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命中注定 第四十二章 咆哮而出的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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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昊,為什麼……
盤繞在心間的問話,無聲的控訴,鄭君昊的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什麼都記不得,隻有這五個字來來回回如夢魘魔咒。
臨近傍晚的街道,黑色的車子飛快地行駛,不停左右搖擺,這樣瘋狂的模樣讓周邊的汽車紛紛避讓開來。
他幾乎是一路飛奔進的Ch。Latour莊園,站到鄭勇成麵前的時候,身後已經跟著為數不少同樣神情嚴肅的管家和護衛。刻意忽略掉那雙丹鳳眼中的寒氣,鄭勇成平靜地揮揮手,那一大幫人才紛紛低頭退了出去。
“為什麼……”沒想到開口竟然是同樣的字眼,君昊用力握緊拳頭,掌心的痛疼已不能夠讓他清醒。早在來之前就已經傷痕累累的手掌,都是自己指甲深深陷進血肉中留下的痕跡。
鄭勇成坐在椅子上,望著眼前快要瀕臨暴走的人,這個留著自己血液的兒子,默不作聲。
“為什麼……為什麼……”呐呐自語,鄭君昊低垂頭站在原地,剛進門的氣勢已慢慢退卻。他就像活在自我世界的人,茫茫一片霧氣中,找不到任何出口,徘徊不前。
“君昊!作為一個要成大事的男人怎麼能如此失魂落魄!”鄭勇成身體往前傾了下,繼續補充道,“你母親,還有我以及你的家人都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再說,我已答應過要給你講個故事,關於你的母親、我還有美妍之間,有很多事情其實……”
母親……家人……
耳邊響起的聲音遙遠而模糊,眼前又出現那個人兒的身影,獨自坐在沙發上安靜地望著自己,清澈的眸子波瀾不驚。曾幾何時,這個人兒已經可以將掙紮與無措掩飾的如此平常,連鄭君昊自己都自歎不如。
他說,我始終都聽你的話,乖乖地選擇等待,關於那場意外還有關於你的所謂Ch。Latour太子爺的身份。
他說,我懂你,所以在法國才會不問其他,那個時候我相信你一定也在同樣保護我的父母,我唯一的家人。隻是,我也是男人,有保護家人的責任,有與他們一起去迎接任何禍事的責任。
沙啞的低音,緩緩道來的似乎是埋藏在心中許久的陳事,隻有那雙肩時不時地顫抖,泄漏了這個太過年輕的靈魂所始終承受的苦楚。
他說,一個男人甘願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下承歡,接受並迫使自己正視這樣的特殊情感,這些在一般人無法理解的事情,我都接受了。
隻是,那一夜在你懷裏哭泣呻吟的我,而家人卻身處黑暗冰冷的地域,情何以堪。君昊,我是不是沒有什麼可以再給你的,也不用再去償還你曾經對我的好了呢。
心口鬱結的疼,讓鄭君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他眼前回放的片段不過是剛剛才發生過的。那個不會再天真大笑的男生,幸福的家庭成了這份感情最終的祭品,而他始終以為,他可以給黎牧一個平靜美好的生活。
“君昊?”鄭勇成看著始終不再發言的兒子,試探地喊了一句,“我剛才說你母親她……”
“母親?”抬起頭,鮮紅如血般的眼睛仿佛沒有一絲生息,鄭君昊轉而忽然大笑出聲,隨後定定地看著麵前這個稱之為父親的男人,說:“我為什麼要為了快要淡忘掉任何滋味的母愛而陷入如此境地,有個人為了我連家人都沒有了,那個曾經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幸福完美的家消失了!”
“你……因為Ch。Latour放棄了愛情,她因為愛恨避而不見,那我呢?我算什麼!”鄭君昊一步走到鄭勇成近前,雙手用力拍上書桌,身體的痛麻木到不覺。
“媽媽的日記我讀了,她愛你但是也許無法找到理由原諒你。而很多事情以及你所做的一切也讓我明白你對她的愛始終未曾忘懷。你利用我的存在來挽回她,而她對Ch。Latour的不釋懷,才寧願不再見親生兒子。”
“鄭君昊!”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中年男人的臉上掩飾著怒氣,和嗜血已久而貫有的殺氣,“不許你這麼說你母親,她其實很愛你,為了你……”
身體劇烈地顫抖,瘋了一般的大笑讓君昊略微彎下身體,隻靠雙手支在桌子上的力量撐住,從喉嚨中發出的不知是發狂中的吼叫,還是哀傷極致的悲鳴。
君昊,他說因為愛,所以不讓我去,因為即使與父母在一起我也許也無能為力,那今天呢?我已經找不到為你開脫的理由,怎麼辦……怎麼辦……你告訴我!
