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外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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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喬跟季風約好的時間是10點,但他訂好了早上8:30的鬧鍾,稍微賴了一會兒床就起來了。
    賀喬長了一張不怎麼需要費心思打扮的臉,盡管如此,他還是把昨天晚上提前取出來的衣服挨個兒試了一遍。
    在淺棕色長款風衣和純黑色短款風衣之間來回糾結,在闊腿褲和直筒褲之間遊移不定,盡管這二者看起來差別並不是很明顯。
    “嘖,這個是不是顯得我腿更長一點?但是它穿著看起來有點不搭啊!”
    賀喬試來試去累得滿頭大汗,雙手叉腰站在床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於是他轉移重點一頭紮進洗手間,打算先從洗漱開始整理。
    大約40多分鍾之後他終於選定了今天的穿著搭配,白杏色秋冬季上新美式連帽衛衣和黑色複古大衣,深藍色闊腿牛仔褲和馬丁靴。
    他穿好衣服之後站在鏡子前仔細把自己打量一遍,前後左右來來回回地盯著細節看,恨不得為每一根頭發絲都找好自己的位置。
    良久,賀喬終於滿意,這身既不會太正式讓兩個人的相處太緊張嚴肅,也不會顯得潦草,更重要的是!賀喬覺得這種透著點學生氣的打扮讓他瞬間夢回大學時代。
    不是在辦公室裏正襟危坐的賀總,也不是在生意場上你來我往和不同的人稱兄道弟的商人。
    他就隻是原原本本的賀喬。
    在異國稍顯冷冽的風裏,和自己喜歡的人共赴一場簡單的約會。
    心裏忽然輕鬆許多,拿起手機一看已經9:50了,再過十分鍾,他就會接到季風的來電,然後他們會一起下樓吃東西,再一同走出酒店大門,在伯明翰博物館裏慢悠悠地聽季風講自己感興趣的藝術品。
    以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想要主動了解另一個人的興趣愛好、想要跟從他的步伐慢下來,不必一味地追風趕月,不必馬不停蹄、想要不摻雜任何功利性地隻是想要看看那個人喜歡的東西。
    這讓賀喬心裏升起一種很新奇的衝動。
    10:00的時候敲門聲準時響起,賀喬站起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往鏡子裏看了一眼,隨即走到門邊。
    季風站在門外,賀喬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地朝他露出一個生動的笑。
    季風今天的打扮比他要正式一些,很像他剛才準備穿上的第二套衣服,隻不過對方穿得是長款黑色風衣,裏麵是白色的襯衣,最上麵的一顆紐扣被他解開了,因此看起來也隨性不少。
    哦,他手裏還搭著一條淺棕色的純色圍巾。
    不錯,賀喬笑眯眯地在自己和季風兩個人的身上來回看,他們兩個今天的穿著看起來很搭。
    這讓賀總心情好了不止一兩個度。
    “按照您平時的用餐習慣,我剛才在餐廳點了一份,要去看看嗎?”
    賀喬好心情地提醒他:“打住,現在可不是談生意的時候,我可不是你上司,別一口一個您的。”
    單方麵給他漲輩分嗎?這可不能接受。
    他往前走了一步說,“不過為什麼隻點了一份啊?你不吃飯嗎?”
    季風還在回想他說得上一句話,眨了眨眼睛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回應道:
    “不是,我是想說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點別的,那份我來解決。”
    兩個人說著說著便到了用餐的地方,季風對賀喬的了解顯然已經很深了,他點的東西都很合他的口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緣故,賀喬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從下了飛機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個晚上過去了,中途他一點兒倒時差的不適應都沒有。
    一切都很好。
    “你以前來過這裏啊?”賀喬走在季風身側,兩個人很小聲地交流著。
    由於他們講得是中文,而博物館裏大部分都是外國人,語言的不同讓他莫名有一種自己在跟季風講悄悄話的感覺。
    “之前跟我們係的教授來過,他對這裏的彩色玻璃情有獨鍾,常常站在那裏很久,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地注視著。”
    “彩色玻璃?”賀喬不懂玻璃有什麼好看的,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聽季風講。
    “我有點好奇,他後來告訴我,當他注視著那些玻璃時,總覺得那裏能夠折射出他的靈魂,比他身處的世界要自由許多的靈魂。”
    賀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好像能夠理解這種感覺。
    季風低下頭有些淺淡地笑了笑,“其實我並不太懂他所說的那種感覺是什麼樣的,我好像天生就不太能感知到別人的情緒,孤獨的、悲傷的、難過的,在我這裏似乎都沒什麼存在感。”
    賀喬想說些什麼但不知道怎麼開口,隻好轉移話題。
    “那你對這裏的哪些地方感興趣?”
