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命中注定 第四十一章 咆哮而出的真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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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離開這裏?”
“……”
“你要自己走,還是……帶他一起,都可以!不是一直都不喜歡留在Ch。Latour的麼?”
“……”
“他很重要,不是麼?要保護他,離開這裏不是更好麼?如果……”
“俊熙啊……”始終沉默的人,輕輕地歎口氣,低沉的聲音透過聽筒清晰地傳出。
那是他的名字,深深地敲擊耳膜,有多久不曾聽過,久的甚至忘記自己對它的渴求是如此之深。他撐在桌上的手用力地攥緊,過於起伏的呼吸是竭力自我壓抑的表現。
“不要擔心,我都安排好了,今天子夜親自在那兒等……你們……”
“為什麼?”迷惑的人,敏感地捕捉到反常的訊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又或者,要發生什麼?”
“我想要Ch。Latour,所以你走了,自然它就是我的。”指甲又陷的深了些,掌心傳過的痛感讓混亂的頭腦有了一絲清醒,他似乎已很久沒有如此失態。
“你不是這樣的人,俊熙!”輕笑著看了眼時鍾,指針剛剛指向正午,還有一點點的時間。
“哥……”
脫口的瞬間,兩端的人都為之愣住,俊熙的心忽然升騰出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輕鬆,他吸了吸鼻子,繼續說,
“無論爸爸再說什麼,暫時都不要相信,答應我!哥,一定要來,我等你!”
快速收線,俊熙輕輕走到門口,警覺的聽力剛剛得到訊號。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透過虛掩的縫隙,視線中一個年輕的男人從父親的書房走了出來。那個人四下看了看,隨後低著頭慢慢地走向樓梯,從始至終男人的左手一直保持怪異的姿勢,緊緊握住他的右手。
重新關好門,俊熙靠著牆壁,目光停留在書桌的方向,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最後緩緩地順勢蹲下,將自己的臉埋在手臂與膝蓋間。
“哥……一定要來!一定……”
沉悶的聲音在房間裏飄散,男人獨自窩在牆角處,不知何時敞開的窗子,風掀起米色的窗簾,書桌上零散堆放的紙張也被紛紛吹落在地板上。隻有桌子中央那本厚厚的暗藍色日記本,依然安靜地呆在原地。側麵泛黃的紙張,已顯舊色,封麵右下角一個小小的“妍”字,筆體娟秀文雅,清晰的亦如昨日所書……
修長的雙腿交疊,靠在皮質座椅上的人,手中握著電話,這樣的姿勢從收線後就一直維持,沒有變過。時鍾準點再度敲響,清脆的兩個短暫的音節,鄭君昊抬頭望了眼窗外,不知不覺間已經延伸生長得很高的枝杈,正在不斷地劇烈搖曳。光禿禿的分枝,還未迎來初春的訊息,此刻呻吟般拚命扭動著。
“起風了……”
伸出手臂,脫離襯衫領口束縛的手鏈,晶瑩的亮潔和小吊牌所閃耀的金屬光澤,交相輝映。鄭君昊出神地望了會兒,帥氣的唇最後勾起微微的弧度,隨即起身一步步走出辦公室。
“俊熙,對不起……”門關上的刹那,心底響起一個聲音,輕微的轉瞬即逝。
突來的惡劣天氣使得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鄭君昊將車子駛進院子,下車到慢慢開門,這一連串的動作,唯一的感覺就是靜,異常的安靜。他微微皺眉,此時黎伯父的房門虛掩著,他在客廳躊躇片刻,還是選擇直接上樓。
書房曾是黎伯父最酷愛呆的地方,從意外發生之後,這裏連同那間主臥室一夜間淪為禁地。起初黎牧偶爾會走進書房,君昊清晰地記得這一點,因為每一次黎牧都會呆很久才出來,表情雖與之前的一樣平靜,但是眼睛的紅腫還是掩蓋不了。
君昊每次試圖安撫的手伸出去,就會被回應的視線定在原地,那個人像是始終沉默地望著自己,又似自顧出神呆愣。幽黑泛紅的雙眸,溢滿的是君昊讀不懂的情緒,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不敢與黎牧四目相對,膽怯地躲閃。
後來,黎牧不再踏進這件書房,那股讓人不安的狀態也連同一起消失,恢複了往日的常態。君昊始終認為,那是過度哀傷後的表現。回憶暫時停頓,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鼻腔中慢慢充滿的是紙張與油墨印刷的氣味,厚重的窗簾阻隔掉外界的全部光感,整個房間更像古老圖書館中最深層的一間密室。
快速地將四周翻查一遍,無所收獲。君昊大步走到書桌前,謹慎小心地翻看上麵堆放的一摞摞文件之類的東西。袖口帶倒了桌上的一個相框,他順手重新擺好,目光卻停留在相片上。
夫婦二人祥和慈愛地笑著,他們的中間一個男孩正頑皮地做出鬼臉,黑色的短發,彎成月牙的笑眼。心在這一刻微微發疼,君昊努力壓抑下要奪門而出的念頭,右手用力地握了下自己的左腕,隨後繼續之前的動作。
書桌的每個抽屜都有上鎖,於Ch。Latour的鄭君昊來說,這個倒不是難題。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他終於在倒數第二層的抽屜裏,摸到一個暗格。方方正正的透明盒子裏,一個小小的磁盤出現在麵前。
與之前的預料相同,磁盤插進電腦的時候,係統果然提示輸入密碼的對話框。君昊從口袋掏出一張紙,一連串的數字涵蓋了黎家所有人的生日、號碼、紀念日等等。隻是,屏幕上重複出現了紅色的提示框,密碼輸入有誤。
他又抬頭看了眼表,思考了一下,決定先把磁盤拿走,找明遠或是哲民哥幫忙,隻要在給鄭勇成之前解開就好。等事情結束,他一定會帶著媽媽、黎伯父還有黎牧一起離開,然後將所有事情都告訴黎牧,無論是否得到原諒,鄭君昊會用後半輩子的全部人生來贖罪。望著相框中笑的幸福的人兒,他在心底暗暗發誓。
手伸向光驅按鈕的一刻,君昊忽然停頓下來,緊抿嘴唇,十指又重新落到鍵盤上,鬼使神差般地一個個鍵敲入。按下鼠標的同時,他才清醒過來,神經兮兮地輸自己的生日做什麼,自嘲地搖了搖頭。
界麵很自然地轉換,全部動作定格在電腦運行程序發出短促清脆的聲音之後,或許還包括鄭君昊此時的心跳和呼吸。
那雙經常擁抱愛人的手,已經習慣麵對與化解危險殺戮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現在正顫抖地握住鼠標,食指抬起卻遲遲無法落下,像失去控製一樣。
房間回蕩著急促而起伏不平的喘氣聲,君昊最終用另外一隻手覆上,十指交疊點開了唯一的沒有名字的文件。
簡單的五個黑體字,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人安靜俊美的麵孔,溫柔的笑,時而沉寂如深潭的雙眸,時而又翻騰無數波濤洶湧。他用力捂住胸口,眼睛難以抑鬱的刺痛,漸漸強烈。
屏幕閃爍著白光,映的男人已越發痛苦哀傷的臉。僅有的文字,在某顆堅強卻苦苦支撐到殘破不堪的心中,埋了太久,終是以如此最慘烈的方式噴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