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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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叔倒也不忙,將手裏那張紙先放在案上,轉身來到靠牆的立櫃前,打開櫃門摸索一番,找出了兩顆藥丸,他又隨手倒了兩碗茶水,然後將一顆藥丸掰成兩半,放了一半在茶碗裏……在做這些的同時,他嘴裏仍舊低聲說著,“張二鐵,我知你十年前還在京畿府大牢裏當獄卒,後來才跑去外麵販貨做小生意。如今我要問的事,便是十幾年之前大牢裏發生的,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便罷,否則……”說到這裏,他端起那溶了半顆藥丸的茶碗晃了晃,抬手將水潑了出去,隻聽哧哧聲響不斷,潑了水的磚石地麵上竟冒起一股嗆人的青煙!
錢叔又不動聲色地將剩下的一顆半藥丸統統溶入另一茶碗中,然後說道,“否則的話,這一碗茶水便是為你預備的了!”說完,他取下了張二鐵嘴裏的破布。
張二鐵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隻會不停地說“大爺饒命……饒命啊……”
“饒命不難,隻需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錢叔背負雙手站在張二鐵麵前,道,“文肅十二年秋,因餘國舅壞事而牽連了一大批人,這事你當還有印象吧?”
“小人……小人記得……”
“嗯,記得就好。當時有位武將名叫劉勇的,也因此被下入大牢,結果卻死在牢中,而他死的那一晚本該是你和郝文武當值,為何牢裏隻有郝文武一人,你卻不在?而劉勇到底怎麼死的,你可知道?”
張二鐵聞說皺起眉頭,似在竭力回想,“當年……當年的事……時候久了,大爺容小人想想……餘國舅的事確實抓了很多人,劉勇……啊,小人想起來了,可是關進牢裏沒幾天,還未過堂就吞藥死了的那個?聽說……聽說是畏罪……”
“他死的那晚你去了何處?可曾回來?郝文武又對你說了什麼?”錢叔再逼近一步。
“我……小人……多半是出去耍錢了,郝文武是小人遠房表弟,但凡與他一起當值,小人常常……露一麵便走,那個……那晚並未回來,也未聽他說起什麼。後來小人就再未見到他。”
“再未見過?”
“對!再未見過。小人隻聽說他突然辭了差事離開京城,事先也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到底因為什麼、他後來又去了何處,小人也不知。”
“你說的可是實話?”
“小人再不敢說謊!句句屬實!”
“難道後來就再不曾聽到有關他的消息麼?他父母家人呢?”
“他爹娘早死,又無兄弟姊妹,也沒娶老婆,孑然一身,自然抬腿就走,小人與他隔得遠,素來也沒甚太多交情,如今過了這十幾二十年,大爺不提,小人早忘了此人!”張二鐵雙手綁在身前,連連作揖磕頭,“大爺!小人真的不知此人去向,求大爺放了小人吧……”
“若你敢有隱瞞……”錢叔端起那水碗。
“大爺!那郝文武與我有甚親厚,我怎會不要性命替他隱瞞?小人真的再不知有別的……”
錢叔陰測測笑了,“既如此,留下你就更沒必要了!”說著已一把捏住了張二鐵的腮幫,不由分說將那碗藥水灌進了他嘴裏!
張二鐵初時還嗚嗚掙紮,又哪裏掙得脫,一碗藥灌下去沒有半刻,他便抽搐著倒在地上,很快沒了氣息。
凡塵在窗外看得心驚肉跳!想不到這錢叔也如此狠辣,殺人不眨眼!
就在此時,房頂上忽然“咯啦”一聲響,雖然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夜裏聽來十分清晰,就好像有人踏碎了屋頂的瓦片。聽到響動,錢叔立刻吹熄了燈,三步兩步出了屋子。與此同時,後院左右廂房也都有人影躍出,隻聽錢叔沉聲道,“快上去看看!”
兩名侍衛擰身上了房頂。
錢叔站在院中,借著月光掃視一番,卻也沒發現什麼,周遭籠在沉沉黑暗之中,又是死一般的靜。
兩名派出查探的侍衛很快回來了,其中一人道,“錢管事,我等前後左右都查了,沒發現人蹤,或許又是後廚養的貓兒。”
後廚養的那隻貓也不是第一次在各個院子裏亂竄了,因此侍衛才如此說。
錢叔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片刻後才揮揮手,“行了,你下去吧,記得警醒些,別睡死了!”
“小人明白!”
