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命中注定 第四十章 觸摸不到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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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頭,黎牧裹緊厚實的外套,手裏提了一大袋東西,全然未注意到頻頻側目的路人。他總是可以輕易吸引到他人的目光,這樣的話許多人都說過,但是當事人神經過於大條,始終沒有留意過。
剛去過超市,對於難得外出的他來講,今天是因為有蘇迪哥在的原因,才偷得半日出來的時間。前幾天一直和君昊商量要請個保姆回家,也好在學校開學的日子裏,讓父親得到照顧。父親的情況大抵還是讓人充滿信心的,可以順利地發出類似於“恩、啊”的簡單聲音,黎牧感到很滿足。人活著,才能夠隨時擁抱那溫熱的身軀,而不是冰冷的石碑,所以其他都變得不再重要。
身旁駛過一輛車子,快速而過帶起的風吹亂了頸上的圍巾,伴隨幾聲讚歎的尖叫聲。黎牧抬起頭才注意到引發一連串反應的源頭,是輛紅色的跑車。車子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停住,已經圍上了幾個人麵帶興奮狀地議論著。
他走的這條街,大多是些私人的小店鋪,年輕人常常喜歡來淘寶,用心的話可以淘到價錢不多,但新奇有特色的商品。所以一輛紮眼的車子出現在這裏,而不是名牌奢侈品店的門口,倒是真的難得一見。
他想起幾天後君昊的生日,禮物還遲遲未選。如果直接問他,你想要什麼禮物呢?答案不用猜,想著就覺得一陣惡寒。他搖搖頭,視線中一個男子從一家店鋪走了出來。棕黃色的短發,額前的被一簇簇的打理過,略微向上翻翹著。他穿了一身休閑的灰色小西裝,在門前停頓片刻,眼睛微微眯起,然後徑直走向那輛惹人注目的車子。
男子的樣子有些熟悉,黎牧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也沒想到是在哪裏見過。看了眼男子進過的那家店鋪,索性推門進去。
“好多照片啊……”
他對著店內的牆壁小聲感歎,看店的小女孩被逗笑了,介紹說:“恩,老板喜歡到處旅行,都是路上拍的,我們店裏的東西也是他從各個不同地方淘回來的。”
“你是自己買,還是送人呢,我可以給你推薦一下。”女孩見黎牧看的入神,便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他,“看看這個,也許你會喜歡,是老板這次出門新帶回來的東西。”
手掌心上安靜的躺著一串手鏈,類似是寶石材質的不規則四角形,顏色是幹淨的象牙白,三顆間隔的被串在一起,搭配點綴幾顆藍色的小寶石。
“這個……”
“有客人托老板帶的,隻有兩條,剛剛那位客人已經取走了。這一條是老板自己留的,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背著他偷偷賣給你哦!”
女孩故意壓低聲音的模樣,黎牧忍不住笑了,隨後將手鏈遞還給女孩。
“沒關係,我看下別的。”
“恩好!”女孩重新將手鏈收好,想了想補充道,“不過它可是在那個國家有很深的寓意哦,是——歸屬,就是今生唯一隻屬於你的意思。還是那位客人和老板說的,後來問過還真有這麼個說法呢。”
“……是麼?”
“恩,是的!”