    季風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臉上的表情不知該如何形容,有些迷茫的驚喜。
    “跑馬場劇院,其實我也隻去過幾次而已,那裏人太多我不太習慣,物價還有一點點小貴,而且有時候看話劇我會睡著,根本就沒在欣賞,所以之後就沒再去過了。”
    賀喬對他這種近乎直白的坦誠驚訝到,但又覺得這才像季風,如果拐彎抹角裝腔作勢的話那他才要懷疑麵前這個人是不是別人假冒的。
    他之前也跟朋友來玩過,但他們大都喜歡聖馬丁教堂之類的地方,賀喬一般充當攝影師的角色,負責跟在他們身後拍照,走過什麼地方都隻是匆匆看幾眼。
    比起這些,他可能更喜歡發現更多美食。
    賀喬很驚喜地發現,今天的季風話變得多了起來,而自己也很喜歡聽他說話,說什麼都好,他都很喜歡。
    季風主動談起自己的過往,他形容那是一場沒有多少記憶深刻的經曆,如果非要有,那大概就是當他曾感受到的某一條街道的拐角處迎麵而來的風,學校商業街裏那家很好吃的黃燜雞米飯。
    這是他東拚西湊出來的為數不多的可以感受到一些勉強可以稱之為情緒的時刻。
    “不過後來,那家黃燜雞米飯就關門了,可我記得他們家的生意一直都很好。”賀喬看到他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一點也不覺得身邊這個人像他自己所形容的那樣無趣。
    後來季風告訴他,其實之後的很多次他都擁有過各種難以形容而足以令他難以忘懷的時刻,而這些,大多都與他有關。
    事實上,季風認真準備了大半個夜晚的功課並沒有派上很大用場,因為一開始他的老板就不是衝著那些藝術品來的。
    比起那些雕塑是哪一年刻成的,又出自誰之手,在藝術界享有怎樣的美譽,他並不是很關心。
    但如果這些無趣的事情從季風的嘴裏講出來,那就變得很有趣,他就很樂意聽。
    這就是賀喬的世界準則,非常的簡單粗暴。
    如果沒有遇到Eaton的話,賀喬將會非常慷慨地把這一天列為自己出生以來最開心快樂的日子。
    他們站在一堵紅色的掛著各種畫作的牆前麵,季風正在盡力回憶自己做得筆記,跟賀喬介紹上麵不同時期的畫,不時穿插一些英文,大約是作者的名字之類的東西。
    他正聽得入神,隻聽了個七七八八,就被一道稍顯突兀的聲音打斷,賀喬幾乎是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就有一種當場行凶的念頭。
    季風也很驚詫地轉身,於是他們看見Eaton臉上很熱情奔放的笑容,他在朝他們揮手。
    季風簡單地打了聲招呼,於是賀喬也隻好跟著他說了句Hi,然後不受控製地帶上幾分警惕。
    Eaton顯然對這次偶遇感到很驚喜,但他隨即想起季風昨天告訴他他們今天有別的安排,於是他有些受傷地對上季風的眼神問他:
    季風一臉平靜,麵不改色地回答:“Idon“tliketocomeoutandplaywithunfamiliarpeople,soIhadtofindanexcuse。”
    (我不太習慣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出來玩兒,所以隻好找了個借口。)
    他也並不為此感到抱歉,在季風的邏輯裏,他隻是考慮了自己的感受拒絕了原本就應該拒絕的不必要的事情,沒什麼好抱歉的。
    Eaton被他毫不遮掩的誠實而折服,他無所謂地點點頭也不再糾結這個,他們並沒有在館內呆很長時間,三個人一起往出走。
    館外的天氣比早上來時要晴朗些許,不遠處的地方站著一個手拿氣球的小女孩兒。
    就在賀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擺脫這個惱人的電燈泡時,Eaton卻舉起手裏的相機提出為他們拍一張合照。
    賀喬一時搞不清楚情況,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Eaton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
    正當他還在自我懷疑指著自己確認沒聽錯的時候,季風低頭看他,問他願意嗎?
