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家放下東西整個人窩在沙發的柔軟裏的時候，才發現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也就是說距離晏序回來的日子又近了點，這讓何知很開心。
    他很想晏序，說起來何知非常不好意思開口，或許是食髓知味的緣故，江城那段日子裏他們和好之後基本上都躺在一張床上睡覺，晏序總是把他摟在懷裏，周身都是彼此的氣息，那麼安心。
    回來之後也就一個禮拜的時間沒有見到他，何知就開始失眠了，起初他以為這也有可能是白天忙著準備工作室的事兒壓力太大的緣故，可是後來他就不那麼想了，他就是想晏序想得睡不著覺。
    可他又不能跟晏序說實話，他可說不出口。
    何知一想到那些話就羞得往杯子裏鑽，後來有一次晏序給他打視頻電話的時候，剛一看見對方的臉，那些不知道怎麼訴說的情緒和異樣的情感就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出洶湧著。
    晏序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出聲詢問的時候，何知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小朋友，一把抓過被子往身上蓋，給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光線被擋住，晏序看不清何知的臉，這讓他有些不滿意。
    他得看著何知才行。
    可無論他怎麼哄，這祖宗就是不肯出來，晏序安撫了好一會兒，簡直是威逼利誘，十八般武藝全都拿出來了，何知才有了那麼一點點鬆口的意思。
    “告訴我怎麼了，是不開心嗎？”
    一動不動。
    “小何老師聽話，已經秋天了，被子那麼厚，呼吸不會不順暢嗎？”
    還是沒動，但是晏序聽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聲，然後繼續哄。
    “把頭伸出來，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還是不動，但是“嗯”了一聲。
    晏序無奈，使出殺手鐧，當然也是實話實說。
    “寶寶，我好想你。”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觀察著何知的動靜，聚精會神的。
    終於用被子蒙著頭的人聽見這話，先是安靜了一下，然後被子開始挪動，何知用手扒拉著身上的被子，一點一點的，露出手腕、然後是發旋、額頭、最後是眼睛。
    他停在這裏不動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圓圓的，就那麼靜靜地含著笑意望著晏序，何知的眼睛露出來然後慢慢出現一個弧度的時候，晏序的心跳似乎有一刹那的漏拍，太心動了，手指點屏幕的動作頓了頓。
    他穿著浴袍坐在床上，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人也不需要太注意，晏序腰間的衣帶在他挪動身體的過程中也變得鬆鬆垮垮，以至於胸前的衣服也開始往下掉了些，他沒太注意，依舊在跟何知說話。
    他說他很想何知，說他想快點回去，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要先抱抱他，說自己給何知準備了一個小禮物希望他喜歡，又問他一個人好不好，工作室的事情能不能應付得來，有沒有覺得很累……
    “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過兩天我就回去了。”
    “好想現在就見到我們小何老師啊，好想抱抱你，怎麼辦。”晏序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他真的很想回去。
    何知很小氣地隻留給他一點點視角，起初還回應著他的話，可是後來這人就沒什麼說話的動靜了，眼睛也閃爍著不肯看他，偶爾看那麼一眼又迅速挪開，過了那麼一會兒，晏序覺得手機屏幕似乎在晃動，以至於他看不清何知完整的臉。