“唯一隻屬於你……”
在回家的途中,黎牧呐呐地獨自嘀咕了一路,一大袋的超市采購,和一大袋的藥材全部堆放在廚房裏。麵對蘇迪所謂的你要改行開藥鋪麼的疑問和白眼,他微微一笑而過,他隻是輕輕地回答了一句。
“君昊最近瘦了,需要補一補呐……”
“……”
太過消瘦,原本就小的臉似乎又縮水一圈,隻有當那個人鼓起嘴巴時,才能夠勉強尋到原先那張可愛豆包臉的影子。他說等媽媽回來以後,就搬到環境更好的地方,四個人一起生活。他說那個時候,說不定要靠黎牧來養家。
屬於君昊母親的日記,是兩個人一起讀的,從始至終君昊都緊緊握住自己的手,黎牧知道這是兩人之間對於許下分享彼此歡樂或痛苦諾言的一種表現。字裏行間溢滿深深的母愛,隻是最後的部分似乎不夠完整。少了幾頁,像是被人撕去了,但缺失處的痕跡卻很整齊,更像是有人小心地對折後,一點點裁剪掉的。
黎牧反複地仔細看那些痕跡,倒是君昊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用手揉著他的頭發,連聲說沒關係的。
就是這樣的鄭君昊,依然笑著、越發成熟內斂的鄭君昊,隻是黎牧很懷念那年夏天,第一次出現在校門口的修長身影,陽光下盡力掩藏羞澀,故作老成狀的大男孩。
黎牧常常想,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長啊,如果夏天可以早些來該有多好……
薑家卷入政治醜聞的消息,在一夜間以洪水過境般呼嘯襲來,鄭君昊掛上電話後,看著幾份堆放在辦公桌上的報紙,心情大好。Ch。Latour果然是保持了沉默的態度,政客商家們紛紛回避,樹倒眾人推的事實,這個世界本就如此。除了給百姓茶餘飯後添些話題調劑之外,似乎薑家已沒什麼價值。
餘光瞥了眼桌子上的藍色方盒子,他伸手拿過來,慢慢地打開。又是匿名的生日禮物,和那條豌豆項鏈一樣,君昊盯著盒子皺起眉,手習慣地摸了下頸上的項鏈。他本來就不怎麼熱衷佩戴飾物,雖然也同樣心存迷惑,但還是小心翼翼地纏在手腕上,與和在中相同的手鏈配在一起。白色的石頭閃著晶瑩透明的光亮,他從第一眼看到,就有和去年一樣的感覺,莫名的很是喜歡。
回Ch。Latour的時候遇到好久沒見的金俊熙,好像又瘦了,君昊試圖張嘴說些關心的話,就聽到那個人用沙啞的聲音突然說了句,
“手鏈很好看……”
君昊愣了愣,下意識地伸出手,看見俊熙整個人的目光全部停留在自己的手腕處,剛剛緊皺的眉舒解開來,微微抿起嘴,眼睛中流轉的異樣倒是讓君昊感到奇怪。可惜沒等他開口,就被父親叫進了書房,再出來也不見金俊熙的身影了。
君昊的心藏了太多的事,所以看不到有道目光一直注視著他離開莊園,那包含太多複雜情緒的雙眸,始終停留的方向未曾改變過。
平靜,沉浮於靜默表麵的波濤暗湧,每個人都選擇靜觀其變。鄭君昊也是如此,等待自己的父親如何出招,真是可笑,同樣血緣的親人,竟是這般境地。備份的磁盤,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成了一枚舉足輕重的砝碼,讓僵持的天平開始慢慢傾斜。
眼前的人兒在廚房和客廳來回忙碌,藍色的T-恤和仔褲,外麵套了件白色的圍裙,這個樣子真的有種“賢妻”的味道。雖然君昊清楚地知道,黎牧是個男人,地地道道的男人。他輕輕站起來,走過去從身後抱住。
“怎麼了,都是油的……”話是這麼說,但是被抱住的人兒還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這個溫暖的男人,讓他如何開口,即使心中排練許多次,話徘徊在嘴邊硬是說不出。黎牧整個人,他的人生全部被鄭君昊攪亂,還搭上了親人的生命。每一次的擁抱時,恐懼也會忽然襲來,他給的愛已經有了欺騙,而謊言的開始,預示了一連串謊言地不斷出現。
“沒事,我來洗吧。”伸手解下圍裙,套在自己身上,揮了揮手,說,“看!這樣看著專業吧!”
“你呀……”黎牧幫他把圍裙的帶子係好,視線中一件東西讓動作停頓下來。
“這個……你買的?”
君昊指著手腕上那條手鏈,見黎牧隨即點點頭,便說:“不是,別人送的生日禮物!”
“是麼……”黎牧緊盯手鏈,陷入沉默。
“……喜歡?那你拿去戴吧!”
君昊順勢要去解手鏈,被對方的一隻手按住,愣神的工夫,臉被輕輕掐了掐。
“我去熬藥,你怎麼就不長肉了!”黎牧擺擺手,走進廚房的裏間,關門前又補充道,“後天下午我要回學校一趟,父親已經拜托隔壁的張姨照顧,晚飯你做!”
水從指尖流過,君昊用力握住、再攤開,掌心空蕩蕩的。拚命努力地滿滿握住,再攤開,如此反複。濕漉漉,隻有痕跡留下,在空氣中久了,便被風幹後消失無蹤。他對著手掌發呆,最後頹然地靠在水池旁,低下了頭。
充滿暖融融光亮的房子,外麵是寒冷而漆黑的夜,在距離很遠的地方,空無一人的碼頭處,一個人影突然出現。他快速走著,閃進一艘停靠在岸邊的船隻,隱約有人低聲交談。時間不長,那道身影又鑽了出來,裹緊身上的大衣,迅速地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