    賀喬隨即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響,仿佛他問出口的是另一層意思,嘴巴微微張開,仰頭看了好一會兒,他有些不自在地偏過視線。
    賀喬說“好。”
    於是季風跟Eaton道謝,兩人站在一起,賀喬自然而然地揚起笑,他的腦袋不自覺地往季風的方向靠了靠,隻差一點點就要挨到他的耳朵。
    相機被按下的瞬間,賀喬覺得自己的肩膀微微受力,然後他的餘光撇到了季風摟著自己肩膀的手。
    心跳錯亂。
    仿佛伴隨著快門聲響起的還有他那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以前也沒人告訴過他,拍照是一項考驗心髒承受力的活動啊。
    於是,在伯明翰的風裏,在他為季風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思考的下一秒,當他的衣服下擺微微被風吹起的瞬間,在季風手心的溫度逐漸傳來的刹那。
    他們擁有了和彼此的第一張合照。
    Eaton非常大方地將攝像機遞給賀喬。
    他一拿到手裏就開始欣賞那張合照,眼角眉梢的雀躍要壓不住地冒出來,季風也低下頭很專注地看,兩顆腦袋湊在一起,視線聚焦在小小的屏幕上。
    “怎麼樣?好看嗎?”
    季風從不覺得照片有什麼不同之處,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很多個畢業季,學校都要拍一張大合照,但像他這樣和煽情時刻格格不入的人對那些並沒有太大的感觸,隻是配合著拍下一張又一張大同小異的照片,然後被放進抽屜或者夾在某一本書裏。
    但此時此刻,他似乎有一點能夠理解照片存在的意義。
    至少現在眼前的這張照片,然他陡然生出一種隱隱約約想要永久地將它保存下來的衝動。
    即便他並不知道這種衝動源自哪裏,但他很想這樣做。
    Eaton很慷慨地答應將這張照片洗出來送給他們,賀喬眉開眼笑地說著謝謝,目光時不時落在季風同樣帶著笑的唇角。
    Eaton眼睛眯了眯,賀喬正好跟他對上視線,驟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下意識地就去牽季風的手。
    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的Eaton,哈哈大笑兩聲,引來一兩個路人的注視,賀喬有些尷尬地避開那些視線。
    “Don“tbesonervous。”(別那麼緊張嘛。)
    Eaton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
    “Iadmitheisaguywhosuitsmytasteandattractsmeverymuch。”
    (我承認他是一個很對我胃口並且吸引我注意力的家夥。)
    他話還沒說完,但特意停下來用一種過來人的眼神觀察著賀喬的表情。
    賀喬一臉黑線地聽他繼續說:“Butobviously,hisattentionisneveronme。”(但顯而易見的是,他的注意力從來就不在我身上。)
    他似乎很喜歡向賀喬展示自己的中文。
    “熱臉,貼……冷比……屁-股?對,就是,這個意思,我不喜歡。”聳了聳肩,雖然說得結結巴巴但他看起來還是很得意。
    賀喬正要跟他道歉,但Eaton在跟他逗趣這件事上樂此不疲,他又告訴賀喬,如果他們兩個還要把曖昧戰線拉得這麼長的話,那他也可以考慮一下乘虛而入這件事。
    但賀喬並不生氣,兩人對視一笑,Eaton說自己對季風跟賀喬之間這種不把窗戶紙戳破的行為感到很費解。
    正當他還要繼續輸出一些虎狼之詞時,賀喬不得不很及時地打斷了他的話。
    Eaton說自己到時會把照片放在酒店前台,說完擰身對站在幾米遠的季風送去一個張揚又熱情的飛吻,說了句“Bye~”就離開了。
    對於Eaton來說,季風更像是一場美麗難忘的偶遇,遇見了就隻是遇見了,他也沒有要為此駐足的打算,雖然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卻也無可厚非。
    他和賀喬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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