踉蹌地後退,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依然是那個人,那些悲涼絕望的話,他伸出左腕,用力握緊上麵的手鏈,抬頭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吐出之後的話。
“我也是人,也有愛,我很愛他……知道麼?”
“他是個男人!”
“我就知道,有什麼事情可以瞞過Ch。Latour當家的眼睛。男人又如何,他是第一個溫暖我的人,而我卻是推他入冰冷無望境地的人。我愛他,可是……卻沒有一次對他說過,一次都沒有……”
對於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語,鄭勇成惱怒的麵孔幾近扭曲,他大聲打斷不停低語的鄭君昊,厲聲說道:“Ch。Latour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趁早打消這個念頭,而且你的母親也……”
“她希望我娶妻生子,日記裏有寫。嗬!那一頁被我撕掉了,就是怕有個傻乎乎的家夥看了會多想。”英氣俊朗的麵孔上閃過一絲寵溺,隨即又恢複之前的死寂,那個人最後的話慢慢映現在記憶中,君昊的唇邊又重新勾起淺淺的笑。
“沒有磁盤,從來都沒有!Ch。Latour,你和我,都死了這份心吧。”心中回蕩的是沙啞的男音,自己一字一字重複地念出來,不過是把人稱做了變換。
“你再說一遍!”
“沒有!磁盤什麼都沒有,一場玩笑罷了,全部都是!”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外麵早已漆黑一片,風似乎又大了,帶動著樹枝搖擺,打在玻璃窗形成間斷不停地響聲。
“你該知道,磁盤對Ch。Latour很重要,是整個家族的事情。而且,任務失敗的話,Ch。Latour的家規對任何人都適用,即使是我,你,還有俊熙也在其內。”
看著鄭勇成垂下的手伸進抽屜,鄭君昊撫著腕上纏繞的鏈子,視線轉向窗外。雖然夜是黑漆漆的,但在他看來,眼前慢慢呈現的還是那個在門前亮著一盞微弱的小黃燈的二層小樓,裏麵有暖烘烘的飯菜和等他一起的人。
“爸爸,過了今天放過他好麼?我從沒喊過你,這次如你願,你也如我願成麼。”
“鄭君昊……”
“別破了Ch。Latour的家規,這是你說的。”
金屬的響動,彈已上鏜,似刀出鞘,箭在弦。來之前其實真的沒有想太多,不知道明遠是不是會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大罵自己是瘋子,然後沒形象的痛哭流涕;不知道老師會不會從北海道奔回來給自己獻束花,還有哲民哥……
俊熙還在等吧,終究要失約了。隻是他最最掛念的還是那個人,決絕地趕自己出門之後,那個人怎麼樣了。他奔出房子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大的響動,好像是從黎伯父的房間傳出的。
君昊仿佛聽到了扣動扳機的聲音,在那顆金屬利器陷進身體之前,他還在想他的黎牧,想一直未出口的三個字……
風揚起地麵上的塵土顆粒,呼嘯而過,偶爾道路上出現的一兩個行人,大都低著頭,步履匆匆。如此惡劣的天氣,一個身影卻在路旁不起眼的角落裏站了很久,緊裹著大衣,見有人走近就抬抬看看,隨後又重新低下。如此反複,不厭其煩。
其實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很久了,但是金俊熙還是執著地呆在那裏,身體因為寒冷和長時間站立而變得僵硬。終於另外一道身影跑了過去,先是深深行禮,然後用力拽住他的胳膊。
“少爺,回去吧,再呆下去你受不了的。”
“不要管我!我再……等一下……說不定馬上就來了!”
月光下,縮在大衣領口中的臉露出來,凍得通紅的臉頰,對於當事人來說,在就沒了知覺。
“我們去車裏等,好不好……”
“不行!萬一找不到我,怎麼辦。又一直聯係不到,還是在這裏等最好!”固執地又將臉縮回衣服裏,主仆二人還在僵持的時候,口袋手機的震動忽然讓這個沉寂一晚上的男人,露出欣喜的神情。
“你看,我說快來了吧!”炫耀般的說著,他顫抖抖地掏出電話,臉上的笑容在下一刻噶然而止。
不知道聽筒裏的人說了什麼,俊熙木然地接著電話,嘴唇張了幾次都沒有發出聲音,握住電話的手越來越緊。身旁的貼身助理擔憂地望著,剛要開口,就聽到一言不發的人對著電話問了唯一的一句話。
“最後呢?死了……?”
手機掉落在地上,屏幕的通話燈光還在閃爍,聽筒裏隱約依然有人在快速講話,而金俊熙卻視而不見,像瘋了一樣快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