    很快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何知剛才都沒有回應他的話，他吝嗇到不願給他看自己的全臉，晏序心裏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大膽到他覺得自己的思想變得有些很不純潔。
    為了求證這個想法，他安靜下來不再說話，就連呼吸聲都變得很輕，小心翼翼的模樣。
    何知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眼尾也慢慢紅起來，安靜的空氣裏摻雜著他用氣音低聲呼喚著晏序的名字的聲音，來來去去的，就隻有兩個字。
    晏序的想法得到驗證，與此同時他呼吸一緊，何知剛才在做壞事，沒有聽他說話。
    小沒良心的。
    晏序沒忍住笑了下，眼神逐漸不受控似的變得不正經起來，這時他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嗚咽聲，聽起來可憐極了，就像是有什麼人正在欺負這聲音的主人似的。
    他可沒有這個想法，晏序有些遺憾地想，他從來都不曾想要欺負何知。
    除了這種時候，他起了壞心思，想要逗弄他的設計師先生。
    “晏序……”他還在叫著這兩個字，卻吝嗇極了，明明如此想念這名字的主人，卻看也不看人家一眼，隻是一味地喊著他的名字。
    是除了這兩個字不會叫其他的了嗎？晏序無意識的舔了舔唇，視線一動不動釘在屏幕上，仔細地聽著裏麵的動靜。
    忽然，晏序想出了一個壞主意，一個欺負何知的壞主意，他湊近屏幕裝作俯身拿東西的動作，手腕伸向床頭櫃，衣領本就鬆垮，這下跟著他的動作更是往下垂了個徹底。
    他又裝作無意一般低聲“嗯”了句，學著何知剛才的聲調，低沉的嗓音透過話筒的電流傳到何知的耳朵裏。
    那人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嗯”嚇到，手裏的手機晃得更厲害，晏序努力地從晃動的畫麵裏找到何知的臉。
    他偶爾低著頭又急促地抬起，像是沒了章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波光瀲灩的眸子被搞得霧蒙蒙的，可他整個人又很不清醒，麵上盡是潮紅，掙紮著想要看清晏序的臉，隻是被子裏的環境太黑暗，光亮又太刺眼，何知眼角開始泛出眼淚，看起來十分委屈。
    “晏序……晏序……”
    這下連帶著聲線也變得不穩，極力壓抑著又克製不住的叫出聲來，讓人分不清這究竟是他有意為之還是真的控製不住。
    晏序憋著火硬生生忍著不肯出聲，他也變得小氣，跟何知學的，他又變得貪心不足，他想聽更多。
    “呀，衣服掉了，半天都沒注意到。”晏序看他半天埋著頭，便“好心的”出聲提醒，何知正陷在裏麵出不來，聽到心上人的聲音便下意識很聽話地抬頭去看，於是晏序打算攏起衣領的修長漂亮的手指和手指下鋪開的一片白都被他盡收眼底……
    “嗯……晏、晏序……”
    何知的眼睛裏依舊是不清明的狀態，像是蒙著一層霧似的，朦朧又模糊，迷茫地掙紮著，晏序攏衣服的動作放得那樣慢，慢騰騰的，折磨著他。
    “這浴袍怎麼回事兒，太容易被扯掉了吧。”他壞透了，輕聲抱怨著衣服的設計，眼睛何曾移開過屏幕？
    “別……”終於，在他手指覆上去將要扯過衣服遮住那片鎖骨和大片的白的時候，何知咬著下唇有氣無力地阻止了他。
    晏序的手指很聽話地停下來，可他偏要裝作沒聽清的樣子再問一遍：“什麼？”
    何知不說話了，他像是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似的，原本仰著的臉重新低了回去，隻是從臉頰到耳根再到脖頸處都是通紅的，他不知道。
    不知道這樣有多好看。
    晏序才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又問道：“別什麼，小、何、老、師。”
    聽起來倒真顯得很無辜似的，何知開始抖著手機終於掉下去，他想說的話說不出口，整個人都變得不舒服。
    “寶寶，怎麼一直叫我的名字，信號不好嗎？”真是要瘋了，晏序盡量控製著自己的不發出忍耐不了的聲音，他把這戰線拉得好長。
    “那我掛掉好了，信號不好我都聽不見你說話。”
    哼，嘴上倒是這麼說，哪有一丁點兒要掛視頻的意思？他恨不得現在就從屏幕裏鑽出去把人按在懷裏疼才好。
