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懶豬和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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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夫人如此,林青石安慰似的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我知你在想什麼,不過你且放寬心,到時我自有主張……嗯,蝶兒這丫頭近來總往外跑,不知忙些什麼?”
“還不是為了你的寶貝兒子,”夏侯薇恢複了神態,含笑看著林青石,“我讓她閑來沒事的時候去大哥府上多陪陪五兒,免得長久不見疏遠了,倒讓那妖孽纏著人不放!”說著又歎了口氣,“大哥答應幫我勸勸五兒的,怎麼這麼久也沒個消息?”
“這事急不得,慢慢來吧。”本來態度強硬的林青石反倒口氣鬆動下來,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二皇子。
皇上對二皇子其實也一直寵愛有加,若非二皇子自持聖寵,又怎麼會膽大到做出這種事,結果最終落得如此收場。這幾日入宮,皇上提到二皇子時仍垂淚不已,他也不免跟著傷心,那孩子也是他從小在宮中看著長大,血脈相連,如何不心疼?
由此他突然想到那時林北涯橫刀在頸,血染衣襟的樣子,越想越怕,兒子秉性看似溫和實則倔強,他是知道的,若逼得太狠,萬一出了事可就悔之晚矣!一念及此,林青石的態度便已經不複當初。
忙忙亂亂中,日子便到了臘月二十八,再有一日就是除夕了。
晌午過後,日頭正好,阿政手裏捧了一把葵花籽,正站在廊下逗弄那隻虎皮鸚鵡,那鸚鵡甚是靈巧,隻要把瓜子丟入小罐裏,它便一個個用嘴叼了,喀吧喀吧嗑得起勁,不一會兒籠子下麵已經撒了滿地的瓜子皮。阿政一麵往籠子裏丟瓜子,一麵挑唆它說話,“叫‘阿政哥哥’,叫啊!再裝啞巴就餓你三天,壞鳥!”
“阿政!壞鳥!阿政!壞鳥!”鸚鵡在籠子裏跳著腳叫。
阿政垮下臉來,這鸚鵡在凡塵的“感召”之下,隻對學習罵人的話感興趣,他氣得將手指伸到籠子裏戳它。鸚鵡撲騰著翅膀躲在角落裏,又怪聲怪氣換了詞,“阿政,接客!阿政,接客!”
阿政也聽到了腳步聲,沒好氣地轉過身,隻見鳳蝶麵帶笑容走了進來,身上一件杏色絲錦廣袖羅袍,罩著大紅的撒花裙,豔麗奪目,讓冬日裏的滿院蕭索都為之一亮。
“鳳姑娘來了!今兒又帶了什麼好吃的?”阿政笑嘻嘻將鳳蝶讓進前廳,忙著沏茶倒水,又見跟在一旁的蕊香手裏照例拎著個雙層雕漆食盒,忍不住問。
鳳蝶示意蕊香打開食盒,從裏麵端出兩樣麵點,一碟栗子粉山藥蒸糕,一碟奶油玫瑰卷,擺在桌上,散發出陣陣甜香味道。
“你家公子爺呢?還不請出來吃點心,這可是我們姑娘親自下廚做的。”蕊香對阿政道。
阿政暗中吞了口口水,“鳳姑娘先坐著歇歇腳,我去房裏看看,公子爺睡中覺怕還未醒呢。”
“我當他懶病好些了,竟還這麼著。”鳳蝶低聲笑,又問,“你家凡公子呢?”
“凡公子出門辦事去了。”
“哦,”鳳蝶站起身往後麵走去,“你快去叫那懶人收拾了起來吧,我先去他書房裏轉轉。”
阿政答應著去了。
鳳蝶進到書房,抬眼便看到桌案上攤著筆墨顏料,還有兩幅畫,一時好奇,便走過去細看。兩幅畫顯然是剛剛畫好不久,墨跡未幹,卻是一幅水墨,一幅水粉,水墨畫的是一隻蒼鷹,在老樹虯枝間傲然獨立,雖然筆墨細膩流暢,倒也沒甚麼出奇;旁邊那幅水粉畫的則一隻胖豬娃,粉紅色的皮膚,圓圓的臉,一雙眯成細縫的眼睛,笑彎彎的嘴角邊還掛著一串口水,著實是憨態可掬,討人喜歡。鳳蝶看得忍不住笑,心想常見到人喜歡畫花鳥老虎,喜歡畫豬的可沒聽說,而且還將一隻豬畫得如此可愛,就更是難得,卻不知畫畫的人是誰?莫非是凡塵?
