到那頂轎子搖晃著離開我的視線，我才緩緩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和他已經成為了陌路。
    恍惚看到不遠的拐角處有兩個黑色人影。其中一個我認識，是前幾日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子，另外一個是個男子，也是一身的黑衣，因為是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相貌。
    “堯臻，你站住！”女子在男子身後叫道，男子稍駐足，卻還是繼續往前走。“站住！”女子不依不饒地跑到他身前將他擋住。
    “小姐，你到底想幹什麼？”那男子似乎很是無奈。
    男人說話的聲音很耳熟，但我卻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
    “不要叫我小姐。你非要把我們之間的距離拉得如此開麼。”黑衣女子似怒非怒，言語間更多的怕是失望與悲傷。
    “事實如此。”男子依然回答得雲淡風輕。
    “叫我蕭嬋。”女子的眼睛怒瞪著，似乎是在下命令。
    原來她叫蕭嬋。我意識到我犯了一個錯誤。她愛的人顯然是眼前這位男子，她姓蕭。但是蕭寒從未向我提起過蕭嬋這一人物。
    想來也是，和蕭寒在一起的時候，我又何曾關注過他的事。關於他的一切，我似乎都不曾問起過。隻是，當我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卻有些晚了。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那被喚作堯臻的男子已經離開了，隻剩下蕭嬋一人站在原地，臉色多了幾分蒼白。
    我朝她走了過去，她轉身離開。
    “蕭嬋。”我在背後喚她一聲，她回過頭來直直地看著我，道：“你都看到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你確定你不想跟我說些什麼？”
    她轉過身，帶著我去了一家酒館。
    我沒有猜錯，她就是蕭寒的親妹妹，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被送到東華山習武，在那裏遇到了她的師兄，聶堯臻。
    在知道蕭嬋身份之前兩人關係處得很好，然而之後聶堯臻被東華山派至京城為蕭寒辦事，也發現了蕭嬋的身份，從那時候起便開始疏遠蕭嬋，甚至再不願在她麵前出現。
    “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回來找哥哥麼？”她灌了一口酒，沒有等我回答，接著道：“男男之戀本有違倫理，但是既然相愛了，在一起很幸福很快樂，為什麼又要為了那些所謂的禮儀倫理而刻意分開讓自己難受呢？”
    “是啊。”我苦笑。隻是我和蕭寒之間的阻礙，卻並不是這些。但是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我們明明是相愛的，卻又非要彼此折磨。
    “我可以為了他放棄我的身份，他卻不願無視我的身份回到我身邊。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揚起手臂將手中酒壺向下砸去，地麵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她已經醉了，我卻不想勸她。
    “我哥哥……他不要你了！哈哈……”她笑得有些可怕，又舉起另外一壺酒開始往嘴裏倒。
    “是啊。他不要我了。”我苦笑著看著她。
    她鬧得很大聲，酒館裏很多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她卻還不知收斂，又砸了一隻壺，砸完又喊小二重新拿酒。
    店裏的小夥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站在一邊沒動。
    “別鬧了，回去吧。”我站起身扶起已經開始站不穩的她，將她的揚起的手臂收了回去。
    “你為什麼不喝！”她突然怒瞪著我，又忽而笑道：“你不傷心？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愛他？你說！”
    她又伸出手指對著我，我無奈，隻好小聲勸她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說。”
    “你比我更可憐，你連愛都不敢愛，你連愛一個人都不敢承認，哈哈哈哈……”她狂笑了幾聲，倒在我肩旁不動了。我長舒了一口氣。
    當我和沉靜冷漠的蕭嬋在一起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突然看到一個如此癲狂的她，我有些不敢置信。或許，這才是最真實的她吧。
    帶著她出酒館的時候，我注意到酒館樓下角落裏坐著一個黑衣男子，不知蕭嬋要是看到了會做何感想。
    其實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卻總是在猶豫著要不要愛。
    就這樣將愛蹉跎成了等待，幸福成為了一輩子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我帶著蕭嬋回到了蕭府，在門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不可否認我其實是很想進去的，因此猶豫的時間很短。
    一進門下人們就開始忙活了，我隻是在一邊看著下人們為她擦臉，給她端熱水端藥。
    不久後，蕭寒回來了。
    他直接走進了蕭嬋的屋子，越過我走到床榻邊，問道：“怎麼回事？”
    “喝多了。”我回答道。
    他也不再問原因，起身對我道：“多謝公子送舍妹回府。”
    我看著他的眼睛，不敢相信他會再一次用這種方式對我說話。
    “公子要是沒有別的事，請回吧。”他的話像一根刺刺進我心頭，心裏流出的血開始往上翻湧。
    “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清楚的，為什麼非要如此不可！”我抓著他的衣襟開始抓狂。身邊有下人欲上來阻止我，卻被蕭寒眼神屏退，各自退出了房。
    “你非要纏著我不可？”他輕而易舉將我抓著他衣襟的手拉了下來，包在了他的手心裏，我開始有些緊張。
    “你告訴我，你究竟愛不愛我。”我抬起頭正對著他的臉，或許是他的臉太過耀眼，我的眼睛有些發酸。
    他的手漸漸抬起來，最後停落在了我的臉頰上，我漸漸開始找回先前他對我的那些溫存，我開始感覺到他的真心，依然那麼溫暖。
    然而，他卻對我說：“愛不愛你，有那麼重要麼？”
    “有！”我很肯定地回答。
    “為什麼？”他也很堅決地問我。
    我暗自咬牙，看了看他的眼睛，將他的脖子抱住，頭向他靠近，對著他的嘴唇親了下去。
    分開的那一瞬，我淡淡地對他說：“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