兩名侍衛剛要走,卻又被叫住了。
“等等……”錢叔說著,自己轉身回屋,不一會兒,在黑暗中拖了什麼出來,丟在院子裏,“既然出來了,就趁黑先去把這人處理了,手腳利索些知道嗎!”
這樣的事也不是頭一次了,所以兩名侍衛並不覺驚訝,答應一聲,抬起地上的屍體出去了。
錢叔本來想在院裏再轉轉,走到一半時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急匆匆奔了回去。進到屋裏重新點上燈,他抬眼一掃,忍不住低呼一聲,“糟了!”
剛才他放在案上的那張紙果然不見了!
拿走那張紙的人正是凡塵。
聽到屋頂有響動的一刹那,凡塵已覺不好,雖然他臉上蒙著黑巾,但能不與人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從錢叔的舉動看,他知道對方或許會出屋查看,於是趁著錢叔從內室到外堂再步出門的空擋,手臂較力,拉斷窗閂,縱身從窗戶躍入室內。
雙方一進一出,前後不過眨眼的功夫,錢叔和兩名侍衛注意力都在房頂上,竟誰也沒發現。
凡塵進入室內直接摸到案前,發現那張紙果然被忘在那裏,不禁大喜,忙揣進懷裏,他也不管房頂的動靜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不虛此行最重要!但此時錢叔還在院中,他無法走脫,隻好先蹲在窗前看著……不料錢叔竟回房來拖張二鐵的屍身,他當時躲在門後,想著萬不得已,隻好先打暈錢叔,再料理那兩名侍衛。好在錢叔進屋後不曾點燈,竟沒發現他。而後侍衛自去處理屍體,他眼見錢叔奔回房,再次借著空當躍窗而出……
兩番險中求勝,也幸虧錢叔不懂武功,否則恐怕沒那麼容易得手。
一路躲閃著巡夜的人,凡塵終於摸回住處,進門後他靠在牆上喘了口氣,心內暗自道了聲“僥幸”!
隨後的幾日,凡塵一直在研究那張紙上寫的東西。
紙上統共隻有七八行字,倒像是個簡短的花名冊,前麵列出人名,後麵標注此人的品貌特征以及住址,不過這些名字上大都被人劃了一道,好像要勾去的樣子,仔細看時,隻剩下兩個還未曾被劃掉,便是張二鐵與郝文武。
張二鐵的姓名寫在最下方,也標明其外貌特點,便是錢叔所說的“身形矮瘦、眉間一顆黑痣”雲雲,後麵同樣寫著地址,再看那郝文武,雖然列在名單頭一位,卻隻有大概麵貌,並無地址其他……
細細回想那夜錢叔與張二鐵在房中的對話,凡塵心裏已有了幾分明白,紙上的名字大概都是與此事有關之人,劃了線的則已被剪除,張二鐵那晚才剛送命,錢叔還未來得及勾掉他的名字,而這個叫郝文武的卻一直沒能找到其下落,本著落在張二鐵身上,不料也沒能問出個所以。
而整個這件事,似乎與一名叫劉勇的武將有關,又牽扯到十幾年前什麼“國舅”……
見那名單上列出的幾人當中有好幾位都是開源縣人氏,所居地址從開源縣城到周邊村落不等,且開源縣距離京城不遠,凡塵便決定先從此查起,看看能否從這上麵找出什麼線索。
第二日一大早,凡塵和林北涯打了聲招呼,匆匆收拾一番便騎馬直奔開源縣。
隨後一連多日均是如此,他常常是連早飯也顧不得吃就出門,回來多過了掌燈時分。林北涯初時還問上幾句,後來也幹脆緘口不言。倒是夏侯桐有兩次隨口問起,凡塵最近在忙些什麼,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被林北涯胡亂編個理由支吾過去。
如此查了半天,若說一點兒收獲也無,卻也並非,至少從這些人的身份中凡塵發現了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無論男女,他們都曾經在宮裏當過差,且均在皇上身邊伺候,隻有一人例外,據說是浣衣局的宮女。但這一共同之處放在開源縣又顯得微不足道,因為開源縣自來就有送家中子女入宮當差的傳統,窮人家圖那百十兩賣身的銀子,便是家境稍好些的,也還盼孩子能在宮中熬出個眉目,哪怕混成個小小管事之流,也是大有油水可撈。
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麼換一條路來試試。凡塵看著那張紙條,把注意力也放到了那個排在第一位的“郝文武”上麵,這人或許是個關鍵人物,那晚聽錢叔話中提及,應該是個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