    言不由衷的混蛋。
    “別掛……先別……”何知急促地應答著他的話，央求他別那麼快就掛掉，隻是說出口的話又是斷斷續續的。
    像是有一股無名火在身體裏亂竄，跑過每一處角落，讓他的欲望無所遁形。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隻是他那原本微弱的哭腔變得清晰可聞。
    他不知道怎麼讓自己解脫出來，直到晏序壞心思地喊出那個稱呼。
    晏序他就是故意的，叫什麼不好叫這個，重音還放得奇奇怪怪的。
    可迷迷糊糊的他又抓不住些什麼，隻能無助地叫著晏序的名字，仿佛隻要叫這個名字，他就可以得到解脫，從那攪得他麵紅耳赤的旋渦裏解脫出來。
    像是深信不疑似的，何知的大腦完全被“晏序”兩個字占據著，連帶著心裏想的、嘴裏喊的都是這個名字。
    他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什麼東西一高一低地起伏得厲害，可又說不清是什麼東西，折磨得他不得安生，快要瘋了。
    “晏序……晏序……”別無他法的何知，隻能牢牢地依靠著這個喊過千百遍的名字，身體一直抖……
    一直抖……
    不知疲倦地呼喚著晏序的名字，其實他想說：你幫幫我。
    明明是無聲的呼救，可是晏序就是聽到了。
    “繼/續/叫。”
    與他的難耐不同的另一道聲音加入進來，冷靜偏偏又帶著克製，像是在發號施令一樣冷漠，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熱切，晏序的掌控欲在這三個字的命令中展現的一覽無餘。
    “何知，張嘴，叫/出/來。”他又說道，眼神乍然看上去冷漠的像是不帶一絲情感，他就是個瘋子，極盡可能地掠奪著何知的一切，隻有他才看得到的那一麵。
    與此同時，何知隻覺得自己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體內升騰著一種別樣的感覺，就是他想要抓住的那種求而不得的東西，就快靠近了，可又落下去，就差那麼一點點……
    他有些難忍，甚至被晏序的一句話逼得快要哭出聲來，可他又臉皮薄得壓抑著。
    他怎麼不繼續說了啊……
    你繼續啊……
    晏序，說話，跟我說話……
    好難受，求你了……
    “嗯……”像是從唇間溢出來的一句，眷戀又綿軟，何知毫不設防，他沒想過自己會發出這樣繾綣的聲音，那些對著晏序的時候總是溫柔嬌氣的感覺，一起迸發出來，讓他的語調都變了樣子。
    晏序看不清他的臉卻能聽到他的聲音，盡數落在他耳朵裏，平日裏溫柔得生怕委屈了何知的人，偏偏在這時候就壞透了，他也學著何知的模樣鑽進被子裏，棉被阻隔了外界的空氣，狹小的空間裏聲音變得不一樣起來。
    “何知，你在做壞事。”
    “是不是壞蛋？嗯？”他還在問，惡劣地不肯放過他，偏偏語調放得那樣蠱惑又溫柔，讓人生不起氣來。晏序的眼睛被屏幕的光映出細碎的光，他不像何知那樣容易害羞，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嘴裏不停地說著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全都落在何知的耳朵裏……
    “我都不在你身邊，一看不見你，你就要做壞事了，是不是？”
    他看見無心理會自己的人惘然地搖著頭，微弱的動靜被他捕捉到，晏序忍不住笑了下，那聲音明明很小，可還是被聽到了。
    何知隻好咬住自己的胳膊，臉紅的快要滴血，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一開始他隻是看著晏序的臉而已啊……
    晏序壓低聲音繼續說著，可他那樣溫柔，好像正擁自己入懷一樣。
    “寶寶，想我了是不是。”
    “……”
    被問的人依舊不說話，這種時候他要是還能騰出思緒來回話，那就見鬼了。
    晏序低聲笑出來，好像他們兩個一起在幹什麼壞事，怕被人發現一樣，聲音裏是藏也藏不住的愉悅和饜足。
    “寶寶，你好漂亮，我的何知簡直漂亮的不像話。”他由衷地誇讚，末了又很欠揍地補一句，“哪裏都好漂亮，我好喜歡。”
    “尤其是這種時候。”但他沒說，怕何知受不了。