看了一會兒畫,鳳蝶又在房裏轉了一圈,結果在牆角邊發現了兩隻風箏,也是一隻蒼鷹、一隻豬,顯然桌上的兩幅畫就是比照這風箏畫的,她興致更濃,忍不住將風箏取在手裏,翻來覆去仔細看。
“蝶兒,一個人做什麼呢?”林北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鳳蝶回頭,揚了揚手裏的風箏,“三哥,我們去後麵園子裏放風箏好不好?”
林北涯見了,三步兩步趕過來,從她手裏奪過風箏,小心翼翼放在一邊,“大冬天的放什麼風箏,看凍得你手都拿不出來。”
鳳蝶撇了撇嘴,“小氣鬼,當我不知道呢,要是凡塵說同你去放風箏,你早就樂嗬嗬跟在人家後頭去了,偏來敷衍我。”
“那能一樣麼,凡塵……我們是有功夫的人,自然不怕冷,你一個小丫頭……”
“啊喲,快別提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了!也隻好拿來嚇唬我。”鳳蝶把嘴撇得更厲害,不等林北涯再說什麼,又拿起桌上的畫,“不放風箏也罷,幹脆這幅畫送我吧,我喜歡這隻小豬娃。”
“好蝶兒,我另畫一幅別的送你吧,這個真的不行。”林北涯一臉的為難,“這隻豬和蒼鷹……對我來說不同別個,當初……這風箏是凡塵親手做的……”
“我知道,這懶豬就是你,這鷹喻他,對不對?怪不得風箏後麵還寫著你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是。桌上的畫雖然是我閑來無事照著風箏畫著玩的,不過我還是……”林北涯停下來,不好再說。
“你不想把它交給旁人,因為這是獨屬於你們倆人的。”鳳蝶替林北涯把話說完,幽幽歎了口氣,“三哥,蝶兒實在是好生羨慕你們!”
眼見鳳蝶神色變得黯然淒苦,林北涯想勸,卻又覺得言語匱乏,無論怎麼說也不過是那幾句話,倒還不如不說。
鳳蝶卻繼續說道,“三哥,你可知我最近為何頻頻過來看你麼?其實是娘讓我來的。娘一麵讓舅父規勸你,一麵讓我與你多在一起,實在也是……用心良苦。”
“蝶兒!”林北涯皺緊眉頭,越發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才道,“蝶兒,我之前早已和舅父說得明白,這輩子不做娶妻之想,舅父大約怕娘聽了生氣,所以還未告訴她。蝶兒,你也莫要再任憑娘擺布了,該讓她為你另覓佳婿才對!”
“三哥,你真傻,想得太簡單了!娘把我看做是將你挽回正途的良藥呢,如何肯……再說,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是個姑娘家,怎麼能有異議。”鳳蝶無奈地笑,“你說此生不娶,其實,我倒也希望此生不嫁呢!但……”
“好了,不說這些了。”林北涯拉著鳳蝶的手走出書房,“蝶兒今晚留下來吃飯吧,聽說舅父派人去外地購藥材,順帶回來不少各式煙花,我們晚上放來看看。”
二人跨出房門,卻見錢叔正好走過來,對著他們躬身施禮,“五公子,鳳姑娘。”
鳳蝶來到府裏,本應先去見過夏侯桐,但門房告知老爺不在府,於是她才直接去了林北涯處,這時見錢叔過來,便估摸夏侯桐回來了,忙說道,“錢總管,可是舅父大人回府了麼?”
“老爺才回來,不過晚些還要出門應酬,他知鳳姑娘來了,說不用過去,隻管自在待著便了,還特意囑咐讓鳳姑娘留下來用了晚飯再走。”
“我也才這麼說呢,如此正好。”林北涯笑道。此時前廳傳來說話聲,“唔,這玫瑰卷味道真不錯……”
鳳蝶笑著捅了捅林北涯,“你那隻‘鷹’回來了,還不快過去。”
林北涯也笑,抬腳要走,卻又被錢叔喚住,“五公子,老爺吩咐小人去書房裏尋一方硯台。”
原來此前這間書房裏本放著些不常用的物事,林北涯住進來之後,夏侯桐要命人收拾了搬走,林北涯說不用麻煩,這麼大一間屋子,怎麼還放不下幾樣東西,大不了收在櫃子裏也就是了。此時聽說錢叔要去取東西,林北涯揮揮手,“錢總管自己進去找吧,我那屋裏又沒甚值錢物事,隻那桌上的畫還未幹,莫去動它。”
“小人知道。”錢叔轉身去了書房。
廳裏果然是凡塵回來了,一手正捏著半個玫瑰卷往嘴裏送,一手端著碟子往阿政懷裏遞,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想吃就拿著,哪兒那麼多破規矩!”阿政想接又不敢,直往後縮,旁邊站著蕊香,一臉不高興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