    晏序在這時候總有道不盡的耐心，他說他的何知是世界上最好最溫柔的人，他說出來的誇獎那麼多，一遍又一遍，一句又一句，晏序看了眼時間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於是壞家夥湊近屏幕，想讓何知在這意亂情迷的時候也能聽清自己的聲音：
    “我好愛你。”
    “啊……”
    何知結束了，就因為晏序這一句話。
    他眼前的旋渦在慢慢消失，逐漸不見蹤影，那些眼前的幻影和耳邊晏序的低笑聲換來了他想要的東西，全都不見了，慢慢睜開眼睛，掙開被眼淚浸濕的睫毛，他還沒緩過來，那些快/感和愉悅讓他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虛幻……
    “好了嗎？”等了一會兒，晏序估摸著應該差不多了，輕聲問道。
    那邊沒有聲音，一點動靜也沒有，他也不催，就這麼慢慢等著，有大把大把的耐心，畢竟今天晚上他的小何老師可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沒救了……”快感過去之後，何知開始感覺到困，自暴自棄地把頭往枕頭上砸，過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來這麼一句。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個樣子的，從來沒有過，莫名其妙的，就隻是因為看了晏序一會兒，跟他說了會兒話整個人就開始變得很不對勁兒起來。
    好奇怪……
    於是在那些奇妙又難捱的感覺盡數在他體內散去之後，埋著腦袋的人簡直像是要熟了一樣，全身都是通紅的。
    沒臉見人了。何知迷迷糊糊的，也不敢抬頭，就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很輕。
    “嗯。我是喜歡你喜歡的沒救了。”晏序聽到動靜，給小貓順毛，不然他得炸。
    “你，什麼時候回來。”手機重新被拿起來，晏序笑著看向屏幕裏的人，紅色還未完全消退，晏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產生了錯覺，他看著何知覺得這人身上似乎都是紅的、濕漉漉的。
    大明星自覺喉嚨有些燥熱，他想喝水。
    一把掀開被子，夜晚的涼意讓他慢慢清醒了些，這人開始委屈起來，眼角慢慢變得濕潤，將手機扣在床上，雙眼看著天花板發呆出神，他在想：“為什麼晏序還不回來”
    何知知道他在笑自己，可他看也不敢看屏幕裏的人一眼，將手機拿遠了些，頭偏向左邊，暴露出來的肌膚果真都是紅的，在旖旎的燈光下，顯得動人心魄。
    “後天就回來了，你……”
    “我，我知道了，你快點回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何知搶去了話頭，這人掩耳盜鈴似的想要賭注晏序的嘴，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不像話的話來。
    “嗯，會快一點的。”晏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毛，他又想起剛才何知不甚清明時來回叫著自己名字的場景，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滿足極了。
    那樣子，別提有多好看了，他能記好久。
    好想現在就回去，為什麼人類的科技水平還沒有發展到能夠瞬移的地步？！
    “那你……怎麼辦？”何知糾結著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挪開眼睛，有意無意地往下麵看了一眼，雖然什麼也沒看到，但他還是覺得耳根發燙的厲害。
    “困了你就睡你的，別管我了，我自己處理就行。”晏序眼尾帶上笑，頗有幾分春風得意的意思，看得何知不好意思。
    他還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張了張嘴巴隻能作罷，最後趕在視頻掛斷之前，鼓足了勇氣捂著屏幕說了句，“我好想你，快點回來！”
    晏序隻看得見被何知用掌心覆蓋的屏幕，聲音穿過來的時候還帶著幾分不真切的感覺，於是他徹底笑出聲來，在何知掛斷視頻之後。